「這…什麼情況?!」
一臉震驚的卡爾·貝恩站在門外,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情景:
光線昏暗的房間內,牆面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炸開的痕跡,天花板上的吊燈摔得粉碎,地板像是被烈火烤過一樣泛著焦黑色,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硝煙和能嗆死人血腥味。♝🐜 👌🎈
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倒著兩具屍體,一具橫在門前,倒在已經凝固的血泊中;另一具蜷縮在牆角,血肉模糊,看上去就像是被燒焦後又被攪碎的一灘爛肉。
面無表情的安森坐在屋內,坐在塌了半個的書桌後面,翹著二郎腿默默的抽著捲菸;菸頭微弱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間內一閃一滅。
看著那個渾身是血,抽著事後煙的傢伙,卡爾扯了扯嘴角,抬手攔住了跟自己上來的衛兵,獨自一人走進好像被十二磅榴彈炮炸過的房間。
「你還好吧?」
「嗯。」微微頷首的安森用右手夾著煙,表情顯得異常冷靜:
「兩個伊瑟爾精靈的刺客躲在這個房間裡,好像是打算趁我睡著之後暗殺我;結果被我發現了,然後就……」
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參謀長兼副官,噘著嘴聳聳肩膀,朝周圍比劃了一下,表示「你懂得」。
我懂什麼了,那兩個蠢賊在身上綁炸彈了?
卡爾很想翻個白眼吐槽,但周圍的氣氛顯然不太合適,尤其是在外面還站著一隊衛兵的情況下…於是他換了個問題:
「為什麼他們要殺的人是你?」
「不知道,這個我也不明白。」安森搖搖頭,同樣是一臉困惑;然後立刻換了個問題:
「對了,你剛剛上來之前,聽到幾次槍聲?」
「槍聲?」
看著安森突然有些凝重的表情,卡爾皺著眉頭回憶了陣,然後有些不確定道:
「應該是…七次…不,不對,應該是八次…嗯,如果連那個『砰!』的一聲也算上的話。」
一邊說,他還打了個響指比劃著名:「有問題?」
「有。」安森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卡爾:
「我剛剛數了下,牆上至少有不下十個彈坑,我身上的彈藥包里也少了兩個彈倉,正好十二發子彈。」
話音落下,卡爾瞥了眼身側的牆壁,臉色一陣變幻,明顯是意識到了安森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
安森微微頷首,臉色無比凝重。
倒抽一口冷氣的卡爾,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緩緩開口道:
「要我做什麼?」
「封鎖消息,尤其是不能讓出現施法者的消息曝出去;這裡是綠茵谷,距離卡林迪亞港的瀚土大教堂只有一天的路程而已,不好說有沒有審判所的人。」安森叼著捲菸,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遞給卡爾:
「萬一被教會發現,事情就嚴重了——所以你趕緊回想一下,剛才有多少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了?」
卡爾有些哆嗦的接過煙,顯得有點兒慌:
「最早反應過來的是駐紮在倉庫周圍的警衛連和風暴團,周圍街區的部隊因為宵禁的緣故,應該是也聽到了動靜,但知不知道是槍聲就不好說了;再後來就是那個『砰!』的一下,那動靜恐怕整個綠茵谷都聽見了。」
「我過來的時候,風暴團和警衛連已經同時在周圍戒嚴,各派了一個連和一個班往這邊趕;風暴團的那個步兵連被我攔下來去封鎖樓道了,現在外面只有警衛連的一個排。」
「至於其他部隊…第三和第四步兵團好像也聽到了動靜,但應該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也派了幾個傳令兵過來,現在人已經被風暴團扣在外面了。」
也就是說除了風暴團和警衛連,其他的部隊應該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安森長鬆了口氣,對卡爾的安排相當的滿意。
這也確實是常年混軍營的老兵才能有的經驗了…出現任何意外的第一時間永遠是維穩,在確認情況之前決不能讓消息曝光;哪怕情況惡劣到極點,也必須保證軍隊不能有一絲的慌亂。
否則以今晚的情況,不要說軍營中有施法者的消息走漏出去,再嚴重點怕不是「副司令被精靈刺客襲擊,身受重傷」,或者「副司令已被刺客擊斃,死不瞑目」的消息,恐怕用不幾個小時,就會傳遍整個綠茵谷。
風暴師會不會因為流言亂作一團,會不會因為混亂而爆發大規模的「營嘯」,艾登軍團會不會趁機發起突襲,將風暴師趕出綠茵谷甚至全殲…全都是未知數。
因為卡爾·貝恩,現在這些都不會發生了。
想到這裡,面無表情的安森情不自禁的抬起頭,沖自己的副官感激一笑。
而不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的卡爾眉頭一挑,被安森「詭異的一笑」嚇得渾身一哆嗦,本能的後退半步。
「咳咳。」有點尷尬的參謀長咳嗽兩聲,指著地上的兩具屍體對安森開口道:
「那個…要不還是先把警衛連喊進來,讓他們把這裡收拾下?」
「好。」安森很謹慎的多問了一句:「確認過他們能保密嗎?」
「不清楚,這你要問法比安——警衛連的招募工作是他負責的,我只負責檢查花名冊。」卡爾聳聳肩:
「但能過近衛軍這一關的,總不會是瀚土間諜或者伊瑟爾精靈的刺客吧?」
安森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就在卡爾一臉後怕的表情朝門外走去時,望著他背影的安森突然開口道:
「對了,關於我被人刺殺這件事…暫時不要外傳。」
「廢話,難道我還要大張旗鼓的給您拉個橫幅嗎?」翻了個白眼的卡爾對他直接無視,並沒有停下腳步。
直至快走到門前時,參謀長的身影才忽然一頓,微微蹙眉的扭過頭來望向安森:
「你是說…艾登?」
叼著捲菸的安森微微頷首:
「我想看看那位艾登公爵的反應。」
如果這兩個施法者刺客真是他安排的,或者他和伊瑟爾的舊神派有關係的話,那麼他肯定不會對剛才的動靜無動於衷。
究竟是堅守承諾,還是抓住最後一絲奪取卡林迪亞港的機會?
不過這件事真的很詭異,按照常理推斷,位於瀚土東部的圖恩大公國和伊瑟爾精靈關係最好,同時領土也接壤,領地內還有一塊屬於伊瑟爾精靈的「飛地」,應該更有機會和十三評議會或者伊瑟爾的舊神派發生接觸才對。
為什麼兩個精靈施法者會出現在綠茵谷,一個瀚土最南端的小鎮?
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這兩個精靈施法者和十三評議會無關;從他們的準備上看,兩名刺客原本負責動手的應該只有前一個,後面那位應該是負責放哨和以防萬一的後手;雖然讓一個血法師放哨,一個擅長潛行的咒法師動手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奇怪……
但實話實說,兩人的實力真的很一般,充其量就是三階之上不到四階的水準。
自己在白塔城叛亂的時候,就已經向十三評議會的瑪緹亞斯家族透露過和盧恩家族的關係;但第一個刺客在動手時的表現,明顯是完全沒料到到自己居然也是個施法者,才會那麼簡單的被幹掉。
如果十三評議會真打算弄死自己,以盧恩家族在外的凶名,怎麼也該派一個五階或者褻瀆法師級別的施法者過來…呃,雖然那樣自己真的就死定了。
因此有很大概率,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施法者,甚至有可能是瀚土的「土著舊神派」。
但本地的舊神派,怎麼敢出現在距離瀚土大教堂附近的綠茵谷?
難道說就和克洛維城一樣,卡林迪亞港不僅是秩序教會教區核心,還是本地舊神派的大本營?
這倒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卡林迪亞港是個相當繁華的貿易中心,城市內魚龍混雜是很正常的情況;畢竟連克洛維城那麼秩序井然的宗教聖地,還窩藏了一個血魔法使徒呢。
嗯,還是找機會寫封信問問塔莉婭小姐吧,也許會有些線索…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安森又對門口的卡爾多補充了一句:
「等會兒警衛連的人進來收拾東西的時候,記得讓他們不要把地上的兩具屍體隨便扔掉或者燒了,用條板箱鎖好,再找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藏起來。」
「怎麼,那麼珍惜還捨不得扔?」
「呃…倒不是捨不得。」安森一本正經的看著想開玩笑輕鬆下的參謀長:
「主要是他們倆還有一個沒咽氣呢。」
唉?!
瞬間寒毛直立的卡爾,翹起的嘴角僵在了臉上。
………………………
綠茵谷北城牆的塔樓內,一臉陰沉的艾登公爵維克托·艾曼努爾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眯著眼睛聽氣喘吁吁的傳令兵匯報情況。
「彈藥庫爆炸?」
「對,據他們的人說在清理倉庫的時候,不小心點著了一堆被卡林迪亞潰兵胡亂堆放的火藥桶,結果連帶著引爆了旁邊的彈藥庫。」拼命擦汗的傳令兵畢恭畢敬的低著頭:
「所幸除了幾個負責清理的士兵和軍官外,沒有太多人受傷。」
「誰?」艾登公爵冷冷問道。
「呃……」傳令兵想了想:「大概有一個排,四十多人的樣子。」
「我問的是誰!」
面色陰沉的艾登公爵加重了語氣,眼神狠戾:「誰受傷了?!」
「啊?!」
被嚇一跳的傳令兵怔在原地,冷汗如瀑般不斷落下:「這、這個…這個我…我……」
看著支支吾吾,連話都說不清了的傳令兵,強壓怒意的艾登公爵冷哼一聲:
「滾!」
「遵命!」
話音未落,如釋重負的傳令兵立刻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衝出了房間。
待到傳令兵畢恭畢敬的關上房門,慌慌張張的腳步聲從樓梯間消失,艾登公爵才長出口氣,房間內重歸沉寂。
直至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
「看起來好像是失敗了…那個爆炸並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
艾登公爵的臉頰抽搐了下,然後猛地站起身,對聲音傳來的角落低吼道: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我是答應過要配合你們,但可不是這種配合?!」
「那您說的是哪種配合呢,維克托·艾曼努爾公爵閣下?」
坐在牆角里的伊瑟爾精靈反問道,表情帶著一絲戲謔:「我們給您提供了足夠多的情報,讓您可以輕易抓出封臣里的臭蟲,甚至給了您千載難逢可以統一瀚土的良機。」
「您該不會真以為這一切…都是免費的吧?」
「當然不會!」艾登公爵冷冷的盯著他:
「但現在您要我怎麼和克洛維人解釋?如果安森·巴赫還活著,或者更麻煩昏迷不醒了該怎麼辦?這城裡現在可還有五千名克洛維士兵!」
「很簡單,什麼也不用解釋。」伊瑟爾精靈雙手一攤,淡然的看著已經快要裂開的艾登公爵:
「這件事和您無關,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真的出了什麼事,對您難道不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看著對方那平淡的神情,艾登公爵深吸一口氣拼命抑制著怒火,扭曲的表情近乎猙獰:
「我…我真的不明白,不明白這對你們究竟有什麼好處?!殺死一個克洛維人的副司令並不能阻止這場戰爭,只能讓被激怒的克洛維下更大的決心,投入更多的力量把這場戰爭進行下去!」
「還有教會!讓兩個施法者去刺殺一個被重兵守衛的指揮官,有多大的概率不會被發現,到時候秩序教會肯定會介入!」這對伊瑟爾,對你們十三評議會到底有什麼利益可圖?!」
「利益?」
面對艾登公爵的憤怒和困惑,伊瑟爾精靈瑪緹亞斯顯得非常平靜,語氣溫和:「很簡單,讓所有的勢力都不顧一切的投入這場戰爭,就是屬於十三評議會最大的利益。」
「鷹角城之戰禁衛軍團的全軍覆沒,卡林迪亞的不戰而降,讓克洛維人已經在這場戰爭中占到了太多的優勢;再這麼發展下去,恐怕很快戰爭就會結束;即便沒有;秩序教會為了保障自己在伊瑟爾的利益,居中調停也是必然的事情。」
「這不行,得讓所有人明白,這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它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