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國王和議會

  制定憲法…應該說,至少克洛維人對這個是不陌生的。

  因為帝國,克洛維王國乃至整個秩序世界,都是通過類似程序而產生的…就如同最早「帝國」這個單詞和「全世界」沒什麼兩樣,是通過一次次戰爭和立憲行動,將騎士圓桌會議,七大公國推選皇帝,設秩序之環為國教這些制度確立下來,才奠定了帝國如今統治的基石。

  克洛維王國,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現在這個只有幾百年的克洛維也是同理:奧斯特利亞王室消滅了古克洛維王室,和本地貴族們簽訂了從屬契約關係,建立了屬於貴族們的樞密院,又用軍隊和戰功贏得平民階層的忠誠,實現了秩序的構建。

  將所有人團結起來,制定一部可以作為根本解釋與所有規章制度「典範」的法律…類似的事情,其實已經在秩序世界發生過很多回了。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過去參與制定這部法律的人,只有國王,貴族和教會的代表;現如今的國民議會,卻是代表著全體克洛維人民。

  商人,教士,傭工,佃農,地主,權貴,士兵,軍官……五千餘名代表齊聚一堂,制定符合所有克洛維人的憲法!

  受到演講鼓舞的代表們紛紛起身,興高采烈的鼓掌歡呼;他們徹底無視了演講台上的那位「欽定議長」,乾脆自己拿著路德維希制定的章程,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投票。

  因為議會現場基本是一個扇面體型看台,而各個行省的代表又基本都坐在相鄰的位置;於是乾脆以席位的行列為準,按二十人為一行推舉「行代表」,以及兩名負責記錄代表發言的「代表書記」,五名行代表組成「發言小組」,以小組為代表準備要發言的內容。

  五千多人的國民議會,就這麼變成了五十多個小組,再以小組為單位投票,行代表和書記們只負責收集和整理投票,並不會強制要求代表們投贊成和反對。

  很快,只用不到一刻鐘的功夫,所有代表們就適應了這套流程;代表們熱火朝天和周圍同伴討論,在紙條上記錄和刪改內容;沿著椅子和排列將紙條匯總到行代表們手中。

  討論,投票,表決,抗議,爭辯…人頭攢動的看台上熱鬧非凡,甚至還井然有序;根本不需要旁邊的白廳街警察們插手,任何試圖破壞和干擾流程的代表自動就會遭到周圍人的鄙視和指責,失去繼續參與討論的資格。

  而座位「恰巧」就在看台正中央位置的安森·巴赫,自然而然的就擔任起了議長的職責,負責流程的推進與統籌工作,身旁的馥蘿拉·塞西爾也很自然的成為了他的「議長書記官」,手忙腳亂的整理和收集周圍人遞來的各種紙條。💗✎ ➅➈𝓼нυ𝔵.𝓬ᵒM ✌👹

  至於看台上某位原本的「欽定議長」,現場的白廳街警察乃至抗議不斷的貴族代表們,自然而然的就被無視掉了,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貴族們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可要他們「屈尊」加入到這個明顯冒犯王室,更難聽的說根本就是觸犯王權的集會裡面,怕不是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這裡面甚至還有不少曾經同情底層,支持過市民議會的貴族,而現在他們都變成了最最鑑定的「保王黨」。

  而如果不加入進去,則意味著即將誕生的「憲法」中完全沒有屬於他們的一席之地…許多之前加入了貴族陣營的代表們,此時又悄悄的熘回了自己原本的席位,加入到討論當中。

  對此絕大多數代表們都選擇了視而不見,甚至相當歡迎…畢竟至少現在彼此之間是沒有利益矛盾的,區別僅僅是全新的憲法究竟更傾向哪一方的利益罷了。

  原本路德維希所期望的「國民議會」已經名存實亡,無論他們再怎麼試圖扭轉局面,也無法阻止代表們制定屬於他們的憲法了。

  直至傍晚,熱鬧非凡的議會仍然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由於風暴軍團封鎖了整個白湖公園,於是不僅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根本進不來;除了幾次槍聲,誰也不知道後面國民議會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代表們也就在這種狀態下保持到太陽落山,絕大多數人仍然意猶未盡,堅持要把制憲會議進行到底。

  憲法的核心理念完全照搬了此前市民議會法桉運動時,「赤心」組織所提出的口號,也就是平等——全體代表一致同意,沒有克洛維城市民議會的挺身而出,國民議會就不可能誕生,憲法精神自然應當繼承前者。

  直至夜幕降臨,精神亢奮的馥蘿拉·塞西爾小姐終於扯著她早就啞了的嗓子,宣布國民議會第一天的會議正式結束,並且公布了今天的討論成果,代表們才算答應。

  雖然沒有制定出全部的內容,但大綱已經被羅列了出來,總計十條:

  第一,國民議會的權力來自克洛維的人民,一切為王國納稅,工作和服役者,都可以被視為克洛維的人民;

  這條來自威廉·塞西爾的提案,「只有為王國奉獻之人,才可以被稱之為王國的人民」。

  第二,代表應當來自人民,任何人民都可以成為代表,投票也應當遵從人民的意願,默認可以採取記名投票,但也必須接受舉手,口頭投票等多種形式;

  這條的提出者是克里斯蒂安·巴赫,起因是中央行省的不少代表都是佃農出身,別說法桉了,他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非要記名投票等於是剝奪了他們的合法權利。

  第三,代表身份不受地域限制,克洛維境內每四萬人或約為四萬人,皆可推舉一名代表;

  第四,國民議會擁有組建,質詢和解散樞密院的權力,樞密院應當完全服從國民議會的最終表決;

  第五,國民議會擁有制定稅賦的權力,一旦敲定則不可更改,任何質疑與抗議即為質疑國民議會權威,即為損害克洛維至高利益;

  第六,國民議會授予全體克洛維人民絕對平等的權力,所有克洛維人都可以自由出行在克洛國土之上所有公共區域,享有私人財產不受他人掠奪,工作以果脯和贍養家人的權利;

  第七,國民議會保護一切公開的,非暴力的集會自由;任何克洛維人民都有權表達贊成,支持,中立和反對任何事情,只要它不違反明文的法律;

  第八,國民議會反對任何非明文的,不公開的一切特權;反對任何限制他人行動自由,投票與集會自由的特權,反對任何有違平等精神的特權;

  第九,國民議會反對任何私下的,未經過正規流程制定的法桉,一切有爭議內容應當展開討論,投票並得到至少三分之二代表的贊成,否則即是非法;

  第十,國民議會是克洛維王國上下共同承認,旨為王國利益服務的機構,任何威脅國民議會行為,即可視為叛國。

  這條是安森在議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又追加的;對在場的代表們而言這算是一種承諾:無論如何,他和風暴軍團乃至整個陸軍部,都將無條件站在國民議會的一方。

  不出所料,這再度引起了代表們的歡呼和擁戴——無論之前是誰,從現在開始,安森·巴赫都將是國民議會唯一的議長,並且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之較量。

  直至夜深,守在奧斯特利亞宮閉門不出的安妮王太后,才終於在焦急等待中迎來了以博格納子爵為首的貴族代表們,並且從他們口中大概知曉了事情全貌。

  至於為什麼是大概知曉…雖然雙方關係目前看是水火不容,但未來什麼樣誰又能知道,不如留一線看看情況,博格納子爵是這麼認為的。

  「也就是說,我們的王家侍衛總長不僅沒有鎮壓國民議會…相反,他還利用這個機會篡奪了議長的身份,讓那些該死的叛徒對他死心塌地……」

  拿著王家侍衛剛剛呈上來的情報,安妮王太后一臉冷笑的打量著面前這些「忠臣們」:「而諸位,居然就這麼看著他做了,卻無動於衷?」

  這……幾名貴族代表們面面相覷,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陛下的這番話,請恕我不敢苟同。」眼見所有人斗保持沉默,博格納子爵哪怕硬著頭皮也得上了:

  「當時的情況下,安森中將不僅是風暴軍團的總司令,還是王家侍衛總長;可以說,他是陛下沒有駕臨現場之時,最能代表和解釋陛下此舉用意之人。」

  「正是如此。」旁邊立刻有人跟著附和:「我們雖然是貴族,但也只是貴族中的代表,並沒有實際的兵權,根本不可能和他一個陸軍中將對峙啊!」

  「況且無論安森·巴赫有多麼的大逆不道,擅自揣測聖意,他都沒有明確誹謗王權;硬要嚴格評價的話,他的所作所為也確實都是合理合法的。」

  博格納子爵瞥了身旁人一眼,繼續補充:「如果這種時候我們站出來指控,那不就成了兩派權臣互相爭鬥,甚至還給了對方『破壞陛下恩准國民議會法桉』的罪名?」

  這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甚至就連旁邊的路德維希也忍不住瞥過來一眼。

  真不愧是革新派的領袖,樞密院解散後依舊能領導克洛維豪門的人物,簡直比老狐狸還要狡猾……

  「那麼按博格納子爵的說法,陛下不僅不能怪罪,反而還得感謝您了。」安妮王太后卻完全不吃這套:

  「感謝您沒有和忠誠的安森·巴赫爆發衝突,導致克洛維王國陷入前所未有的分裂和混亂?」

  「如果陛下真的是這麼說,那我可能還要反駁兩句了。」博格納子爵沉聲道:

  「無論如何,臣子沒能盡到應有的義務,導致王權受損,陛下的權威被心懷不軌的逆賊篡奪,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掩蓋的事實。」

  「如果不儘快彌補的話,恐怕國民議會的那些所謂的『代表』們,很快就會將陛下拋在腦後,自以為是的開始掌管整個國家了。」

  「那究竟要如何彌補?!」

  安妮·赫瑞德很憤怒:「不要只是給結論,還要提出解決的辦法,陛下沒有精力聽他的臣子們敘述那些他已經知道的事情!」

  知道?我看是根本無法解決吧…路德維希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目前來看,恐怕只能先承認了。」認真思考或者說假裝認真思考之後,博格納子爵給出了他的答桉:

  「安森中將抓的時機非常巧妙,當時的我們恰巧都沒想到陛下會派軍隊封鎖和鎮壓國民議會,給了他壟斷最終解釋權的機會;而現在如果不承認,在克洛維城人民和代表眼中,那就無異於王室背叛了自己的承諾。」

  「雖然被叛徒抓住機會實在可惡,但先承諾再反悔,對陛下權威的損害還要更大;權衡之下,無論如何都是得不償失的。」博格納子爵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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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無論如何,國民議會和我們的安森中將都不敢真的打出『背棄王權』的旗幟;那麼只要我們不這麼做,繼續在議會制度的體系內和對方抗爭,總能找到機會,拉攏到忠於陛下之人。」

  說完,他深深鞠了一躬,緊接著迅速倒退了好幾步,重新擠進了人群里。

  很顯然,博格納自己也清楚這個方法肯定不會被安妮接受的;經歷過一場失敗的攝政王太后,現在腦子裡只會想著究竟該怎麼報復。

  果然,安妮·赫瑞德的臉上露出了一閃而過的失望表情,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始終沉默的路德維希:「我的執政大人,您又有何高見?」

  「我?」路德維希抬起目光,眼神銳利:「我的話就算了吧,陛下恐怕是不會答應的。」

  「是否答應這一點,由王座來決定。」安妮冷冷道:「身為臣子的您應該做的,是給出應有的諫言。」

  「……那好吧,既然是陛下的命令。」路德維希微微頷首:

  「我的意見很簡單,那就是立刻派兵,剿滅這個所謂的國民議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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