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還散發著汗臭味兒的車廂內,安森和科爾面面相覷,用略顯錯愕的眼神交流著彼此的心情。😾♗ 🍟♟
坐在兩人對面的「雪茄」翹著二郎腿,歡快的模樣仿佛他剛剛「黑吃黑」提議只是個玩笑。
沉默了一分鐘,故作冷漠的安森緩緩抬頭看向「雪茄」:
「為什麼?」
「因為我還不想死。」
故意做出一副十分誇張模樣的「雪茄」湊到安森面前,壓低了嗓音小聲道:
「這次的生意,或者說之前所有的『生意』…雖然都是我們一起乾的,但實際上渠道一直都被『膛線』和『老懷表』死死攥在手裡,誰也別想打這上面的主意。」
「你可能不知道,最早我們這個圈子就是被這兩個人建起來的,那時候差不多有十幾個施法者;現在……」他一攤手:
「就剩我們五個了。」
安森和科爾快速對視了一眼。
「甚至包括這一次,你以為真的是悄悄話背叛了我們嗎?」小聲開口的「雪茄」繼續說道:
「這傢伙差不多是我們當中最膽小的一個,一直都特別聽話,從不撈過界…這次怎麼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你的意思是……」安森微微皺眉:
「他的死,並不是意外?」
「悄悄話是外城區最大的一個貧民窟的頭兒,整個外城區到處都是他的眼線;所以很有可能是那兩個老混蛋擔心自己的渠道被他發現,乾脆趁這次機會幹掉他。」
「雪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所有外城區的施法者都知道,和這種大生意相比,那些走私賭博之類的不過是『小打小鬧』;那兩個老混蛋就是靠著這個渠道,要麼收買要麼直接幹掉了那些黑幫,把所有的施法者都聚集在他們自己手裡!」
「所以我的多頭蛇好兄弟,如果你不想變成那兩個老混蛋的手下,或者像悄悄話那樣被幹掉…我們就得團結起來,把他們的渠道搶過來!」
這聽上去是個很合理的解釋——當然,不排除他真的只是想黑吃黑,所以隨便編了個理由出來而已。
但這是一個好機會。
如果他們能為了利益黑吃黑,自己和自己手下還是一群新兵的風暴團,就能更輕鬆的解決這幫社會渣滓。
「要怎麼做?」一旁的科爾替他問道。
「如果要把渠道從那兩個老混蛋手裡搶過來,我們至少得拉攏其中一個。」
「雪茄」對兩人的反應很滿意:
「他們倆雖然看起來貌似很團結,但據我了解其實不是一夥兒的——和那些貴族老爺打交道的渠道,應該在『老懷表』的手裡;但『膛線』是工會的人,『老懷表』想招攬到足夠多敢鬧事兒的流浪漢,怎麼也繞不開他。→」
「那我們拉攏誰?」故作的冷漠的安森看著他說道。
「兩個都拉攏,我們得讓他們狗咬狗。」笑嘻嘻的「雪茄」得意道:
「只幹掉其中一個,剩下的一個就會迅速接管另一個人的幫派和人脈;只有同時幹掉他們倆,才能讓剩下的人沒有選擇,必須靠我們把這單生意做下去!」
看來這應該是不是他臨時起意,而是已經計劃很久了…安森點點頭。
「這件事我已經想很久了,而且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但一直都沒什麼機會——直到現在。」
深吸口氣,「雪茄」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首先第一步,我們必須把這兩個人分開。」
「等到開始動手的時候,膛線肯定會提議留一個或者兩個人守馬車,其他人去工廠里搬貨,到時候我們就分別盯住一個,拉攏對方和自己合作,在這兩人中間製造隔閡。」
「我們得讓對方知道,另一個人已經跟我們合作了,進一步分離他們。」
「但這樣還不夠,因為他們之間的利益捆綁的很緊密;所以等到開始搬運步槍的時候,我們得讓所有人都進入工廠,引起一些騷動,再趁機分別幹掉他們倆!」
那個瞬間,滿臉歡樂的「雪茄」眼角閃過一抹凶芒。
安森微微蹙眉。
怎麼說呢,這個計劃有點……
「是不是太簡單了?」
科爾忍不住開口道:「就算我們能把兩個人引進工廠,你要怎麼在幹掉第一個人之後,還能確保不讓第二個人活著離開?」
「沒法保證。」
一臉無辜的「雪茄」攤了攤雙手:「既然是大生意,總歸是要冒點兒風險的——只要有一個活著離開工廠,咱們幾個人就死定了,這就是最大的風險。」
「所以…干不干?!」
他一臉興奮的問道。
………………
漆黑空曠的街道上,十幾輛馬車在一個岔路口分開,散開在五六個不同方向的巷口中;緊隨其後的人群則在陰影的掩護下,大搖大擺的朝黑夜中工廠大門的方向靠近。
安森和科爾跟在「雪茄」身後走下馬車,故作悠閒的同時還不忘了和他拉開一點兒距離——自己現在的「人設」是個比較冷漠,貪婪卻又會對周圍人保持警惕的退伍軍人,不會主動和別人發生接觸。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四個人連帶著各自的副手和親信來到了工廠大門外,空曠的街道上已經看不見任何馬車和流浪漢的影子。
「馬車和人手都已經準備好了。」
看到安森和「雪茄」走來,抱著肩膀的「膛線」對所有人沉聲道:
「咱們運氣不錯,這座萊頓軍工廠我之前就來踩過點兒,他們今天比平時下班還早了兩個小時,裡面現在已經沒人了。」
「那護廠隊呢?」安森冷冷的追問道:
「這是軍工廠,總不至於連十幾個拿槍的保安都沒有吧?」
「當然有,但是不必擔心。」
微笑的「老懷表」禮貌的沖安森致意:「因為我們親愛的好兄弟都已經布置好了,今晚的計劃會非常順利的。」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向了戴黑色軟帽的中年人。
挑起帽檐的「膛線」默默點頭:
「我今天早上的時候告訴那幫人,會帶一批人來這裡做點『小生意』,答應了他們頭兒十塊金幣,外加一箱煙三箱酒的封口費。」
「所以等會兒得有一個人跟我一起去,順便一起去驗驗貨,看看那批壓庫存的破爛兒還能不能用。」
他一邊說,藏在帽檐下的目光默默掃向了安森。
「我和你一起去,還有我的兄弟科爾。」心領神會的安森冷冷道:
「在座的諸位,應該沒人比我們倆這對些陸軍破爛更了解了。」
話音落下,安森和旁邊的「雪茄」迅速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膛線」輕輕頷首,滿臉堆笑的「雪茄」也舉起雙手:「我也沒意見,何況這本來就是我們好兄弟多頭蛇的主意!」
「非常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雙手合十的「老懷表」看向所有人:
「膛線和多頭蛇解決護工隊,順便驗貨;剩下的人跟著我和雪茄,留下幾個在街頭盯梢,剩下的人負責運輸和裝車。」
「所有的馬車只要裝滿,立刻離開,全部都到悄悄話的……」
突然意識到什麼的「老懷表」戛然而止,露出了歉意的微笑:「抱歉,是全部都到『膛線』的地盤集合,送到工會的地下倉庫去,都聽清了嗎?」
一群人默契的點點頭,聚攏的人群迅速分散開來。
安森和科爾一左一右跟在「膛線」身後,和十幾個抱著木箱的黑幫打手一起朝工廠大門走去;隨著人群逐漸靠近,黑夜中遠處工廠的輪廓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很快,把手在工廠大門外的保安們立刻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紛紛將步槍掛在肩膀上,提著煤油燈朝他們走來。
抽著菸斗的「膛線」抬起右手,身後的黑幫打手們立刻停下了腳步。
「嘿嘿…你們運氣不錯!」
一個隊長模樣的傢伙走上前來,滿臉堆笑的像老朋友似的拍了拍「膛線」的肩膀:「今天工廠有個機器壞了,誰也不會修,結果那個領班兒的吸血鬼居然就提前散工了!」
「我猜估計是最近工廠的工人暴動把這幫人嚇怕了,這要是換成以前,非得把那個弄壞機器的小子打死不可……」
看著不停絮絮叨叨的隊長,「膛線」的帽檐下擠出一絲微笑,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端著木箱的黑幫打手們朝護廠隊走去。
聞到空氣中酒精和菸草味道,隊長和護廠隊保安們紛紛露出了笑容。
下一秒,打手們在所有人面前打開箱子;趁著保安們一臉興奮湊上來的功夫,從木箱裡一堆酒瓶和菸草盒裡掏出了左輪槍。
「砰——!!!!」
頃刻之間,無數槍聲在空曠的街道間炸響;連發生了什麼都沒意識到的保安們,就被一個接一個打爆了腦袋。
噴涌而出的血漿隨著從碎裂的酒瓶中灑出的透明液,一起在地板上肆意的流淌,冰冷的空氣中散發著令人陶醉沉迷的芳香。
突如其來響起的槍聲讓隊長面色驚變,反應過來的他一把按住了「膛線」從懷裡掏出的左輪,拍著他的肩膀的右手朝「膛線」脖子伸去:
「你這個……」
「砰!」
槍聲響起的剎那,話語凝固在了隊長的嘴邊。
驟縮的瞳孔凝視著隊長眉心的槍眼,「膛線」扭過頭,身後冷漠的安森依然保持著開槍的姿勢,漆黑的槍口冒著青煙。
「下次動手的時候,麻煩快點兒。」
「膛線」微微皺眉:「我差點兒被他掐死!」
「那你應該提前給我一個信號。」安森故作冷漠的收起配槍:
「我們只是合作關係,沒義務猜你在想些什麼。」
面色不善的「膛線」和安森對視了幾秒,旋即點點頭:
「沒問題,走吧。」
「好。」
就在兩人談話的功夫,黑幫打手們已經徹底解決了大門外所有護廠隊的保安;大手們熟練的提起死人的屍體,在將他們身上值錢的零碎扒光之後,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街道的路旁。
兩三分鐘的功夫,街道上除了血跡和酒精味兒,已經找不到半點發生過打鬥和槍戰的痕跡。
隨著幾聲鉛彈和門鎖碰撞的聲響,厚重的工廠大門在「嘎吱」的門軸聲中被打開,滿面春風的黑幫打手們扛著工具,魚貫而入。
漆黑一片的廠房內不斷亮起一閃而過的火光,夾雜著慘叫的槍聲在空曠的環境裡迴響;駐守在內部的保安被一個接一個幹掉。
打手們熟練的穿行於黑暗之中,悄無聲息的接近著各自的目標;「膛線」手下的人幾乎全部出身工會,對他們來說工廠里的布置早已爛熟於心,比自己家還熟悉。
一個聽到槍聲的保安大驚失色的站起身,還沒來得及拿起放在腳邊的步槍,就被已經摸到身後的傢伙敲碎了後腦勺。
扔掉手裡染血的榔頭,打手熟練的撿起地上的步槍;身旁的同伴立刻默契的走開,還故意讓腳步發出很大的聲響。
過了幾秒,一個攥著槍的身影戰戰兢兢的從機器下鑽出來,然後就被步槍頂住了太陽穴。
「砰!」
驟然亮起的火光映照出某個正在悄悄逃跑的保安,驚呼一聲的他立刻從地上爬起,在數不清的槍聲中朝著廠房大門的方向狂奔。
悽厲的慘叫聲中,渾身血淋淋的保安撲倒在地,硬生生拖著殘破的身軀爬行了數米,在快碰到大門邊緣時才咽下了氣。
「把整個工廠清掃一遍,別有一個活著的逃出去,再來個人跟我走!」
跨過地上還在抽搐的屍體,「膛線」一邊下令一邊朝倉庫的方向走去,彼此對視一眼的安森和科爾緊隨其後。
一行人來到倉庫大門前,冷漠的「膛線」不等靠近,搶先一槍斃了門外的守衛;熟稔的從屍體上摸出一串鑰匙,轉身看向安森和科爾,外加他帶來的親信。
「就是這兒了,等下我和多頭蛇進去驗貨,你們倆在外面看著點兒。」
四人都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咚!」
倉庫的大門開了。
安森和「膛線」分別提著一盞煤油燈走進大門,借著昏黃的光線,緩緩邁步而入。
漆黑一片的倉庫…裡面空空如也。
嗯?!
兩人的臉上同時閃過一抹略有不同的驚訝。
「咔嚓!」
擊錘扣動聲響起,驚愕的二人同時被彼此的槍眼對準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