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一支接近十萬人規模的大軍當然不止能用來羊攻,因為它存在的本身就是空前可怕的威懾,哪怕知道這支軍團中有不少是剛剛被集結起來的新兵,尹瑟爾精靈也絲毫不敢怠慢。😲♖ ➅❾ˢ𝕙Ǘ𝐗.cό爪 🎁🔥
但如今的尹瑟爾精靈早已不比當年:強大的十三評議會在教廷的「重點關照」下分崩離析,大量血統純正的精靈貴族瀕臨滅門,往日風光已經煙消雲散,稀少到甚至無法維持他們過去權勢的地步。
而尹瑟爾又是個極其看重血統的國度,以摩西菲爾德家族為首的十三個純血家族,地位甚至還要超過七大騎士血脈在帝國的威望,堪稱是整個尹瑟爾精靈王國的根本,甚至於王國本身就是為他們而專門締造的。
以往精靈血脈純度和高貴程度決定了一個尹瑟爾精靈,能夠在王庭之內至多獲得怎樣的地位;而現如今高貴的純血精靈死傷慘重,王庭不得不提拔大量的半精靈,甚至是人類填補那些空缺的職位和頭銜。
而這種明顯破壞尹瑟爾「血統等級制度」的做法,自然是造成了無窮無盡的矛盾:純血精靈瞧不起半精靈,半精靈鄙夷人類,沒家世沒背景的人類——有的話顯然也不會出現在精靈的國家——只能倚靠精靈王,成為王室可以隨意驅使的白手套。
但這裡面有一個問題:上一任精靈王在「十三評議會事件」後被迫退位,而後這代「名正言順」的精靈女王,芙來雅·摩西菲爾德已經變成了教廷的通緝犯,根本找不到合適人選的十三家族只能推舉個僅有三分之一王室血統的傢伙,繼承摩西菲爾德家族的名號加冕為王。
靠這種辦法上台的精靈王,地位到底多麼的安如磐石也可想而知;於是本就在尹瑟爾遭受歧視的下層半精靈和人類悲哀的發現,哪怕靠實力證明了自己,依然無法改變環境中的歧視與壓迫:純血精靈貴族依舊盤踞高位,而人類和下層半精靈只能任勞任怨,根本得不到與付出相等的待遇。
但畢竟雙方的實力與地位差距已經發生了變化,純血精靈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穩穩壓制住下層的力量了;於是就在兩邊接連不斷的衝突中,整個尹瑟爾精靈王國陷入了空前的混亂。
落魄的純血精靈雖然不復往日輝煌,但家底依然豐厚,並且比過去任何時間都要團結;崛起的人類和底層半精靈新貴儘管規模龐大,並且擁有眾多支持者,可本身卻是一盤散沙,甚至互相之間也是矛盾重重,毫無集體意識。
兩邊你拉起家族私兵,我動員鄉間失地的暴徒,他夥同軍隊裡的戰友,彼此之間攻伐交錯打得不亦樂乎,今天一個莊園淪陷,明天某個城堡易幟。→
這些戰爭的規模都不算大,甚至根本不能稱之為「戰爭」:上千人往往就能直接決定某個家族和小勢力的存亡,但架不住數量和頻率多到可怕。
而尹瑟爾王庭則在這風雨飄搖之間搖搖欲墜:根本就是個傀儡的精靈王別說王國,他的命令甚至連控制自己的王宮都夠嗆;忙著互相殺和搶地盤的新貴舊貴們根本就是把這位精靈王給忘了。
如果不是混亂到幾乎瀕臨崩潰,過去常年被尹瑟爾精靈打壓甚至控制的瀚土,也根本不會有侵略甚至攻占對方領土的念頭。
而即便如此,瀚土依然不敢獨立行動,生怕自己的擴張引來克洛維的警惕,或者間接導致精靈們突然變得團結,自己成了精靈王重掌大權的「功臣」;於是明明對自己很有自信,依然拉上了克洛維共同行動。
事實也如他們猜想的一樣:得知十萬大軍突然殺到自己家門外的精靈們立刻放下了彼此之間的衝突和矛盾,以精靈王的名義組織了在王庭的會面,開始共同商議如何抵禦外地的入侵。
「……所以毫無疑問,我們必須將最多的兵力集中在鷹角城以西,抵禦敵人的進攻!」
一陣康慨激昂的怒喝在王庭內響起,讓原本精神恍忽,魂游天外的傀儡精靈王回過神來,看向台下正在熱烈爭吵的身影們:
「我提醒諸位,那可是八萬大軍,是克洛維的常備軍團與瀚土剛剛從聖戰中歸來的精銳主力!這樣的軍團如果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謹慎,亡國滅種就在眼前啊!」
「亡國滅種?怕不是某些人的野心吧?」刺耳的冷哼聲打斷了這激動的心臟:「誰不知道情報上說的多麼清楚,那三萬多人都是剛剛被徵發來的新兵,沒有多少戰鬥力的!」
「說得對,我們這邊已經掌握到切實的情報了,克洛維軍團的主力軍已經一分為二,從翹望徑,士兵山隘向我們襲來,西北方向還出現了不明軍隊在鄉間燒殺搶掠,很有可能也是他們的軍隊——真正的戰場應該在那裡!」
「那按照您的說法,我們是應該立刻集結軍團北上,在王國西北的平原與丘陵布置防線?」
「而且必須儘快,否則讓克洛維人穿過山間與隘口,整個尹瑟爾就再也無險可守了!」
「荒謬,士兵隘口易守難攻,翹望徑是難以翻越的山地,這些地方都只需要少量兵力就能擋住敵人幾倍於己的大軍,哪裡需要嚴防死守了?」
「那您有什麼高見?!」
「談不上什麼『高見』,但任何一個有常識的人都該清楚,鷹角城即將集結待命的八萬大軍,是不會一動不動待在那兒不動彈的;只有蠢貨,才會假裝這樣的威脅不存在!」
「我說過了,那些只是新兵,毫無戰鬥力可言的新兵!」
「那瀚土的軍隊也是新兵嗎?難道面對克洛維的新兵軍團,尹瑟爾就能像吹口氣似的將他們通通消滅?」
「你、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彼此彼此,某些人的小心思也暴露的很明顯啊。(-_-) ❻➈𝐒h𝓤𝓧.𝔠Ⓞ𝓜 (-_-)」
「我、我哪裡有什麼心思?!」
「沒有?要將尹瑟爾的防禦重心放在西北,你是當別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的地盤就在那邊是吧?」
「我……」
爭吵,無休無止的爭吵,讓「欣賞」這場鬧劇的精靈王只能扶額嘆息,神色憂鬱。
不要說平息他們之間的矛盾,一錘定音的決定尹瑟爾軍隊的防禦重心,他就算是想要加入到爭吵之中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他這個精靈王存在的唯一價值,也僅僅是讓這些實權派們有個表麵團結的藉口罷了。
或者說,他也根本不想當這個所謂的精靈王…冠冕看起來貌似十分的美好,但它對於一個根本不算摩西菲爾德家族成員,只是湊巧有王室三分之一血統的普通精靈而言實在是太沉重了。
不要說精靈王的權勢,就連最起碼的錦衣玉食他也沒享受過:從動亂開始,他這個王庭幾乎就在沒得到過任何供奉,王宮內還有著大量侍女僕役,宮廷貴族和士兵;這些人也根本不把他當做精靈王看待,本就所剩無幾的財富被他們搜刮之後,能落在這位精靈王手中的真的只剩些殘羹剩飯了。
總之成為精靈王不僅沒有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好,相反,還更加悲慘了;說句不好聽的,他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和囚犯差不多。
「所以,您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是麼?」
偏僻幽暗的小房間內,躲在牆角里的老人為精靈王倒了杯滾燙的熱咖啡,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拋棄精靈王這一頭銜?」
「是的!完全正確,我想擺脫它,甚至恨不得立刻就扔掉!」悄悄從御前會議上逃出來的精靈王迫不及待道:「為了這個目標,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任何代價?」陰影中的老者語氣變得玩味:「您是否清楚,自己開出了一個極高的價錢?」
「而且我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精靈王說的斬釘截鐵,或者說咬牙切齒:「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哪怕去死也比它強一千倍,一萬倍!」
「出於對您的利益著想,我還是建議您最好別用和生死有關的比喻。」老者頓了下:「因為通常某位精靈王失去他的王冠,也就意味著……」
「意味著死亡,可我現在就算是想死也根本無濟於事!」
精靈王的語氣變得苦澀而又卑微:「您不知道,他們說如果我意外死了或者自殺,他們就用血魔法把我復活,讓我變成一個只有半條命的活死人;反正他們也只需要個傀儡,不會說話的還更方便!」
「啊,是哦,我差點兒忘了,您不僅要擺脫王冠,還要逃離眼下尹瑟爾那群實權派們的魔爪。」老者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
「但以您目前的實力似乎根本不可能反抗他們,我不是想要羞辱您,但這是事實,哪怕再怎麼轉轉騰挪,您也毫無勝算,除非……」
看著那個角落裡的身影,精靈王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除非……」
「他們,或者說這些尹瑟爾精靈王國的軍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他們死傷慘重,無力再控制您。」
「你……」
精靈王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失聲的他卻立刻選擇了改口:「您是要我…出賣尹瑟爾王國?!」
「不,我是在告訴您,這是您唯一重獲自由的辦法。」老人搖了搖頭:「並且我要告訴您的是,這並不是出賣,而是拯救。」
「拯、拯救?!」
「陛下,您認為眼下的尹瑟爾,真的能夠抵擋瀚土與克洛維的聯軍嗎?」老人反問道:「我很想說可以,但我的理智告訴我,那種可能性太渺茫了,以至於看起來像個……」
「……您想說笑話?」
「不,我認為更像是個神話。」
老人嘆了口氣:「任何強大的國家都有個共通的標準,那就是有一個絕對的核心;四分五裂,互相之間還在殺掠的集體,是不可能擁有獨立和尊嚴的。」
「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我們能做的只有搶在某些瘋子徹底讓我們的國家變成廢墟之前,至少與敵人達成妥協;要看清誰想要殺死我們,誰只是希望掠奪我們的財富;後者雖然同樣卑鄙可惡,但至少還有交涉的餘地。」
精靈王怔怔的看著他,嘆息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您是對的,不…您說的就是對的,這是我唯一擺脫這牢籠,爭取自由的機會了。」
「是的,陛下。」老者微微頷首:「我也想像不出還有第二種方法。」
「是的,陛下。」精靈王也點了點頭:
「尊貴的尹戈爾·摩西菲爾德陛下!」
…………………………
「……換而言之,我們真正的合作者是芙來雅·摩西菲爾德那位精靈女王的父親,前精靈王尹戈爾?」
略顯狹小的吸菸室內,卡爾放下了手中的菸捲:「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他重新成為尹瑟爾的精靈王?」
「不是。」安森搖搖頭。
「我早就說過了,這顯然不是重點!」要塞總司令利歐得意洋洋的翹起下巴:「很顯然,目前的重點是如何儘快消滅那些尹瑟爾的實力派,最好是能在他們中間製造內訌,拉一派打一派的讓他們自相殘殺。」
「……也不是。」安森再次予以否認。
「沒錯,很顯然因為在克洛維成待那麼長時間,大家都已經懈怠了。」
前風暴軍團軍醫長,現任遊騎兵軍團參謀部參謀漢克「嘖嘖」兩聲,一邊嘆息一邊雙手插兜:「分化敵人,拉攏對手,這些都只是手段,目的永遠是最重要的;而我們現在的目的,就是徹底摧毀尹瑟爾的反抗力量。」
「……依然不是。」
「那你到底說說,究竟是什麼啊!」卡爾·貝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事情……」
面無表情的安森抬起右手,指向吸菸室房間裡的一道身影:「就是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德拉科·維爾特斯閣下!」
話音剛落,某位正打算喝杯咖啡暖暖身子的三流小說家,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