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5章 先登!
九點三十分,紅月高地。♝💙 ❻➈𝓈𝓱u乂.𝕔𝓸𝕞 💲😎
隨著最後一支克洛維軍隊加入戰鬥,面沉如水的嘉蘭爵士看著眼前愈來愈糟糕的態勢,原本就不怎麼堅定的內心逐漸發生動搖。
此時他手中絕對的主力,超過六千人的前軍已經被三面夾擊,進退兩難;手頭重要的底牌,四個精銳步兵團被死死擋在戰場之外,始終無法和主力軍匯合,只能眼睜睜看著戰局陷入糜爛。
按照任何一個帝國騎士…不,應該是任何理智正常軍隊的邏輯,在這種騎兵難以發揮優勢,陷入膠著的狹窄道口,應當立刻調動火炮打開缺口,扭轉局勢。
但他偏偏不能…一支規模不到兩千人的克洛維軍隊從側後方衝上了自己的高地,只要自己敢停止炮火壓制,或者將炮口對準主戰場,這群敢頂著狂轟濫炸也要發起進攻的瘋子會立刻撲上來,端掉自己的指揮部。
歸根結底,就是占據高地的嘉蘭軍團已經不能失去這個高地支點了;看似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可只要丟失,士氣就有可能立即崩盤,全軍覆沒。
「大人,再這麼下去恐怕不行啊,前軍主力遲遲得不到炮火協助,也看不到趕去增援他們的部隊,士氣恐怕會出大問題的。」
「你給我住口,這種事情你以為我看不到嗎?!」情況危急,嘉蘭爵士已經越來越難保持冷靜:「提出問題的時候不要只想問題,也得考慮解決的辦法!」
「這……」
被訓斥的副官凝噎,遲疑了片刻才略顯不安的開口道:「要不…想想辦法給費爾南多大人發訊號,讓他從軍旗山方向增援?」
「……」
嘉蘭爵士愈發感覺自己開始受夠了這群無能部下…讓費爾南多大人增援?他怕不是還在頂著巨大傷亡苦苦圍攻軍旗山,等著自己結束戰鬥好能趕去增援他呢!
紅月幹道這邊的勝負是很重要,但真正的關鍵依舊是軍旗山的歸屬;只要能拖到費爾南多攻克軍旗山營地,其實自己這邊輸掉也是完全無所謂的,戰後依舊可以憑功臣的身份去論功行賞。
相反如果軍旗山之戰輸了,自己這邊打贏也根本無濟於事…這群蠢貨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他們的腦子難道都只是裝飾品嗎?!
但無論再怎麼心底咒罵,該解決的事情還是得解決:「集結指揮部內剩下的所有人,包括後勤的輜重兵,衛隊,輔兵等等一切還能行動的人,在炮兵陣地的前方重新布置一處……」
「大人,高地西北方向出現敵情,克洛維人又開始進攻了!」
「這群不要命的瘋子…也好,讓炮兵換上霰彈把他們通通撕成碎片,好增援前軍主力。🍓☮ ❻➈ᔕĤ𝓤𝐗.Ć๏𝐦 🐲✎」
嘉蘭爵士不屑的冷哼一聲,完全沒有注意到副官臉上的慌亂:「我們的炮彈應該還很充足,讓炮兵們不要吝嗇,儘可能殺傷敵人就好。」
「這……」
「怎麼,他們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到了嗎,我們的炮兵甚至不能消滅一群送上門找死的克洛維人?」
「不,是…是進攻的克洛維人只、只有一個。」
「……一個?!」
…………………………。
「轟——!!!!轟——!!!!」
尖嘯的黑影撕裂空氣,綻放出讓大地顫抖的雷鳴,捲起掃蕩塵埃的巨浪。
應該說嘉蘭軍團炮兵陣地的準頭並不算太好,甚至於僅僅隔著五六百公尺的距離,潑水似的狂轟濫炸,也沒能將夏爾·桑德斯麾下不到兩千號人的通通撕成碎片,完全稱得上雷聲大雨點小。
但這實際上也並不能怪他們,高打低的情況下,炮兵們手頭的平射炮確實很難對躲在掩體後的敵人,尤其雙方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那就更困難了。
不過很快,這些炮兵們就意識到他們到底多麼天真。
「噗——」
殘影衝破爆炸的硝煙,宛若反方向射出炮彈,上一秒還讓人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下一秒炮兵陣地的觀察哨就亂作一團,叫嚷著「敵軍來襲!敵軍來襲!」
可等到炮長按住那個驚惶不安的年輕觀察手,才發現沖他們而來的居然是個小女孩兒——穿著不合身的軍大衣,頭戴三角帽,身後背著好幾杆步槍的女孩兒。
過度的震驚以至於讓他們放下了手頭的武器,死死盯著女孩兒沿山體狂奔的身影;離得遠遠地時候很多人還不覺得,但馬上就有人發現了異常——女孩兒快得簡直不像話。
帝國炮兵們目瞪口呆,山坡上狂奔的女孩兒她仿佛不是在奔跑,而是…滑行。
她就像是一架紙飛機,從地面沖向天空,又迅速的滑向地面,周而復始;遠遠地並不能真正看清女孩兒跑動的身影,只有隨風而起的大衣衣擺,像是艦艇的船帆似的升起又降下。
炮兵陣地上一片沉寂,仿佛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了這美好的情景之中。🐠😳 🐸🐨
「不、不對…敵襲,敵襲!」
如夢初醒的炮長終於回過神來,「啪——!」的一巴掌甩在還發愣著的新兵連上:「通知軍團長,開火阻擊!」
「遵、遵命!」捂著臉的新兵還有些出神:「用、用什麼?」
「還廢什麼話,當然是有什麼用什麼!告訴軍團長克洛維人又要進攻高地了,去!」
震耳欲聾的轟鳴再次炸響,但這次他們終於有了明確的目標——除了原本的火力覆蓋,保持對山坡上的騎兵上校壓制外,四門三磅騎兵炮直接對準了莉莎的身影。
咬著口袋裡的最後一根甘草棒,懷抱著博爾尼步槍的女孩兒繼續在山坡上狂奔,撕裂空氣的炮彈一顆一顆在她周圍炸開,迸發而出的氣浪捲起沙礫與火焰的餘溫,不斷的沖刷著山體。
嬌小的莉莎就像是驚濤颶浪中的獨木舟,不需要從天而降的雷電,一個稍微高些的浪頭就能將她粉碎。
可女孩兒還在加速。
她選擇了最適合此刻的奔跑方式,那就是跳躍——每次落地的瞬間,那比靴子還小一圈的腳丫,和修長完全無關的小短腿兒,卻在落地的慣性和肌肉的運動,肢體的伸縮間迸發出恐怖的能量,將自己「發射」出去。
山坡上的炮兵們並看不到,女孩兒每次衝刺跳躍留下的腳印,堪比一門十二磅野戰炮炮車的轍印。
不,他們只能看見那輕若鴻羽的身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而且…越來越快。
「開火!開火!開火!」
陣地上的炮長在下達自己認為最正確的命令,他不明白對面的克洛維人究竟在搞什麼,但這顯然不是什麼好兆頭——天賦者在帝國的軍隊裡並不罕見,某些足以一人敵一軍的血脈騎士,即便沒有見過也多少曾經耳聞。
因此當女孩兒的身影愈發詭異之後,炮兵們反而沒那麼驚訝:顯然是克洛維人徹底技窮,準備靠一兩個實力強勁的天賦者翻盤。
他們猜對了,只是方向略微有些偏差。
「轟——!!!!」
炮彈砸在正前方,狂奔的莉莎卻並未放慢速度,甚至沒有躲閃;此刻女孩兒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安森的技術顧問,那個叫威廉·戈特弗里德傢伙的臉。
莉莎其實不喜歡這傢伙,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和她習慣的風暴軍團格格不入;但有些他說的東西,聽起來又似乎很有道理。
比如說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之間,都是互相靜止的。
【馬車跑得慢,蒸汽列車跑得快,這只是你在用自己的速度,或者它們彼此間的『速度』去衡量,可速度又算是什麼呢,我們該怎麼去形容『速度』呢,用移動嗎?】
【一枚鉛彈從槍口命中靶子,我們說它從槍口移動到靶子上,可如果我把『移動』的標尺換算成整個靶場,是否可以認為鉛彈沒有移動呢?】
【所以…如果移動沒有發生,那麼速度是什麼?】
【反而言之,如果移動的速度相等,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二者之間是沒有發生移動的比如…把馬車放在蒸汽列車上面,或者反過來——當然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那是現實層面,而數學和現實無關……】
胡——
氣浪在女孩兒的腳下炸開,推動著嬌小的身體飛向半空,如同炮彈似的砸出去。
沒錯,威廉·戈特弗里德是個滿嘴胡言亂語的怪人,莉莎討厭怪人,但不得不承認怪人的某些話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在新世界的時候莉莎就遇到過不止一次,爆炸的氣浪把自己撞飛出去,或者是搶在鉛彈命中前躲開…這難道就是怪人口中的『移動』?
莉莎搞不懂,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跑得和炮彈一樣快的話,就能直接毀掉對面的陣地,為眼睛大叔(夏爾·桑德斯上校)爭取到進攻的機會…而這對安森很重要。
於是女孩兒感覺到自己的速度越來越快,對面的傢伙真的就像威廉·戈特弗里德說的那樣,在自己的眼中逐漸變得靜止,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黏膜,每次跳躍,自己都會撞在黏膜上,身體被死死地擠壓在中間。
這種強烈的擠壓,即便是擁有奧古斯都之血的女孩兒都會覺得無比難受,仿佛稍微動彈些都要被死死束縛,完全感受不到自由。
也許自己還得再快些吧…莉莎只能如此想到,她甚至都沒能察覺自己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了猩紅色。
炮彈一顆接著一顆的襲來,對面察覺到不對勁的帝國炮兵們已經拿出了自己最高水準,四門騎兵炮甚至打出了一分鐘六發的驚人速射成績,炮彈炸開的煙塵甚至已經接連成片。
「轟——!轟——!轟——!轟——!轟——!」
炮兵陣地上此時一片慌亂,他們逐漸意識到自己在和怎樣恐怖的敵人交戰,關於此前某個被擊潰的倒霉蛋的故事也開始被提及,並且逐漸有變成恐怖故事的傾向。
「別在那兒胡說八道了,讓線列步兵們全部就位,準備按列齊射!」炮長第一個打斷了陣地上的閒言碎語,無論是真是假,他都必須制止這種擾亂軍心的聲音:「所有火炮裝填霰彈,等我的命令!」
「是!」
「遵命!」
半個連隊的線列兵被集結起來,這算是炮兵陣地上立刻能集結起的全部兵力了,八門重炮,四門騎兵炮也全部換裝霰彈。
每個士兵的臉上的表情此時都無與倫比的凝重…紅月幹道之戰此時已經臨近勝負關頭,突然出現的勁敵也讓此前這些高枕無憂的炮兵們意識到,指揮部是真的有可能被攻下,嘉蘭軍團…覆沒很可能也就是一念之間。
恐懼會令人膽寒,也會激起原本並不能發揮出的實力;炮兵們顯然是後者,整個陣地前所未有的團結和井然有序,全力以赴的執行著每個命令。
「炮火就位——」
「士兵就位——」
齊刷刷的步槍平舉,一門門火炮對準了看不見的敵人;全神貫注的炮長死死盯著陣地前瀰漫的煙霧,靜候他的目標。
終於,她來了…煙霧中閃過讓人眼花的殘影,但炮長卻對自己的判斷無比自信:「現在——開火!」
「轟——!!!!」
那是暫時從士兵們眼中奪走了太陽的耀眼焰火,巨響聲充斥著所有人的耳鼓膜,整個世界在短短的瞬息間變成了白色,無數的火力如驟雨般傾瀉在陣地的正前方。
這還不算——不需要炮長下令,線列兵們依舊在繼續扣動扳機齊射,炮兵們立刻將彈藥裝進炮膛,再次炸響雷鳴的火光。
緊接著…什麼也沒發生,那個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成、成功了?
陣地上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其實並沒能看清來者的身影,但在他們的印象中哪怕是最強的天賦者,應該也不可能正面硬抗野戰炮的威力,或者說至少不會安然無恙。
站在陣地最前沿的炮長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偏偏就好像是眼花了似的,頭頂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緊接著就看到了那遮擋太陽的身影。
她的嘴角依舊咬著甘草棒,一手按住頭上的三角帽,一手提著博爾尼步槍,槍尖的刺刀從後衣領鉤出一面克洛維軍旗,在半空中隨風張揚。
從天而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