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逃亡

  大料場到林區的公路只有幾公里,就這麼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老緬軍的軍車就已經出現在了進山的路口。

  大家已經收拾好了必須要帶的物品,大米、臘肉,甚至連白酒也帶了一塑料壺,其它不能帶走的只能扔掉,包括那些昂貴的進口伐木鋸,還有修路的兩台挖機和裝木材的吊車也只能先停在這兒。

  光是這些機械,價值就超過了兩百萬,這一次伐木隊的老闆陳輝算是虧大了。

  但現在沒有人心痛這些,工人們在工頭的帶領下慌慌忙忙地離開營地,周慶也和老烏他們迅速隱入了密林之中。

  前後只差了幾分鐘時間,十多輛老緬軍的軍車就停到了營地對面的小溪旁,數百名荷槍實彈的軍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先是衝進營地內掃蕩了一番,然後便開始追擊逃入山裡的中國工人。

  周慶工隊一共有十六個人,全都是二十多三十歲不到的年青漢子,而且還有兩枝槍——老烏的八一槓和一枝五六式,如果不是碰到民地武的「游擊隊」,安全應該是有保障。

  元月份的緬北叢林已經不再悶熱,但每個人的背負都不輕鬆,糧食、藥品、被條、鍋碗瓢盆、砍刀,加起來少說也有二三十斤,所以除了周慶以外,每個人都是氣喘吁吁。

  「狗日的黑老緬!」老烏端著槍走在最前面,嘴裡一邊不乾不淨地罵,「他們就是想搶我們的土地!想搶我們的木材和玉石……只要克欽人沒死絕,他們就別想囂張!」

  由於老緬軍的來臨,讓老烏失去了伐木隊的工作,這使他心裡充滿了痛恨。

  沒有了這份工資收入,雖然家人也不至於真被餓死,但人總是會生病的,沒錢的緬北山民生了病只能挨,挨不過去就只有死,老烏的小兒子就是被一場重感冒奪去了生命的。

  「老烏,老緬就是想把你們克欽滅族啊!」緊跟在他身後的楊遠聲語氣平淡,但說的確是事實,這讓老烏心裡更加氣憤。

  「想要滅了克欽人?那是做夢!山上是我們克欽人的地盤,老緬軍不長久的,雨季一到他們就得撤退,要不然有多少人也給他埋了!倒是你們果敢同盟軍,現在被打得沒影子了吧?果敢現在駐的都是老緬軍,你們果敢人……」

  「老子是漢人!」楊遠聲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砍刀。

  「漢人?中國都不承認你們,而且你們還沒有中國的戶口。」

  楊遠聲「嘿嘿」笑了起來:「老子本來就是漢人,要哪個承認?再說你曉不曉得,我在國內有親戚,只要老子賺到了錢,就可以到那邊去落戶,到時候老子就是名正言順的中國人了!」

  中國號稱是世界上最難入籍的國家,審核門檻高,控制嚴,順利獲得「綠卡」的外國人少之又少。

  但楊遠聲的爺爺輩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才從國內遷移到緬甸果敢地區去的,他們沒有加入緬甸國籍,而且在國內還有親戚,完全可以用「親屬團聚」的名義申請回國入籍。

  中國的經濟繁盛起來之後,國內社會安定,福利也好,特別是政府對農民的各種扶助政策和醫療保險等對緬北山區的民眾來說有非常大的吸引力,老烏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作為一個克欽人,雖然與中國的景頗族是同族,但要想拿到中國的居民身份證卻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叢林裡頓時安靜下來,只聽到連綿不斷的「嚓嚓」的腳步聲。

  路越來越難走,荊棘遍布在雜生樹林之間,野兔、野雞、麂鹿時常露出身影,一個小時後,已經完全看不到路,大夥只能取下腰間的砍刀一邊開路一邊前進。

  在緬北叢林裡,一條路只要一個月沒有人行走,它就會被掩埋到雜草藤蔓之中,再也看不到蹤影。

  周慶走在最前面負責劈開正面的枝蔓,第二個削除周邊荊棘,第三個挑開砍下的樹枝,第四個再修整路邊殘留的枝丫藤蔓,十六個人不斷變換隊形,輪流在前面開路前進。

  只有周慶一直揮舞著砍刀走在最前面。

  經過幾個小時的跋涉,下午五點,阿鄧才選擇了一處山澗旁的平坦處宿營。

  除了周慶之外,其餘人都累得直喘粗氣,歇息了幾分鐘之後,周慶開始分配任務,老烏、阿鄧才、桑阿普三個人去打獵,順便採摘一些野菜,其餘的人分成兩組,一組撿柴生火、燒水煮飯,另外一組負責搭建臨時營地。

  雖然他們身上都帶了大米和臘肉,但誰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原始森林,所以能夠找到食物的時候,都儘量節約一些。

  阿鄧才和桑阿普是傈僳人,大多數傈僳人都生活在山區,他們是天生的獵手,再加上他們三個人還帶著兩枝槍,所以周慶很是放心。

  老烏三人端著槍往樹林中探去,大鍋里的飯剛剛煮熟,就聽見不遠處一聲沉悶的槍響,一個小時不到,老烏三人就回到了宿營地。

  「幹著了」!

  隨著興奮的吼聲,老烏提著三隻野雞走出林子,在他的身後,阿鄧才和桑阿普抬出了一頭膘肥體壯的角麂。

  「運氣不錯,知道我們人多,還送了一頭大的來!要不然光老烏打的幾隻野雞可不夠吃!」

  徐超、楊遠聲和寸老三一擁而上,將野雞和角麂接過來拿到小溪邊打理,其餘的人則將大鍋中的米飯用盆盛了出來,清洗乾淨之後準備用來炒菜。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兩菜一湯便熱騰騰地出了鍋,爆炒麂肉、紅燜野雞和排骨野菜湯,全都裝在大盆裡面端了上來。

  野味鮮美,再加上大家餓著肚皮在林子裡鑽了半天,早就已經飢腸轆轆,徐超提出塑料酒壺,一人倒了半碗自釀小鍋酒,大夥便圍著火塘開始狼吞虎咽地吃喝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火塘里的火燃得更旺,喝了酒後的人話多了起來,特別是楊遠聲,那聲音一直就沒停過。

  「在初中畢業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的首都是燕京,香江回歸的時候,有很多大人都在一起喝酒慶祝……等我長大了之後才知道,燕京不是我們的首都,我們沒有首都,只有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