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歷一百年五月六日,當第一縷陽光刺破地平線時,拖著長長縱列的風暴師順著蜿蜒崎嶇的道路,已經離開鷹角隘口,向圖恩大公國進發。👹☝ 6❾丂ℍù𝔵.ᶜỖ𝓜 🐧🍮
大隊大隊的步兵排列著鬆散且不怎麼整齊的隊形,在蒙蒙晨霧中快速行進;因為是急行軍加上輕裝前進,整支軍隊的精神狀態看上去…非常的不怎麼樣。
士兵一個個目光呆滯,像還沒睡醒似的;全靠這段日子以來的慣性,軍官手裡的木棍,外加高額戰利品維持著軍隊的士氣和組織度。
在經歷了一連串的鷹角隘口阻擊戰,攻下了鷹角城之後,靠著小書記官在後方倒買倒賣,整個風暴師從上到下一個個全都撈了不少。
按照卡爾和艾倫兩個人的統計,拋出掉風暴師日常運營和安森自己那份,劃到每個士兵分到的戰利品,基本是他們兩年的工資總和,低階軍官差不多是一年整,至於安森和法比安這些人的那份嘛…小書記官沒記在明帳上。
尤其是攻陷鷹角城的收益,雖然路德維希將攻陷要塞的功勞讓給了安森,但不可能真的讓風暴師獨吞所有戰利品;只是默許了風暴師可以先挑,並且帶走攻城時繳獲的部分。
饒是如此,依然讓整個風暴師的帳面資產翻了好幾倍;哪怕安森留足了之後組建新部隊,招募軍官和行政人員的準備金,依然闊到能毫不吝嗇的將戰利品足額發到每個士兵手上,甚至還有富餘。
並且在清點戰利品時,小書記官還稍微玩了些手腕;糧食布匹,金銀珠寶這些實打實的戰利品是不可能瞞過去的;但是像其它「藝術品」,例如油畫,伊瑟爾風格的工藝品,配飾,造型精緻的武器……
這些都被艾倫打包,由卡爾安排的輜重馬車——他對找門路這種事依然很擅長——和信件一起寄往王都的弗朗茨邸,交給索菲婭·弗朗茨處理。
按照小書記官的說法,雖然他對伊瑟爾藝術品只是「略懂皮毛」,但只要這些「藝術品」能經索菲婭小姐的手出現在王都的拍賣行上,底價收益也至少是安森目前掙到的三倍。
興奮之餘安森立刻表示,只要這單生意能成功,就算是「風暴師核心圈」的「額外紅利」——目前是卡爾·貝恩,小書記官和莉莎,外加法比安四人。
對這位「特別懂分寸」,很擅長揣摩別人想法的前近衛軍少校,安森許諾只要風暴師擴編,他就是第一任擲彈兵團團長,並且只要有機會就舉薦他進階中校。
至於其他人——莉莎不可能晉升(也不需要),艾倫·道恩是自己的私人書記官,和自己一榮俱榮…只有卡爾·貝恩,必須儘快找機會讓他進階。😲🏆 ☝🐨
在克洛維軍制中,參謀官最低也是少校;就算安森能給卡爾上校級別的年薪,也不可能讓一個上尉擔任師參謀長。
不過這些都還不著急,只要對伊瑟爾的戰爭持續下去,殲滅禁衛軍團,七城同盟死撐到最後,一切都會有的。
待到太陽升起,頭頂陽光的風暴師在正午前順利抵達阿爾卡德伯爵的城堡;一位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熟人,表情複雜的迎接了克洛維軍隊的到來。
埃納雷斯·阿爾卡德。
……………………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了。」
略有些空曠的大廳內,一臉沉悶的埃納雷斯望著或是驚愕,或是沉默,或是深思的眾人,心力交瘁的嘆了口氣:
「雖然已經趕在第一時間止損,但恐怕還是已經有不少消息散了出去;七城同盟會議很快就會召開,一旦某個邦國用這件事指控大公,圖恩就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屆時不要說拉攏七城同盟與克洛維締結盟約,恐怕某些野心家會利用這個機會動員整個同盟,打壓甚至入侵圖恩,晨曦山脈以南多年的和平將化為烏有。」
萊昂·弗朗索瓦瞪大了眼睛,震驚的臉色寫滿了難以置信。
安森雙手十指交叉撐在椅子扶手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還有些不以為然。
雖然對方看起來像是在就事論事,但話里話外依然能聽出在指責的意思;好像如果自己這些人不出現,圖恩就能置身事外一樣。
開什麼玩笑?
「圖恩大公眼下在什麼地方?」
抱著肩膀的卡爾·貝恩盯了一會兒地圖,抬頭朝詢問道。
「白塔城——隨行的還有我兄長阿爾卡德伯爵和帕斯卡伯爵。」埃納雷斯答道:
「儘管事發突然,但圖恩已經動員起包括大公親衛隊在內的一萬兩千人軍隊,將整個白塔城領地周邊徹底封鎖,這樣應該能暫時掩蓋住,不讓消息擴散出去。」
「但白塔城很堅固,就算擁有三倍的軍隊也不是短時間內攻下來的;守城的布蘭德伯爵和軍隊都擁有伊瑟爾精靈血統,既然知道了大公打算背叛伊瑟爾,肯定不會輕易投降。」
話音落下,大廳內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
風暴師歸來就是為了能讓圖恩的軍隊在鷹角隘口,協助南部軍團夾攻禁衛軍團;如果圖恩的軍隊被拖在白塔城,那這趟就要無功而返了。👹♬ 6❾Şⓗ𝓊x.cO𝕞 🐤☝
卡爾·貝恩點點頭:「也就是說,眼下圖恩的軍隊全部都集中在了白塔城?」
「……可以這麼說。」埃納雷斯微微蹙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當然,還有一部分追隨布蘭德伯爵叛亂,以及分散在各地駐防;加上時間緊急並沒有全部被集結起來。」
「那麼圍攻白塔城的部隊,應該是全副武裝的了?」卡爾繼續追問道。
「這個…自然是的,光是為了將這一萬兩千人全副武裝集結並且送往白塔城戰場,就幾乎搬空了眼下阿爾卡德城堡和金石城的大半庫存。」
埃納雷斯一邊說著,帶著些許歉意的目光看向了角落裡的小書記官:「為了給這些士兵們籌備軍糧,不得已動用了之前您低價賣給我們的軍團儲備,那筆生意可能要被延後了。」
艾倫·道恩抬頭微微一笑,手中飛快的做著會議記錄。
不再多言的卡爾·貝恩立刻扭頭看向安森,簡單的眼神中仿佛寫著一萬個字。
安森當然知道他什麼意思——只要幫圖恩大公迅速攻下白塔城,這一萬兩千人就能省掉所有武裝和調度的時間,直接拉到鷹角城戰場!
當然,在此之前還必須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或者讓大公沒得選,必須站在克洛維這一邊。
「就不能想辦法勸勸布蘭德伯爵嗎?」
依然難以置信的萊昂·弗朗索瓦忍不住開口道:「我去過白塔城,布蘭德伯爵也不是那種完全不講道理的人,只要好好和他解釋……」
「事情沒有您想像的那麼簡單,萊昂少爺。」埃納雷斯不得已打斷了他:
「無論如何,布蘭德伯爵始終認為自己首先是一個伊瑟爾精靈,其次才是大公的封臣;就像我們覺得自己首先是圖恩人,其次才是七城同盟的一員。」
「因此在布蘭德眼中,大公這種私下與克洛維交涉的行為,恐怕比主君拋棄封臣還要嚴重,屬於最可恥的背叛,絕不可能輕易原諒。」
「更何況,那位精靈大使已經進入了白塔城。」一旁的法比安冷冷道:
「有他和伊瑟爾的求援書在,就算圖恩大公願意一對一和這位布蘭德伯爵當面對峙,解釋苦衷,他大概也不會相信。」
「至於圖恩大公…叛亂已經發生,哪怕是為了維護弗朗索瓦家族的尊嚴和統治,圖恩大公也不可能輕易放過,白塔城的布蘭德家族必須付出代價。」
面色難堪的埃納雷斯沒有開口,顯然是同意了法比安的觀點。
「所以必須攻下白塔城,而且要儘快。」
安森沉聲道:「一旦讓事情拖下去,情況就會愈發的不可收拾——攻下白塔城,然後除掉精靈大使和布蘭德家族,才能將危險抹殺在萌芽狀態。」
「看在圖恩與克洛維堅不可摧友誼的份上,我們願意盡最大所能提供一切幫助;需要的話我可以立刻派人前往鷹角城,請路德維希派一個步兵師外加兩個炮兵連,攜帶四十八磅重炮……」
「不不不…這個就不必了!」
大驚失色的埃納雷斯直接從以上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拒絕道:「多謝您的好意,但圖恩有能力解決自己的麻煩,暫時還不需要克洛維朋友伸出援手!」
開什麼玩笑,真要讓幾千人的克洛維軍隊帶著火炮轟開白塔城,那圖恩就徹底說不清了!
「真的不需要嗎?」安森一臉真誠的看著他:
「沒關係的,既然大家都是一個塹壕里的戰友,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真的不是客氣!」埃納雷斯再次嚴詞拒絕道:
「如果確實需要我一定主動開口,但不是現在。」
「可你剛才還說白塔城十分堅固,即便擁有三倍的兵力……」
「那只是比較謹慎的說法!」
嘴角抽了抽的埃納雷斯深吸一口氣:「事實上大公完全有信心迅速攻下白塔城,只是頭疼於該怎麼向外界和士兵解釋這件事情。」
「眼下鷹角城即將要面對伊瑟爾的禁衛軍團,士兵和重炮還是留在那裡比較合適。」
「好吧,既然您都這麼說了……」
安森嘆息一聲,表情似乎因為被拒絕而有些遺憾。
只有卡爾·貝恩不屑的「嘖」了一聲…鷹角城的路德維希還急等著圖恩的兩萬援軍,怎麼可能還會分給他一整個步兵師的兵力外加重炮?
沒把風暴師這兩千人都要走,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但很顯然埃納雷斯不清楚這些,為了打消安森增援的想法,不得不向眾人解釋道:
「眼下雖然大公已經包圍白塔城,但對外公布的消息依然是兩個家族因為姻親關係產生了糾紛而已;這個矛盾雖然勉強算是一個解釋,但還是有些欠缺說服力。」
「況且之前布蘭德伯爵已經派出了不少信使,說不定有些圖恩貴族已經得到了消息;一旦事情暴露,不僅大公會顏面盡失,還會動搖弗朗索瓦家族的統治根基!」
「所以必須儘快找到一個足夠好的藉口,讓大公能夠合情合理的攻下白塔城,生擒布蘭德伯爵和精靈大使,否則……」
「等等!」安森突然打斷道:
「您剛剛說這位精靈大使…他是主動逃跑的?」
「沒錯。」埃納雷斯點點頭:
「怎麼了?」
「並且他還是一個舊神派的黑法師?」
「這個…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應該是真的。」
「然後他在逃跑後沒有返回伊瑟爾,也沒有去找任何一個其他邦國,而是跑到了布蘭德伯爵的領地上;因為布蘭德伯爵和白塔城的領民中,有很大一部分伊瑟爾精靈血統。」
「……安森·巴赫閣下,您到底想說什麼?」
埃納雷斯一臉迷惑的看著安森。
不僅僅是他,其他人也紛紛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只有卡爾面色一驚,像是猜到了什麼。
「沒什麼。」安森微微一笑:
「我就是覺得,這好像是一個伊瑟爾精靈的陰謀啊?」
「嗯?!」
法比安和卡爾立刻反應過來了,但萊昂和埃納雷斯依然不明白。
「你們看,他們先是派一個黑法師大使來到金石城,試圖從幕後操控克洛德·弗朗索瓦大公;結果計劃失敗,惱羞成怒的精靈大師就立刻前往白塔城,因為那裡的臣民和布蘭德伯爵都以身為伊瑟爾精靈為榮。」
「這位精靈大使不光蠱惑布蘭德伯爵叛亂,還散發大量的假情報,說圖恩大公要投靠克洛維人。」
「這是什麼?這就是伊瑟爾精靈試圖打入七城同盟內部,一邊製造混亂,一邊藉機推翻弗朗索瓦家族,最終吞併圖恩乃至操控七城同盟的陰謀啊!」
「啥?!」
這下不僅僅是卡爾和法比安,連萊昂和埃納雷斯也驚了。
坐在角落裡的小書記官依然低著頭,筆耕不輟的做著會議記錄:
「聖徒歷一百年五月六日,阿爾卡德城堡,睿智的安森·巴赫大人只一眼,就看穿了伊瑟爾精靈卑鄙無恥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