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告訴陛下,恕我無能為力。☟♣ ➅➈Şн𝕦𝔁.C๏𝐦 ☹☆」
總理執政廳內,面對焦急萬分跑來傳令的王家侍衛,路德維希顯得十分澹定:「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我這個小小執政可以左右的了。」
「大人!」王家侍衛的表情很是激動:「這可是陛下本人的旨意!」
「就算是陛下本人親自站在這裡重複您剛剛的話,我的回答還是和剛才一樣。」
路德維希緩緩抬起目光,冷漠中流露出獨屬於他的威嚴:「該給的忠告我給了,該提出的建議和方案我也提過,應做的規勸我也已經竭盡所能,事實上我也儘可能拖延局面,避免它惡化的這麼快。」
「但王室的反應呢?拖拖拉拉,瞻前顧後…該果斷的時候猶豫,該妥協的時候肆無忌憚,最後讓事情變成現在這副不可收拾的模樣,請問這應該怪罪於誰?!」
鏗鏘有力的話語聲中透著說不出的憤怒和無奈,化作熊熊怒火迴蕩在辦公室的天花板下。
路德維希確實憤怒…他不止一次試圖拯救自尋死路的安妮·赫瑞德和小國王尼古拉斯,雖然並非出於本意,但作為名義上保王黨領袖的他確實是在這麼做的;可對方別說領情,根本就是把自己當空氣,只知道一意孤行。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現如今的他對於「頭上有個國王」這件事是如此的厭惡;不僅必須不打折扣的執行對r+方各種愚蠢到極點的命令,甚至還要主動替對方考慮問題,並且永遠不准反駁,更不准懷疑或者提出相反意見,否則你就是不忠。
如果國王是那種絕對正確的明君,或者類似卡洛斯二世那種樂於聽取他人專業意見,對於不了解的事物保持謙遜和警惕的類型,那倒也罷了;但無論小國王還是王太后,他們貌似以為自己的權力是與生俱來,理所當然的。
「可現在的情況確實十分危急!」王家侍衛終於不再倨傲,語氣開始變得祈求:「這種時候還能力挽狂瀾的,就只剩下路德維希大人您了!」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路德維希冷笑:「單槍匹馬衝出去,勒令那些抗議的人群立刻住手?還是警告他們,再不解散我就讓南部軍團把他們全殺了?」
「這……」
「讓我把事情說得再清楚一點,就算閣下立刻帶著所有王家侍衛衝出去,把外面的抗議者統統殺光,也無濟於事。」他雙手撐著桌面站起身,銳利的目光依舊嘲諷不減:
「我不知道所謂『王太后陛下勾結帝國』的謠言是怎麼傳出去的,可它現在還只是個謠言,外面那些人吵的再凶也只是謠言;可如果你們敢開槍殺人,謠言就會變成真相。💥🎯 6➈şℍ𝓾ⓧ.ᑕᵒм 👣🍓」
當然,前提是你們真能辦到…路德維希又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他知道作為奧斯特利亞家族核心精銳的王家侍衛幾乎全員天賦者…這是大國應有的底蘊和牌面,就算再怎麼不看重血脈之力,再怎麼被稱為暴發戶,皇帝能享受到的「特權」,克洛維的國王一樣也不差。
但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能靠殺人解決的,倒不如說作為王家侍衛的他們越是血腥殘忍,局勢對奧斯特利亞王室就愈發的被動。
「那、那請問閣下認為,王座這邊現在最應該做什麼,才能結束這場…騷動?」
結束這場騷動,你不認為他們已經打算要推翻奧斯特利亞家族的統治了麼…路德維希再心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眼下最為要緊的,是儘快搶在事情徹底無可挽回之前宣布安森·巴赫無罪,將所有責任推卸到某個近臣的身上,宣布陛下確實是一時衝動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為,並且願意接受國民議會提出的條件,接受王室也要受到憲法法典的制約。」
「別看外面那些人鬧得那麼凶,其實真正的極端分子只有那麼一小撮人,絕大多數的國民議會代表還是希望妥協的,或者說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也很害怕沒有了國王,克洛維會陷入空前的動盪。」路德維希嘆了口氣:
「但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那些暴動的傢伙還沒有攻陷白廳街總部;如果安森·巴赫不是被陛下宣布釋放,而是他們『救』出來的…別說我,就算是陸軍部,克洛維大教堂,甚至安森·巴赫那個混蛋,全都無濟於事!」
……………………
內城區,白廳街總部。
「砰——!
!
砰——!
!
砰——!
!
砰——!
!
……」
雨點似的槍聲在寬闊的街道上空炸響,涌動的硝煙與人群合二為一,成為翻滾不止的潮水。
但那並非是抗議的人群正在和白廳街總部內的警察交火…恰恰相反,那是勝利的歡呼,是慶祝的槍聲。
從萬里無雲的穹頂向下俯瞰,可以看到歡呼雀躍的人群不僅在朝天空開槍,甚至還舉著橫幅,打著旗幟,憤怒的抗議遊行隊伍中是一聲聲「克洛維萬歲!」的吶喊。]|I{•------» «------•}I|[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沒有遭到任何抵抗——在看到暴動人群的第一時間,白廳街總部的警察們就按照路德維希·弗朗茨之前的命令,用最快速度撤離了現場,順便還緊鎖大門,確保對方不至於以為自己撲了空而缺了興致。
抗議人群勢如破竹的翻過圍牆,撞開大門,迎接他們的便是這麼一個「空空如也」的白廳街總部:沒有一個試圖反抗的警察,沒有一個忠於王室死撐到底的士兵。
有的只是滿地垃圾文件和廢紙的辦公室,堆滿不值錢雜物的倉庫,外加沒幾個罪犯更沒有看守的牢房。
但抗議人群並不在乎,他們瘋了似的衝進最裡面的監獄,用子彈和槍托砸開沉重的鐵門,像早就知道目標在哪兒一樣衝進了看押安森·巴赫的監獄。
幾分鐘後,一道並不健壯,酷似音樂家的瘦削身影在救他的人群簇擁下走出來,數以千計的抗議人群擁擠在原本還算寬敞的白廳街總部內。
破破爛爛的衣服外套,臉上還有一道淤青;為了遮掩身上的「傷勢」——因為根本沒有傷勢——隨同而來的北港代表威廉·塞西爾還替他披上了黑底血色獨角獸旗幟,猶如眾星捧月般來到抗議者們面前。
人群沸騰了。
山呼海嘯的歡呼猶如炮彈般在天空下炸響,一張張青筋暴露,漲紅了的臉頰發出他們今生今世能夠喊出的最大的聲量,像再也不會戰鬥那樣揮舞自己的拳頭:
「克洛維——萬歲——!
!
」
「克洛維——萬歲——!
!
」
「克洛維——萬歲……」
與白廳街總部只相隔一條街道的某個酒館閣樓頂,同樣激動的大衛·雅克按照兄長的建議早早架起了畫板,手忙腳亂的在上面塗抹油彩,記錄這註定載入史冊的畫面:身披克洛維王旗的安森·巴赫站在監獄大門外,接受抗議遊行隊伍的歡呼……
「你先等一下。」
正寫著信的卡林·雅克突然抬手攔住了弟弟:「那什麼…雖然我不怎麼懂畫畫這東西,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改改。」
「改?」大衛詫異的扭過頭來:「我有什麼地方畫錯了?」
「不不不,不是錯了而是太對了…呃,因為對了所以錯了…嗨,就是那個意思!」見習教士感覺自己越說越亂:「這種畫就是不能照實際的來畫,你在新世界殖民地的時候不是也畫過類似的嗎?」
「那、那要怎麼畫?」
「怎麼畫…對了,你這樣!」見習教士突然「啪!」的打了個響指:
「你就畫抗議遊行的隊伍進攻白廳街總部,遭到激烈反抗…呃,不要是警察們,讓他們穿王家侍衛的衣服,然後抗議的民眾傷亡慘重,再畫上安森·巴赫從總部哪個閣樓里鑽出來,朝抗議人群揮舞克洛維旗幟…想辦法講個故事出來!」
「講個故事……」大衛·雅克瞪大了眼睛:「可、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發生戰鬥啊!」
「那有什麼關係?」
卡林·雅克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這種事情你覺得除了咬文嚼字的歷史學家,有誰會真的考證嗎?抗議遊行的人群,白廳街的警察,他們會承認白廳街總部是一槍未放就被拿下的嗎?周圍聽到了槍聲,叫嚷聲的普通人,會覺得這場暴動到現在都沒死人嗎?」
「呃這……」大衛一下子不會了:「應該…不會吧?」
「對嘛!既然大家都這麼覺得,那你幹嘛要和大家對著幹呢?」
見習教士放下手中的信箋,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聽我的,那些學院裡的教授,藝術家們不是到現在還瞧不起你,不認同你的作畫理念嗎?」
「把這幅畫弄完,再公開送給國民議會,相信我,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再沒有人敢說你半個不是;我們雅克家族,馬上就要以大藝術家的名頭髮揚光大啦!」
…………………………
就在見習教士幻想著該如何讓自己的家族留名青史,或者說遺臭萬年的時候,奧斯特利亞宮終於得到了白廳街總部淪陷,安森·巴赫已經被「解救」的消息,而且還是以他們最不希望的方式。
圍堵再王宮外抗議的近萬人不僅給國王陛下帶來了這個天大的喜訊,還為了防止他不相信,專門又送來了一件信物——被砸壞的手銬和腳鐐。
不僅如此,送信來的還是一位前保王黨貴族;現在的他已經張口「克洛維萬歲」,閉口「憲法至高無上」,成為了國民議會的鐵桿支持者。
一片死寂的王座大廳內,鐵青著臉的安妮·赫瑞德看著地上的手銬和腳鐐,臉頰一陣陣的隱隱作痛。
那仿佛就是安森·巴赫正耀武揚威的站在自己面前,用嘲諷的口吻對自己說「我能主動被你逮捕,就證明我想出來的時候自然也可以。」
王座上的小國王戰戰兢兢的看著他的母親,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王太后如此氣憤的模樣。
不,那不是氣憤,那是……
絕望。
「索菲亞·弗朗茨。」漫長的沉默之後,安妮·赫瑞德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台階下跪著的王家侍衛:「能否想辦法躲開宮殿外的那些暴徒,幫我聯絡上尊貴的陸軍大臣?」
「是!」
王家侍衛趕緊低下頭去:「陛下儘管吩咐。」
「沒什麼好吩咐的,告訴我們的陸軍大臣,就說…說……」安妮·赫瑞德遲疑了片刻,但還是選擇開口:「就說我同意了,王座這邊答應國民議會的要求,讓陸軍部從中斡旋一下。」
「讓她告訴國民議會的代表們,陛下並非不知變通之人,此前始終不肯讓步,純粹是因為對條款中的某些要求實在難以接受;逮捕王家侍衛總長也只是個意外,純粹是出於收到了有人要暗殺他的秘密情報,所以出手保護而已。」
「只要讓國民議會做出讓步,陛下自然會勒令南部軍團,要求他們不准進城。」輕輕嘆了口氣,攝政王太后的表情相當的無奈:
「至於憲法法典…很多事情,王座也並非不願意商量。」
「唉?」小國王抬起頭,表情很是驚訝:「母親您…真的要和他們……」
「住口!」
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尼古拉斯一世的話,攝政王太后平復下心情,看向台階下的王家侍衛:「就這麼告訴索菲亞·弗朗茨,語氣可以儘量委婉些,如果她還有什麼額外附加條件,你也可以先答應下來,所有責任全部由我承擔。」
這一刻,王太后的眼神中已經多出了幾分決然。
是的,她已經在盤算著犧牲自己保住尼古拉斯一世——就算真的事情無法收拾,由自己出面當那個「蒙蔽國王」的罪人,應該可以堵住那些惡徒們的悠悠之口。
所有事情都可以退讓,所有事情都可以妥協;只要能保住尼古拉斯的王位,保住奧斯特利亞家族在克洛維的統治,任何東西包括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捨棄!
「陛下…那個……」王家侍衛艱難的抬起頭,表情有些尷尬:
「南部軍團…他們……」
「……他們好像已經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