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一開始,至少法比安並沒有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陸軍部和白廳街的「人脈」上。👮🔥 ❻➈ˢ𝐇ùЖ.𝔠𝐎爪 🎁🐊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自己以前的朋友們都是什麼樣的貨色——只要有哪怕一丁點兒的機會,他們都不會放棄向上爬的可能,出賣自己人簡直比呼吸還容易。
沒錯,曾經的法比安也是這種人…至少曾經是。
正因為了解,所以才最懂得該如何利用這種人…根本不用刻意吩咐,他們就會將今天「偷聽」的情報送到陸軍部上層的桌面上,而且還是整理好的,邏輯自洽,不需要大人物們哪怕動一丁點兒腦子的傻瓜版。
當然,真正的聰明人或許會選擇更委婉的方式,明里暗裡的提醒大人們自己這是在挑撥離間,以及陸軍部內的數據情報其實完全不可信…但這種人往往爬不高,卷不過那些已經徹底放棄思考的同事們。
法比安給王室的情報當中,關於風暴軍團的那部分是摻了不少水分的,這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陸軍部大大低估了風暴軍團的真實水準,誤以為這就是個炮灰軍團——當然這麼說也沒錯——軍官團的成員全都是不值一提的邊角料,根本不值得重視。
連王室了解的情況都不完整,陸軍部能獲得什麼樣的信息就可想而知了。
對風暴軍團而言,真正千鈞一髮的時刻只有在克洛維城下車的短短几小時;如果陸軍部能提前重兵封鎖車站,將所有軍官強制緝拿,群龍無首的士兵們關進軍營,那他們才是真的無計可施。
但求真修會的審判官們卻搶先一步帶走了總司令…從那一刻開始,陸軍部對風暴軍團的約束就是零了。
現在他們只是剛剛意識到這一點,法比安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看清風暴軍團真正實力——能夠領導自由邦聯的新大陸軍,正面和聖戰軍打成平手的風暴軍團,靠的可不僅僅是運氣。
要讓陸軍部自我懷疑,自我否定…讓他們意識到風暴軍團並不是可以被隨意拿捏的存在,讓那本就停留在表面的和諧和團結不攻自破。
「說得對!」
阿列克謝興奮的握拳砸向牆壁:「我早就看那些陸軍部高高在上的傢伙不順眼了…明明當初在殖民地危在旦夕的時候什麼忙也沒幫上,還搞得好像是我們做錯了一樣!」
「我們做錯了什麼?冰龍峽灣原本就守不住了,如果不留給自由邦聯,讓克洛維在新世界仍然有自己的利益,帝國和教廷能夠答應和解?那就有鬼了!」
「確實是這樣。♤🎃 6➈𝕊𝕙Ǘ𝓍.𝒸ㄖ𝐦 ♥😳」諾頓·克羅賽爾心不在焉的回答道,目光掃向周圍人頭攢動的街道。
這裡是腓特烈大街,剛剛東奔西跑了一整天的兩人恰巧在街道旁碰了頭,打算喝杯咖啡再回去。
只不過阿列克謝已經得到羅蘭家族肯定答覆,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依然願意伸出援手的承諾;諾頓卻顯得憂心忡忡,眼神中並未露出半點喜色。
他回來的理由除了向真理會尋求情報方面的幫助之外,順便也想多了解些克洛維城眼下狀況的情報,結果得到的回覆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虛假繁榮的經濟,暴動工人和歸國士兵攪亂的城市治安,突然崛起的「悄悄話」……
按照諾頓掌握到的情報,真理會貌似正在謀劃某件大事,但卻對同樣身為真理會成員的自己三緘其口,明里暗裡的表示最好不要插手,只要盯緊風暴軍團的行動,情況危急時求救即可。
這讓諾頓略微感到了一絲恐慌,因為上次自己參加卻沒有得知情報的事件,是伊瑟爾的十三評議會叛亂。
所以這一次真理會策劃的事情和上次相同,甚至更沒有把握…這是諾頓唯一的理解。
「話說回來,其實原本羅蘭家族就是打算站在自由邦聯使團和風暴軍團這邊的,所以無論我去不去,結果好像都差不多的樣子。「
喝了口加糖的咖啡,渾身放鬆的阿列克謝表情顯得十分愜意:「也確實,他們在新大陸公司有那麼大的利益,不幫忙也的確是說不過去。」
「歸根結底,羅蘭家族還有那些北方豪門的利益,和帝國皇帝原本就是不同的,當然他們肯定也不喜歡克洛維,只不過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諾頓收回目光,看著依然興致勃勃的阿列克謝:「那個…你和北境商會的負責人聊天的時候,有沒有得到什麼特別的情報?」
「特別的情報,被陸軍部的人跟蹤了算不算?」
放下杯子的阿列克謝打量了諾頓一眼:「怎麼了,你從剛剛就有點兒不太對勁。」
「沒、沒什麼,只是有些多慮了。」諾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將剛端起來的杯子又放了回去:
「不知道其他人進展如何,希望都能順利啊…尤其是於連,他大概是全軍團最尊敬總司令的人了。💲🐼 🍬🎃」
阿列克謝沒有說話,默默的將目光收了回去;他隱約是能感覺到諾頓有什麼心事的,但既然對方不肯說,自己也不方便開口問。
至於某位總司令狂熱崇拜者,他隱約聽說過對方和家裡的關係不太好,真不知道為了能幫上軍團的忙,這傢伙要付出多少犧牲。
就在心照不宣的兩人保持沉默的時候,臨近的街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轟——!!!!」
伴隨著沖天而起的煙塵,上一秒還喧囂熱鬧的腓特烈大街瞬間熱鬧升級,刺耳的尖叫和呼喊在驚慌失措的人群間此起彼伏,像不受控的洪水般肆意輾轉,留下滿地的狼藉。
面面相覷的兩人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周圍就只剩下了對面的彼此和身下的椅子,連面前的桌子和都被人搬走了。
「這…這到底……」
驚愕的諾頓還在自言自語,就看到滿臉震驚的阿列克謝突然抬起右手,指向兩人身後的方向說不出話,只好順著望去:
「啊…傑森?怎麼是……」
「怎麼是你們?!」
一路朝這邊狂奔的騎兵營長看上去比他們還驚訝,差點兒直接撲倒:「怎麼,利歐團長也找兩位幫忙?!」
「利歐?那傢伙不是和你們……」阿列克謝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到遠處突然響起了白廳街警察的鳴笛,頓時色變:「喂,這是什麼情況?!」
「太複雜了,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面不紅氣不喘的騎兵營長根本不多廢話:「記住,還是那個時間,到老地方集合!」
話音未落,連話都來不及問全的兩人,就只能看到他狂奔而去的背影了。
望著消失在視線盡頭的騎兵連長,又看了看緊隨其後的白廳街警察,倒吸口涼氣的阿列克謝將目光轉向諾頓:「這…怎麼辦?!」
「很簡單,如果我們在這裡被抓住,陸軍部就會有充足的理由將我們通通關禁閉,甚至會借題發揮對軍團和總司令發難,接下來再想要有任何行動都會非常困難。」諾頓依然沉著冷靜,不慌不忙:
「所以…聽他的,跑吧!」
「跑?!」
阿列克謝驚了:「可我們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有那群傢伙到底說的是什麼時間,什麼地方,我們統統都不清楚啊,這到底要…唉?!」
沒等他說完話回過神來,就看到諾頓已經竄到了咖啡館上面,無比靈活的從平層房頂翻過了街道,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聽著身後越來越急促的鐵哨聲,內心大呼冤枉的阿列克謝也只能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在警察們的眾目睽睽下翻過圍牆,緊追著騎兵營長的方向跑路。
………………………………………………………………
內城區,獵槍俱樂部。
在惴惴不安的將「暗殺悄悄話」的任務安排給了軍醫長之後,原本打算直接返回求真修會等消息,或者繼續潛伏在周圍看看情況的安森考慮再三,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一方面就算自己繼續待下去,能提供的幫助也十分有限…按照從諾頓那裡弄來的情報,自己這位軍醫長是個標準的孤狼,完全沒有與別人合作的習慣和經驗,強行插手很可能適得其反。
另一方面其實就算他失敗了也無所謂,反正最重要的情報已經到手了…「悄悄話」的靠山是陸軍部,足以解釋為什麼沒人能查到黑幫的資金來源,以及為什麼總是能搶在審判官們之間採取行動。
畢竟就算審判所再怎麼神秘莫測,行動迅速,他們的主要活動範圍也是克洛維城及周邊,那就絕對逃不掉白廳街警察和軍隊的眼線;雙方的行動軌跡完全是單方向透明,科爾·多利安一次次撲空也不是完全沒道理的。
倒是對方能抓住真理會的尾巴,這就有點厲害了…刨除碰巧了這種意外可能,真理會大概是安森見過的所有組織里最無孔不入,也最神秘莫測的一個;抓住他們的成員,難度堪比在被十倍兵力的包圍圈裡左右橫跳,最後無傷撤退…甚至反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自己繼續留在這裡將毫無意義…畢竟得到的情報全都是審判所提供的,而某位首席審判官還不知道自己被單方面透明了,很難說情報里有多少是對方為了釣魚故意放出來的,在不確定的情報之上指定的計劃,也註定不會是完美的。
那麼如何了解陸軍部與白廳街的警察們,是不是真的在培植黑幫勢力為自己所用?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就是讓他們自己開口了。
作為一個學校教師和普通軍官們經常出入的社交場所,獵槍俱樂部坐落在白湖公園社區靠南面稍有些偏僻的花園大道西側,距離克洛維大教堂所在的紅磚街有差不多四十多分鐘的車程,還得是街道上人不多的情況下。
雖說整個白湖都只能算是克洛維城內城區的「大眾社區」,居民收入基本都在中位數甚至靠下的範圍,但顯然中層之間也是有區別的,最直觀的區分方法,就是距離紅磚街越近,房租就越貴。
沒錯,安森差不多是相當晚了才知道,當初博格納子爵其實是坑了自己;他推薦的博萊曼大街,也就是博格納夫人名下的房子,差不多是克洛維城第三,甚至第二檔高價的聯排公寓了。
好處則是社區有私人安保,有可靠的下水道系統,商鋪齊全,無論去腓特烈大街這種商業區還是克洛維大教堂所在的紅磚街都十分的近,確實讓自己節省了不少時間。
而獵槍俱樂部顯然沒有這樣的資本…喧囂熱鬧的街道透露著一絲破舊,道旁的路燈不翼而飛,也看不到幾輛出租馬車願意停下攬客,只有徒步而行的路人匆匆經過,甚至不願意在路邊的商鋪和酒館前駐足。
剛走進大廳,一股濃重的菸草混雜著酒精的味道撲面而來,空氣里飄散著淡淡的,半透明的煙霧,讓陳舊的陳設和昏黃的燈都顯得異常神秘。
吧檯,窗戶,房間角落裡的茶几,到處都能看到穿著制服的軍人;有的看起來年輕氣盛,朝氣蓬勃;有的則敞著領口,帽子隨意別在肩章上,一臉頹廢的抽著菸斗,悶頭灌酒或者和幾個明顯熟識的人打著牌。
或許是因為正巧在下午,俱樂部內顯得十分熱鬧,以至於打扮得像是失業工人的安森一走進門就成了所有人注意的目標。
「這位…閣下,您可能來錯地方了。」一名膚色黝黑,藍瞳炯炯有神的年輕尉官走近前來,皺著眉頭攔住了他的腳步:
「我們這裡是陸軍的軍官俱樂部,您如果想找喝酒的地方,我可以給您推薦。」
「你說對了,我確實是想找個喝酒的地方。」安森推了推頭上的帽子,沖尉官輕笑一聲:「但我也的確是個軍官。」
「這樣啊,那請原諒我失禮了,但您貌似也沒有按規定穿上軍裝——在這種規格的俱樂部,同樣是有點兒不太禮貌的行為。」尉官頓時板起了臉孔:
「那請問您的軍銜是准尉,還是……」
「准將。」
安森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