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洞房花燭!一併燴了!(下)
對於世間女子而言,混蛋和情郎大概是一個意思。
所以面對公孫辛夷的嗔怒與怨念,韓紹並未往心裡去。
刻意遮掩了她的存在與氣息後,韓紹便帶著她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姜婉的東苑之中。
一樣的紅燭搖曳,明珠罩紅紗。
此情此景,端坐床笫邊的少女卻扇遮面,看起來少了幾分溫婉恬靜,卻多了幾分明艷與光彩。
好一陣挪不開眼,直到被那一聲『紹哥兒』喚回心神,韓紹有些不滿道。
「以後當稱夫君。」
夫君,坊間市井的百姓夫妻很少這般稱呼。
姜婉眨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羞赧,卻是沒有回應。
韓紹見狀,有些無奈。
「算了,你願意怎麼稱呼,便怎麼稱呼吧。」
雖然他在潛意識裡總想將自己從『紹哥兒』這個身份上剝離開來,但仔細想想這何嘗不是一種畫地為牢?
早在蜃龍珠中大夢一場,他與紹哥兒便無非彼此。
紹哥兒便是他,他便是紹哥兒。
同理,眼前這個明媚溫婉的少女,也合該是他的!
「你們都下去吧。」
一番依葫蘆畫瓢地打發伺候的女侍退下,韓紹緩步近前,剛要伸手取下那礙事的鴛鴦卻扇。
姜婉卻是突然開口喚了一聲。
「夫……夫君——」
這一聲輕喚稍顯輕微,甚至帶著生澀的顫音。
可落到韓紹耳中,卻讓他眸光一亮,頗為欣喜地一連應了兩聲。
而他這副喜笑顏開的模樣,像極了小時候他成功哄騙自己喚他『兄長』時的得意。
只是後來紹哥兒越長大越木訥,倒是許久未曾見過這等神色了。
姜婉眉眼一彎,忍不住笑著又喚了一聲。
「夫君。」
一朝換了自記事起便叫慣了的稱呼,姜婉初始有些不習慣。
可第二聲卻已經順暢起來。
鴛鴦卻扇摘去,眉間花鈿點綴的粉面朱顏,模樣雖還是當初鄰家少女的樣子,此刻卻綻放著前所未有的動人心魄。
「妾今日……好看麼?」
看來這世上的女子不論如何睿智,終究免不了糾結於此。
見韓紹認真點頭,姜婉嘴角愉悅勾起。
以她聰慧,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那句『妾與西苑孰美』之類的蠢問題。
壞了氣氛不說,更只會讓夫君為難。
所以在拉著韓紹坐下,並且在他懷中依偎了一陣後,姜婉忽然推開他,頗為認真道。
「夫君今晚應該先去西苑阿姊那邊的。」
迎親時,她已經搶先了一步。
今晚再占先機,西苑顏面盡失,也顯得夫君偏心太過。
所以儘管再是不舍,姜婉還是輕嘆一聲道。
「夫君待會兒便去西苑吧,等與阿姊全禮之後,再來妾身這邊便是。」
姜婉這一番話,不止韓紹一愣,身形掩藏在虛空中公孫辛夷也是一陣失神。
新婚之夜,親眼看著自家夫君與另一位新婦如此這般,要說心中不酸、不妒,肯定是假的。
可姜婉這突如其來的謙讓,卻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而這時,韓紹也有些尷尬。
畢竟他剛剛其實確實先去的西苑來著……
「婉娘這般識大體,倒是讓為夫有些無地自容了。」
聽得韓紹這聲語帶愧疚的感慨,姜婉只是淺淺一笑。
時至如今,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懷抱著天真幻想的少女了。
天生玲瓏的心竅,足以讓她在極短的時間內,理清和適應韓紹的一切變化。
有些人和事情,既然無法阻隔在外,就只能嘗試著接納、融入其中。
最主要的是只要她的紹哥兒好好的,越來越好。
婉娘就算受些委屈、嘗些苦楚,也是心甘情願。
「去吧。」
面對姜婉的催促,韓紹神色頗為複雜地嘆息一聲。
不過好在這一切韓紹已經有了預案,並且已經做出了安排,所以倒也免去了眼下的一些煩惱與糾結。
「君上,老奴已經安排好了……」
神魂中傳來中行固的稟告,韓紹稍稍鬆了一口氣。
扭頭看了一眼姜婉,見她錯開目光,似乎生怕下一刻便會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韓紹莞爾一笑,伸手握著在了她的柔荑掌間。
「既然已經是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才是,怎麼因此東西零落?」
一東一西、一左一右,總免不了東西難顧、左右為難。
與其這般糾結取捨,還不如魚和熊掌一併燴了!
等到燉到滾瓜爛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還分什麼彼此?
總之一句話,磨磨唧唧作甚?孤全都要!
而韓紹這突如其來的話,饒是姜婉聰穎至斯,也是一時未能明悟其意。
『不忍東西零落……總不能——』
再仔細回味了一番韓紹這話,姜婉似乎忽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瞬間睜大了雙眼。
而就是這睜眼的恍惚剎那間,姜婉驟然感覺眼前四周隱約扭曲變幻了一陣。
婚室寢臥看似依舊是婚室寢臥,處處喜慶。
甚至就連她端坐的床笫方位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可如今神魂早已今非昔比的姜婉還是敏銳覺察到了這其中的細微差異,更別說——
姜婉霍然扭頭,只見身邊竟不知何時多出了道同樣一身大紅喜袍的窈窕身影。
「阿……阿姊!」
饒是姜婉自恃心智,此刻也是一副驚嚇莫名的失態。
總算被某人解開『禁錮』的公孫辛夷似嗔似怨地瞪了某人一眼。
「混蛋——」
捂嘴驚呼一聲的姜婉定住心神,總算反應了過來。
「這……這裡是乾清苑?」
鎮遼城的這座新府,占地頗廣。
主院之中,除開公孫辛夷和姜婉的東西兩苑,還有一座真正的核心主苑,用來充當韓紹居所。
而此刻,在見到公孫辛夷之後,姜婉哪裡還不明白韓紹的『險噁心思』?
『他竟然——』
好嘛,事情到了這一步,韓紹也不裝了。
他攤牌了。
韓紹雙手一攤,無賴道。
「沒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晚冷落了你們任何一人,我都良心難安。」
「故而只能出此下策——」
『你良心難安,就該讓我們姊妹一起……』
腦海中浮現出某些畫面,姜婉面色一片暈紅。
出於女兒家的羞澀本能,這一刻姜婉竟難得與公孫辛夷同仇敵愾起來,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韓紹一身鋼筋鐵骨,就算是搏殺北海九境太乙龍君也不落下風,又豈會在這區區婦人眼神中敗下陣來?
看著一左一右並肩端坐在床邊宛如並蒂花開的公孫辛夷和姜婉,韓紹呵呵一笑。
「兩位夫人若要怪罪,咱們餘生還長,可慢慢與我問罪。」
「只是這春宵苦短,卻是耽擱不得,不如我們先全了禮數如何?」
春宵苦短,這話不假。
若是只她們獨自一人與韓紹說起這個話題,也只會心中羞澀。
可此刻她們卻只感覺心慌意亂,頗有幾分無地自容的感覺。
只是……事已至此,她們除了容忍自家夫君的荒唐,還能怎麼辦呢?
所以在見到韓紹揮手抹下一縷髮絲,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有些慌亂地避開彼此的視線,隨後終是在心中無奈嘆息一聲,也是齊齊從自己發間落下一縷。
韓紹神色鄭重地從兩人手中分別接過,而後竟當著她們的面,直接將三人的髮絲結於一處,合而作一結。
青絲,情絲也。
彼此糾纏,結下同心,意在永不相離。
這就是常人口中結髮夫妻的由來。
用寶盒將髮結仔細安放好,韓紹感慨一聲。
「此生能得兩位髮妻相伴餘生,紹死而無憾矣。」
而聽到韓紹這話,兩女頓時顧不得羞恥,齊齊驚呼一聲上前捂住他的嘴。
「大喜吉日,怎麼能說這個?」
「正是,莫要胡言亂語!」
誰言大修不迷信?
看著兩人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韓紹忍不住笑出來。
而他這一笑,自然再次引得公孫辛夷不滿一瞪。
「你還笑!」
韓紹呵呵一笑,「我就是高興。」
能與心慕之人此生結髮共白頭,她們又如何不高興?
只是身邊終究是多了一人,讓她們有些羞於展露,難免有些遺憾。
而接下來的合卺之禮,韓紹卻是笑不出來了。
一個匏瓜分兩半,本該夫妻二人一人一半盛酒飲用。
可眼下三人,又該如何分配?
見公孫辛夷翻了個白眼看著自己,就連姜婉也是一臉玩味。
意思很明顯,『你弄的這好事,看你如何收場!』
有些傻眼的韓紹,看著手中的兩個匏瓢,也是有些犯難。
最後索性硬著頭皮在其中倒入酒水,遞到兩女面前,訕笑道。
「美酒甘甜,且讓兩位夫人先飲,留些余甘於為夫即可。」
新婚合卺,哪有女子對飲的!
公孫辛夷和姜婉瞪大了雙眼,可看著韓某人故作可憐、在她們面前伏低做小的模樣,竟在鬼迷心竅之下,依言照做了。
等到兩人對飲,韓紹忙不迭從她們手中搶過匏瓢,一起將殘餘的酒水倒入口中,似乎生怕她們後悔地道了一聲。
「好了!合卺禮成!」
公孫辛夷和姜婉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韓紹,也不知為何竟感覺到了幾分溫馨。
連帶著原本因為多了彼此的羞恥與惱怒,也漸漸忘卻了幾分。
而這時,韓紹已經取來早已準備好的肉食,邀著兩人起身坐於案前。
這其實也是一禮,名曰同牢。
同牢之禮,夫婦並尊,不為賓主。
「願往後餘生,歲歲年年,皆如今朝。」
「兩位夫人,請食。」
聽到韓紹這話,兩女神色微微怔然。
到了這一步,今晚的禮節已經差不多了。
夫婦三人同案,雖然看起來有些胡鬧,不合正禮。
可細思之下,他們夫婦三人的結合,從始至終又有哪點合乎正禮了?
『若真能如夫君說的這般,歲歲年年皆如今朝,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心中感慨自語一聲,公孫辛夷看了身邊的姜婉一眼,最後悠悠然無聲一嘆,道。
「夫君,請。」
姜婉也道。
「夫君,請。」
這一刻,小家三人,同食同飲。
漸漸地竟隱約有了幾聲笑語歡聲。
只是隨著這一禮完成,這幾聲笑語歡聲頓時歸於沉寂。
空蕩蕩的婚室寢臥之內,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兩道如鼓的心跳聲。
「兩位夫人,良辰吉時,咱們該安寢了。」
韓紹這話一出,兩道『鼓聲』似乎停滯了一瞬。
「啊,什麼?」
麵皮厚實的韓紹咧著嘴角,重複道。
「我說,夫人咱們該就寢了。」
說著,一左一右上前牽住兩道緊繃微顫的嬌軀柔荑,回身往早已撒上喜果的合歡床榻行去。
此刻,一女曾經策馬持槍,縱橫沙場,一女城府深重、心思難測,卻皆表現得有如提線木偶一般。
直到一股柔和之力輕輕推搡著她們仰臥在身下柔軟的綢被軟塌,望著眼前那兩道帷幔輕帳緩緩落下,將這婚室寢臥分割成大小、內外兩個世界,她們才如夢初醒。
一瞬間,即將面對未知的慌亂,以及大婚前耳濡目染的某些圖冊畫面帶給她們的種種衝擊與羞澀,頓時湧上心頭。
而後,她們很快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等等!接下來誰先?』
公孫辛夷曾經清冷的面色宛如滴血,努力不讓自己聲音發顫。
「婉……婉娘,要不你——」
已經猜到公孫辛夷在打什麼主意的姜婉,當即理直氣壯道。
「你是阿姊,當然是你先!」
好吧,她確實是有些膽怯了。
只是很快她便後悔了。
她的紹哥兒不乾淨了……
而且就在她的面前。
不過漸漸地她便沒心思在意這些了,因為今晚的紹哥兒格外的猙獰可怕。
天明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慶幸。
『還好多了一人,否則……會死的吧——』
……
而這邊韓紹在以一敵二,浴血奮戰。
另一邊的兗州,公冶縉和他麾下的十萬禁軍甲騎同樣也在浴血奮戰。
太康六十一年,六月十七。
就在前鋒大軍就要渡過濟水之際,虛空中毫無徵兆地傳來一聲冷哼。
「呼風!」
剎那間,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驟然天象大變。
先是雲浪翻湧,而後狂風大起。
再然後便是整個濟水水道掀起了一陣恐怖的滔天巨浪。
那一瞬間的風助水勢,築起的巨浪簡直有如高山傾覆,勢如破竹地向著正在渡河的前鋒大軍傾壓而來。
任由渡河寶舟如何催動定波陣法,在這樣恐怖的天地偉力面前,依舊仿佛滄海一葉,須臾間便傾覆一艘!
「妖道!休要興風作浪!」
禁軍強者面色冷峻,踏步虛空迎戰而去。
可轉眼之後,無數禁軍便只聽一聲慘呼,而後便見到一道赭黃道袍的身影提著一顆怒目圓瞪的猙獰頭顱現身虛空。
而在他身後一道道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幾乎遮天蔽日。
有禁軍將士駭然色變,驚呼一聲。
「黃天力士!」
黃天力士,他們之前見過,甚至斬殺過。
可一下子出現這麼多,卻是前所未有!
而這時,那領頭的那赭黃道袍的身影哈哈笑道。
「公冶縉,貧道久侯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