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瓜田李下，崽賣爺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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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空之上，風吹著雲朵，變化多端，隨風逐流，雲捲雲舒。

  多雲的天，就像多變的人心。

  人心散了，變的遠比雲彩更快，一陣風，人心和雲朵也就都遠逝。

  麥加端著石楠木手工斗，眯著眼，八字鬍修剪地一絲不苟，淺色的英倫馬甲搭配著襯衣、背帶和西褲，站在魚缸前，盯著醜陋的清道夫在追著紅龍魚咬。

  往日紅靚雅致，沉穩神韻的龍魚被咬的傷痕累累，來回逃竄—

  呵。

  一縷灰霧吐出，菸草繞在身間。

  篤篤——

  門推開。

  吳孝祖入眼就見到背對著自己，端著菸斗，捏著魚食駐足在魚缸前的背影。

  魚缸內映著模糊不清的反光。

  「這隻紅龍是我請的風水魚，算命師父說我一遇風雲便化龍，卻不想這幾天萎靡不振，被朋友從南美送來的這隻清潔工魚給追著咬……又不好輕易擅動……」

  麥加溫吞的聲音傳來，轉過頭，掛著良善笑意，「總算是把你盼來了。茶不思飯不想，就等你來。再不來，真的被壓的踹不過氣了。

  裡邊請——」

  麥加泛著笑，把臂求助，朝著秘書吩咐：

  「上兩杯我從南美帶回來的上好的咖啡豆磨成的咖啡。」

  「我也去吧，老闆的口味我最清楚。外人搭的比例他喝不慣。」利汁跟上對方，主動離開。

  「利小姐這朵金花，多少人都打過注意，沒想到折在你手裡。」麥加笑著打趣，目光凝視了一眼利汁。

  影未入門燈先至，芳蹤過戶臀尚存。

  魂銷楊柳抬頭舉，玉色香風了無痕。

  好濕好濕~

  「Nina不但人靚，同時也是我事業上好幫手。能夠邀請她入駐公司，我也確實很幸運。所以，這次我才特意帶她來……麥sir可能不知道，如今內地方面的事情都有她來溝通。」吳孝祖答非所問，終歸是不想和麥加在這裡雲山霧繞。

  他不是只有麥加一個選擇。

  麥加沉寂的抽了口菸斗，變臉為笑，頷首，遞過一支雪茄，「1100萬投資的電影，現在想要繼續下去，可能還要增加投資。最主要是，很難選到能夠讓投資人滿意的負責人。」

  吳孝祖修長的手指輕輕轉圈著這支極品古巴雪茄，停在鼻尖前嗅了嗅，菸草味泛著烈陽與咖啡的混香，絲毫沒想接對方遞過來的話頭

  這話毫無誠意，一部電影？1100萬？呵——

  麥加咬著菸斗，思慮幾秒。

  「你想如何？」

  「這隻魚我覺得可以換個環境，說不定會活的更好……」

  吳孝祖直接伸手指了指魚缸，睜著眼睛，露出誠摯大白牙，「治病救急，換水換魚。既然不合適，不如早早換個環境——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魚被咬死吧？」

  看著吳·甘道夫的大白牙，麥加挑了挑眉，心有所料，卻依舊難忍。

  「換了水，可能比現在活得更慘也說不定。」

  「怎麼都比現在強吧？」

  「倒也是……就是不知道魚算不算入股新魚缸呢？」麥加突然道。

  吳孝祖眯眼。

  你特麼是想嚇了心了吧？

  笑容良善的失笑兩聲，吳孝祖放下雪茄。

  「先到這吧，不如改日再聊？」

  麥加這個人，還真的是不折手段，當初在高爾夫球場邀請自己來，恐怕也有想要借著自己的身份鎮場子的想法。

  一部1100萬電影？

  林嶺棟不是人呀？儘管對方暫時略顯沉寂，但怎麼也都是一線大導演。

  如今，徐尅、王京、吳雨森、吳孝祖、林嶺棟、高智森、許冠汶、三毛這些現役的一線導演，哪個還不能主持一個千萬投資的劇組？

  幾年前一千萬投資可能算大製作，可在如今周閏發、程龍的片酬都超過500萬港幣，甚至臨近千萬的時候，1100萬又算得了咩？

  「哎——我當然不是消遣阿祖你，這次你來，我也是抱著最大的誠意。電影方面你是行家，現在遙想當初你我合作《雙雄》的日子，還歷歷在目。」

  麥加熱情的把住吳孝祖的胳膊，翹起鬍子，微笑，「我也想大家能夠一直合作下去，新藝城如果有阿祖，可能也能夠更上一層樓……」

  「灣灣的分公司、電影版權……」吳孝祖突如開口，他念出一個，麥加臉黑一層，他想保留新藝城，對方則分明就是吞下去……

  「實際上，保留著新藝城的牌子未嘗不是個好主意。」麥加爭取道。

  「我信的過麥sir，不信別人啊。」吳孝祖笑，看在麥加眼裡卻分明就是在張開血盆大口。

  麥加深吸一口菸斗，三角眼夾住眼尾，冷笑一聲，「阿祖，古人講『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你現在這個姿態，可是讓我不得不多想。

  不會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吧？

  新藝城倒驢不倒架，還沒有到水盡山窮的時候呢……這樣著急，小心燙嘴。」

  「麥sir是在這和我討論君子之道？」吳孝祖一臉正氣的攤手，

  「我一生做人向來坦蕩，從不做半點過逾之舉。與人為善與己為善。唯一有傘，卻甘願淋濕，總不願他人受難。

  新藝城才華之人遍地，真的不忍心見他們流離失所。

  為了港片，也願做一些難事。

  正若湯顯祖的那句戲文，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總不能看著這裡變成斷井頹垣吧？」

  「……」

  麥加看著說假話不臉紅的吳孝祖，皺眉，直勾勾的看了兩眼。

  「非要在這裡瓜田李下？」

  「不已經瓜田李下了嗎？現在多少人看我走進麥sir的辦公室……」吳孝祖客套笑，「有些時候，猶豫不決反而不妙。你覺得呢？」

  麥加緊縮眉頭，叼著菸斗，明滅不定。

  忽然站起身，按下電話免提——

  「艾琳，咖啡快一點。」

  吳孝祖笑了笑，不在意的擺擺手，「算了，咖啡就不喝了，有機會！」

  說著，站起身，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麥加盯著離去的吳孝祖。

  他後悔了。

  想到吳孝祖會獅子大開口，但沒想到開的這麼大！

  「新藝城電影五年版權，以及之前擁有的其他公司發行版權授予權。」麥加張口。

  「灣灣的分公司可以交給壹零貳肆，甚至歐美的發行渠道都可以交給壹零貳肆。」

  「新藝寶唱片也可以讓你去談！」

  吳孝祖停下腳，回首微笑，「我來幫新藝城拍攝這部電影，帶資進組！同時，壹零貳肆與新藝城達成合作……」

  「成交！」麥加決斷點頭。

  「成交！」吳孝祖微微笑，手與麥加握住。

  新藝城的版權真的值錢，《最佳拍檔》系列、《英雄本色》系列的部分版權、《搭錯車》、《開心鬼》系列、《龍虎/監獄/學校風雲》系列、《追女仔》、《鬼馬智多星》、《台上台下》……

  新藝城之前一直秉承著「寧不賺錢，也要擦亮招牌」的營銷策略，令新藝城擁有許多簇擁，也拍攝出許多可挖掘的電影。

  不說在港島，最起碼在灣灣、東南亞，新藝城的人脈、渠道和名聲比壹零貳肆火車頭都還要深厚響亮。觀眾間的形象也非常好！

  更不用說新藝寶唱片了！

  許關傑、葉倩文、張國栄、周閏發他們的歌曲版權以及許多影視金曲都在這家公司，至於說麥加這算不算大放送……

  主要是新藝寶唱片他本人也沒有話語權，交給吳孝祖不過是隨手之舉。其真正的權利握在寶麗金唱片手裡，九龍建業在其中也有許多股權，新藝城在這方面話語權很輕……

  說不定麥加還樂意吳孝祖去同雷家、寶麗金爭奪話語權呢！

  版權方面，新藝城只是授權，這也是現在麥加最大的限度。

  灣灣分公司不錯，歐美及東南亞的營銷發行渠道也很好，但這些本身在新藝城衰落之後本就難以維持，就算不交易給壹零貳肆，恐怕也會便宜別人。

  順水推舟罷了。

  但是，這確實是壹零貳肆火車頭的機會，甚至吞下這些，壹零貳肆真的增加許多底蘊。

  距離真正的娛樂巨頭更進一步！

  「老闆，咖啡——」

  身穿OL套裝，身穿豐腴火辣，聲音軟糯的利汁端著咖啡敲門走進辦公室。

  遞給吳孝祖的時候，不著痕跡的衝著吳孝祖微微頷顎，伏身附耳輕聲嘀咕。

  這個動作讓吳孝祖眼角露笑，微微呷了一口咖啡，擺擺手：「不用小聲，麥sir不是外人！」

  麥加往菸斗里壓了壓菸草，鬍子翹起，面露微笑的頷首。

  「嘉禾的鄒經理拜訪了金公主娛樂公司的雷韞擎經理~」

  利汁口若香蘭輕聲娓娓道：「德寶方面支持高智森導演成立了志森工作室，同時曾智煒、泰迪羅濱及譚校長的好朋友電影公司與德寶達成合作，攝製影片今後將放在德寶旗下放映……而且——」

  利汁美目輕眨，遲疑了一下，張開檀口又說道：「外邊傳林嶺棟及其胞兄和老同學兼賣座搭檔頂級票房巨星周閏發先生合作組建了『銀獎製作公司』，今天已經與金公主達成了合作。將會在金公主旗下繼續開拓新片——」

  林嶺棟、周閏發及吳孟噠都是同期的同學。

  當初他哥南燕去報考，順手把林嶺棟給填寫上了，結果——正如周星星的遭遇一樣，自己特麼的落選了，陪著去的人選上了！（梁朝瑋：╮(╯▽╰)╭！怪我咯……）

  林嶺棟的另起爐灶說起來也與麥加有關。

  皆知林嶺棟是麥加麾下一員大將，這兩年，麥加能夠穩住新藝城，全因有林嶺棟在前邊披荊斬棘浴血奮戰！真的是憑著硬實力幫新藝城在票房市場廝殺，同時也幫他麥加在公司內部壓制住黃白鳴和石田。

  可惜……

  財帛利益動人心。

  《學校風雲》票房大敗，導致兩人離心離德。

  實際上，這部戲票房慘敗，不單單是電影題材或者拍攝影片的質量問題。

  這部採用非職業演員直擊社會現狀、港英政府的無能及放縱的電影，實際上是林嶺棟野心之作，但是在他躊躇滿志的時候，這部戲卻慘遭『電檢處』修改，電影被砍去了三分之一……

  不要說港島電檢處沒有大剪刀！

  這部戲還在多地被禁止上映~導致港島本土票房慘敗之後，外埠票房也極為慘澹！

  這期間，麥加並沒有真正的用心出力是肯定的……所以，林嶺棟才會一氣之下離開，尋到周閏發組建銀獎製作公司！

  這也是為何麥加這次急匆匆咬碎壓根也要找來吳孝祖幫忙挎刀的原因！

  他不是不想安排旗下人接班，實在是無人可用啊！！！

  旗下王牌周閏發的合約認的是金公主，不是單一的新藝城！

  這也是吳孝祖有恃無恐待價而沽的緣由！

  大家心知肚明！

  「金公主娛樂公司雷韞龍副經理也接受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說出『電影公司更應該採取貴精不貴多的策略』……」

  利汁說出這句話，麥加也填完菸絲，目光凜然透著淡漠，「雷二少自然有他的策略，但新藝城有新藝城的策略。」

  「院線當然希望製作公司製作出質量上乘的電影，但電影旺檔就那麼幾個，誰能排上誰就占優咯！」吳孝祖微微一笑。

  實際上，這時候院線也很難。

  要麼無片可映，要麼濫竽充數，新寶院線的出現的後遺症已經波及整個電影圈。

  與其無戲可放，當然寧願濫竽充數了！

  港片實際上已經無藥可救！這是高光的來臨，也是深淵的開始！

  當電影市場撐到最大的一刻，也就是泡沫破裂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港片就是未來2000年前後的納斯達克的網際網路股票。

  開始衝刺，百無節制的開始，實際上本就是滅亡的序幕。

  誰也拯救不了！港英政府也在推波助瀾！

  冒然放開分級制度，本就是一場無所忌憚的陰招——港島電影透支出來的瘋狂，不是沒有人預見，但那又如何？？

  吳孝祖能做的無非就是豎起自己華語電影的招牌！

  當有一天海潮褪去，能夠安然無恙！

  「當然！」

  吳孝祖微微笑，輕拍了一下利汁的翹臀，示意坐到一邊，「不過新藝城想要改變，可能也不是那麼簡單！」

  電影工作室繞開新藝城、灣灣分公司名存實亡、母公司金公主娛樂制衡、林嶺棟離開……乃至黃白鳴掣肘！

  後者不提，利益緣由。

  前者實際上未嘗也不是利益的原因！雖然是說離心離德，但實際上，有吳孝祖這個珠玉在前，林嶺棟怎麼會不動心？

  同時，他本身也是一個足以讓金公主、讓許多投資人動心的招牌，另起爐灶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也是發哥第二次投資電影公司~上一次失敗告終，這一次也耐不住心思了。

  前世，林嶺棟、周閏發也有這麼一遭！

  總之，還是那句話，資本來臨的時刻，每一個有價值的人都想要另立山頭，這一點無可厚非！

  壹零貳肆裡邊的人，誰又知道沒有這樣的呢？

  「那是我的事。」麥加臉色不好的回答吳孝祖的話。

  繼續客氣幾句，吳孝祖起身告辭，早有他人等候多時！

  解飛遙遙無期……繼續從心碼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