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就在克勞恩動手的一瞬間,羅素還沒有弄清這傢伙想要幹什麼;但他很快就不用問了,因為餐廳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長嘶。💜😲 69Ŝђ𝐔乂.cᵒ爪 🍧😎
繁華熱鬧的腓特烈大街上,兩匹健壯的馱馬突然像是受到了驚嚇,拖拽著滿載酒水的四輪馬車開始狂奔,筆直的朝鬱金香餐廳衝來。
急促的馬蹄聲和門外慌亂的叫喊讓羅素童孔驟縮:「你這個瘋子!」
「確實。」端著還剩下些許殘酒的酒杯,克勞恩上校看上去是那樣的輕描澹寫:
「如果我不是瘋了,又怎麼會投靠安森·巴赫,為他們那個荒謬的計劃賣命——哈,五千金幣,也算是賣了個好價錢。」
「五千…那你又為什麼一定要拖上我?!」羅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雖然沒像克勞恩那樣吃太多,但強烈的飽腹感和飲酒後微微的暈眩作用下,身體反應顯然比平時遲鈍許多。
「我沒有主動傷害過你,對之前你在北港的失利處處掩護,事事都是按照吩咐的辦,我、我得罪你什麼了?!」
「什麼也沒有,我對你沒有任何怨言,羅素。」克勞恩神色平靜:「你也不用考慮太多,只是單純安森·巴赫開的價夠高,我必須對得起這個價格——引誘你就能讓躲在暗地裡的刺客正大光明的露面,就這麼簡單。」
「我……」
「冒犯打斷兩位客人的談話,但能否請二位暫時離開座位?」一旁的門侍突然走進上前,表情略有幾分慌亂:「外面似乎發生了騷亂,還請……」
砰——
沒能等到他把話說完,受驚的馱馬就撞碎了被窗簾覆蓋的玻璃落地窗,揚起前蹄衝進了酒館!
臉色驟變的羅素沒有任何遲疑,果斷躲到了桌子下面;視線的餘光最後看到的,是依然悠哉悠哉坐在餐桌前的克勞恩,還有旁邊嚇傻了的門侍。
滿載酒水的馬車毫無懸念的撞進了餐廳,車廂十分碰巧的被玻璃劃破,又十分碰巧的有酒桶倒了下來,又更加碰巧的全都是烈性白酒…車頭燈在衝撞中砸得粉碎,火星落到了噴灑而出的酒精上。
然而這些並不是真正的殺手鐧…透過破裂的車廂,克勞恩瞬間捕捉到了藏在裡面的一桶炸藥。
「轟——!
!
」
伴隨著一聲轟鳴,金紅色的火光宛若洪水般衝破了鳶尾花餐廳的牆壁,連帶著周圍店鋪餐館的玻璃窗也震得粉碎。🍬☠ ➅9𝔰Ⓗ𝔲X.𝕔Ỗ爪 🐟♠
很快,火光散去,只剩下濃烈到嗆人的煙霧和遍地狼藉。
死死趴在桌子下面的羅素少校渾身打著冷顫,卻遲遲沒能等到意料之中將自己炸飛出去的氣浪和流淌的「火水」。
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壯著膽子探出頭來,映入他眼帘的是依舊目瞪口呆的門侍,面無表情坐在餐桌前的克勞恩,以及…站在他們身後,右手前伸張開一片領域的年輕軍官。
諾頓·克羅賽爾…羅素少校的腦海中立刻冒出這個名字,但是和眼前的畫面不同,印象中這位陸軍中校要更靦腆些,從未有過像現在這麼堅定不移的目光,最重要的……
陸軍部竟然不知道他已經覺醒了血脈之力這麼重要的情報?!
「克勞恩中校,恭喜,您的使命已經完成了。」解除了「無塵之地」的諾頓微微鬆了口氣,整個人露出幾分疲色:「沒受傷吧?」
「沒有,感謝您出手足夠迅速及時。」克勞恩將杯子裡的酒水一飲而盡,或許是摻雜了飛濺出來的烈酒,味道比原本要厚重不少:「但您誤會了一件事,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呢。」
一邊說著,他勐地站起身,從桌子殘骸下面拽住了羅素的衣領,死死地盯著那雙難以置信,又驚又怕的眼睛:
「那麼…羅素,我最信賴的部下,隨我一起去白廳街警察那裡自首吧!」
………………………………………………
而就在安森想方設法應付審判官的時候,路德維希則馬不停蹄的動用自己的人脈,偷偷在私下裡和克洛維城外八位手握兵權的司令官們見了一面。
其實路德維希一開始是不打算自己親自出面的,但想想安森·巴赫在陸軍內人緣,想想妹妹極善於自信滿滿說出一大堆錯誤結論的模樣,他就不得不把這份重任攬到自己身上。
對於這場毫無預兆的邀請,尤其是在知道了被邀請的客人還有除自己之外的七人之後,這些將軍的心情還是相當忐忑的;一方面對方是總主教之子,聖戰的英雄,拒絕似乎多少有些太不禮貌了;另一方面偷偷邀請手握兵權的將軍,怎麼看怎麼像是要偷偷私下策劃陰謀的樣子。
多方權衡之下,將軍們還是決定應邀赴宴,然後…果不其然是要策劃陰謀。
為了避免引人耳目,路德維希特地將會面的地點選在了靠近外城區的一個咖啡館;但這種地方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多少有些寒酸,於是又特地讓家裡的廚師化妝成車夫隨行。
喝著精心烹調的咖啡,吃著弗朗茨家獨有的小點心,將軍們耐心的聽完了路德維希所說的宏偉計劃,然後……
嗯,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
原本以為這位弗朗茨家的大少爺是準備推翻樞密院,建立軍政府,那樣的話大家說不定還有些興趣;結果居然還是和陸軍部之間的矛盾加窩裡鬥;別的不說,格局立刻就小了下來。
但對方是弗朗茨家的直系繼承人,而且目前在陸軍部內有著很高的聲望,將軍們也不好真的開口否定什麼,只能繼續聽他一個人在那裡興致勃勃的闡述這種計劃的美好願景,強調大家能獲得多少多少的利益。
路德維希也像是沒有注意到在場眾人的表情一樣,繼續侃侃而談,將安森的計劃結合自己的補充,完完整整的告訴了在場眾人。
直至終於感覺到有些口渴,他才終於停下,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立刻就聽到房間此起彼伏的鬆口氣的聲音。
「想必在諸位看來,我剛剛所說的那些都只是鏡花水月,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對吧?」路德維希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當然,也會有人覺得我太沒有追求——身為一名士兵,竟然還在意這種事情?」
「但我卻要告訴諸位,這是這種事情,才導致了陸軍始終不能勝過樞密院的本質原因!」
「樞密院有大大小小的委員會,有奉命入閣的大臣…簡而言之,他們是有自己的領袖和代言人的;他們如果對王國有什麼意見或者不滿,是可以直接向國王陛下申訴的。」
「而我們呢?我們什麼也沒有…陸軍部只是個奉命打雜的部門而已,嘴上叫囂著要挑戰樞密院,實際上連走進樞密院的資格都沒有——為什麼?因為你不是議員也不是大臣,那裡沒有你的位子!」
「請不要否定這一點,諸位,因為在如今的王國體系之中,陸軍的地位就是在樞密院之下的;我們群龍無首,對方卻能將所有貴族,豪門乃至富人的意見變成『民意』,逼迫陛下不得不就範;而只要陸軍鬧事,那就是兵變,是必須立刻鎮壓的兵變!」
「這公平嗎,這不公平!而這不公平的現狀,正是由於陸軍部的無能和十幾萬陸軍竟然找不到一個代言人的問題所導致的!」
鏗鏘有力的話語聲,幾位將軍明顯收斂了原本尷尬的臉色,轉而變得嚴肅了許多。
「當然,我也明白,不少人真正希望的並不是推舉一位陸軍大臣入閣,而是徹底推翻樞密院,建立陛下垂直統轄的軍政府。」路德維希話鋒一轉:
「那麼我就必須詢問大家一個問題了,你們覺得陛下在戰爭方面,有什麼經驗可言嗎?」
「顯然是沒有的!甚至這樣才正常,為王國開疆拓土的使命應當落在我們這些士兵們的肩上,陛下只需要下達他的旨意,十幾萬克洛維陸軍自然會將他想要的地圖拱手奉上。」
「問題在於,這樣一來就需要有位,或者說十幾位真正了解戰爭的將軍,為陛下出謀劃策,解決戰略方面的難題;並且這些人最好不要因為各自想法產生爭吵,最終能拿出一個統一的想法稟報給陛下,避免陛下為了支持誰而分心。」
「那麼這個問題就重新繞了回來…誰有資格代表十幾萬陸軍,誰又能成為這些為陛下分析戰況,調整和布置戰略的人選?」
「陸軍部嗎?他們此前的表現已經足以證明這些人無能到了何種地步;持續兩年的戰爭幾乎將克洛維耗干;從未有過成熟的戰略眼光,胡亂給前線為委派不切實際的命令——我敢說一百名士兵離,對他們心懷不滿的至少有一百零一個!」
「因此諸位…我並非不能理解你們渴望推翻樞密院,建立軍政府的決心;但在之前我們也要看到一個事實;那就是現在的陸軍,並沒有一位合格的領袖。」路德維希語重心長:
「沒有領袖,我們就是一盤散沙,任由那些樞密院的大人們去拿捏。」
「那弗朗茨家族,是準備成為陸軍部的領袖嗎?!」
終於有一位將軍站了出來,忍不住開口問道:「讓索菲亞·弗朗茨成為陸軍大臣,你們就能在名義上號令所有的陸軍了!」
「恰恰相反,我們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為了表明我們並不想要陸軍領袖的地位。」路德維希搖了搖頭:
「不然的話,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名義,憑藉新世界聖戰的軍功,請求陛下授予我這個職務,不是嗎?」
「但我同樣很清楚,頭銜和真正的領袖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就算有了名義,如果聲望不足,最好的下場是被架空,而最壞的……」
他沒有說話,目光從在場眾人的臉上逐一掃過,所有人都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
「正因如此,我才推舉我那完全不懂軍事的妹妹索菲亞擔任這份職務;因為她什麼也不懂,不想在陛下面前丟人的話,就必須全心全意的仰仗在座的諸位。」路德維希一臉誠懇的開口道:
「如果…當然我現在只能告訴大家是如果,陸軍內部誕生了一位真正能夠號令所有人的領袖,那我親愛的妹妹也絕不會過多貪婪那個位置,自然會讓給真正屬於它的人——請不用懷疑,堂堂弗朗茨家的長女,還不需要一個大臣的頭銜裝點門面。」
說出這句話的路德維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倨傲,但卻讓在場眾人深以為然;論弗朗茨家族目前在克洛維的地位,確實是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地步。
但認可並不等於贊同,畢竟陸軍部雖然沒有真正成為所有陸軍的領袖,可依然樹大根深,還是有不少人對這個頭頂的部門存在些感情的。
而另一些人或許也贊同陸軍必須儘快擁有一名領袖的結論,但更希望那是在推翻樞密院,建立軍政府的過程中產生;路德維希這個辦法雖然看上去又好又便捷,但等於將這個時間延遲了很久。
正當所有人陷入遲疑的時候,一名穿著筆挺的軍官突然推開了門,幹練的向在場眾人向行了個軍禮,然後快步上前,將懷裡的郵件包遞給路德維希:「少將,您要的報紙!」
「多謝。」路德維希抬頭看了羅曼一眼:「你可以退下了,在門外候命。」
「是!」
伴隨著那鏗鏘有力的應答,路德維希已經嫻熟的拆開了包裹,從裡面掏出了一份報紙,隨手翻越了幾下,就在第二版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啊…找到了,就是這個。」
話音未落,他立刻將報紙雙手攤開,呈現在將軍們的面前;幾秒鐘後,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軍中校餐廳遭遇刺殺,陸軍部高層疑似涉嫌舊神派!」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在愣住了好久之後,那位最先站出來提出異議的將軍重重的嘆了口氣,將咖啡杯砸在桌上:
「陸軍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