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君侯的慈悲!飲馬瀚海!

  第408章 君侯的慈悲!飲馬瀚海!

  這世上很多時候就是這麼充滿了黑色幽默。

  當大雍鐵騎神兵天降,驟然出現在龍城之外。

  先前在王廷大殿上叫囂著要與雍人死戰到底的主戰派,招呼也不打一聲,便拋下了所有人遠遁而去。

  反倒是主和派稀里糊塗地血戰了一場,損失不小。

  雖然他們跪得足夠快,但這種被拋棄、被愚弄的感覺,還是讓他們有足夠的理由去憎恨那些可惡的背叛者。

  是的,如今還留在城中的不少烏丸貴種都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因為那些曾經鼓吹死戰的傢伙,跑得極為果決,也極為隱秘。

  除了核心的那些人外,就連當初與他們站在一起與主和派爭鋒相對的『戰友』也一同拋下了。

  而正應了那句老話,叛徒往往比敵人更可恨。

  所以此刻在場一眾烏丸貴種表現出的憤怒表情與殺意,甚至比身邊這些雍人還要濃郁。

  一個個群情激奮,似乎恨不得將那些背叛者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韓紹,表情玩味。

  「點齊人馬就算了,太麻煩了。」

  「帶些親近族人跟在本侯身邊,好好看著便是。」

  韓紹這話讓在場一眾烏丸貴種頗感意外。

  他們本以為韓紹打的是借刀殺人的主意,之所以表現得這般積極,除了本身確實被氣到了外,更多的還是想要借這個機會,在韓紹面前表個忠心。

  畢竟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同族的人頭,更能證明自己的態度?

  只是既然韓紹都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一番匆匆忙忙地尋來一些心腹族人,聚攏出一支百十人的隊伍帶到韓紹身邊。

  韓紹眯著笑眼,隨意掃過。

  發現這些人修為至少都在元神境之上,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說,要是本侯現在將你們都殺了……」

  「這烏丸一族是不是就算徹底滅亡了?」

  強者不是突然就冒出來的。

  它需要強大的功法、需要無數的資糧,更需要……時間!

  如果一方勢力、一個國家,乃至一個種族的強者,在一夕之間全都死絕。

  剩下的人就算數量再多,也無法支撐局面。

  滅亡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聽到韓紹這話,一眾烏丸貴種面色劇變,全都露出驚懼、絕望之色。

  「君侯饒命!我等是真心歸降啊!」

  為首幾人膝蓋一軟,跪地哀求。

  韓紹揮手打斷。

  「跟你們開個玩笑,看你們緊張的。」

  「難不成在你們眼裡,本侯是那殘忍嗜殺之輩?」

  這話說著,韓紹仿佛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突然哈哈笑起來。

  聽到這話的一眾貴種好是怔愣一陣,隨後忙不迭道。

  「罪臣不敢!」

  「君侯仁慈!世人皆可知!又豈會嗜殺殘忍?」

  「是啊!是啊!」

  「我等雖是蠻荒野民不識教化,卻也絕不容許有人如此污衊君侯!」

  說到這裡,一眾烏丸貴種忽然想到去年草原上那一路延伸至草原的累累京觀,嘴角終於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下。

  下一刻,他們抽動的嘴角卻是扯起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

  哈哈——

  韓紹笑,他們也笑。

  韓紹笑聲一止,他們也趕忙將笑聲一收。

  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與順從。

  極盡諂媚之態。

  ……

  龍城之中的烏丸人有些懵,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雍人旦夕破城之後,沒有劫掠、沒有燒殺,更沒有行任何屠戮之舉。

  從始至終,除了城頭爆發過一輪相對慘烈的血戰,以及轟開城門時崩死一片倒霉蛋。

  這些雍人虎狼甚至沒有殺死任何一個烏丸人,手中也沒有沾染一星半點烏丸人的血。

  不對啊!

  不應該啊!

  自古大軍如大匪。

  城破之後,作為失敗者的一方,在勝利者面前從來都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魚肉,予取予奪。

  原本驚惶絕望,已經準備好了承受一切的烏丸人,一時間全都有些茫然。

  而更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些雍人在破城之後,只在城中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而後……

  而後他們竟然就這麼……走了!

  這就……走了?

  望著那些頭也不回,策馬轟然離去的雍人背影,城中的烏丸人心中頓生劫後餘生之感的同時,不禁對那些雍人、對那位雍人冠軍侯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激。

  有人甚至忍不住向著那支雍人虎狼之師虔誠叩首,以感謝對方的不殺之恩。

  而此時,王廷大殿中的左賢王呼若邪同樣有些懵。

  他也沒想到韓紹在破城之後,竟然只在這王宮大殿外站了一會兒,便直接率兵離去。

  在這過程中,沒有與自己見上一面不說。

  他甚至沒有在這城中留下一兵一卒。

  仿佛就真的只是進來看一看一般。

  面對韓紹這般舉動,呼若邪有些看不懂了。

  一旁的阿保機同樣有些迷糊。

  「不留一兵一卒,他就不怕這城中生變?」

  呼若邪皺眉沉思。

  等看到那些被韓紹宛如甩包袱一般,直接丟在城中的那些各部族罪奴,突然嘆息一聲。

  「他是太自信了。」

  自信這城他破過一次,便可破上第二次。

  自信這城中無人敢在他背後搞事,包括他這個左賢王……

  既然如此,留不留士卒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誰說他沒有留人?那些罪奴不就是?」

  聽到左賢王這話,阿保機撇了撇嘴。

  心中不禁吐槽了一聲那位冠軍侯的心大。

  那些罪奴剛剛歸附,就如此輕信他們,早晚會出事。

  而這時,呼若邪忽然又道了一聲。

  「緊閉宮門吧,該來的,總歸會來的。」

  阿保機聞言一愣,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

  可片刻之後,臉色卻是倏然一變,而後悵然嘆息道。

  「我就說嘛,能被稱為人屠的,又怎麼會有真正的慈悲?」

  一個能在草原上壘出累累京觀的人,又怎麼可能突然間就慈眉善目起來?

  原來屠刀早就準備好了……

  望著城中那些向著韓紹背影叩首的部民,阿保機眼中露出一抹憐憫。

  可隨即便有些憂慮道。

  「殿下就不擔心……」

  呼若邪自嘲一笑。

  「擔心?本王要擔心什麼?」

  說著,呼若邪不理會緊皺眉頭的阿保機,微微佝僂著身子往殿宇深處走去。

  「放心吧,沒人敢動本王的。」

  真當那小子在王宮外,說出的那話是白說的?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王女懷了他的子嗣,誰敢動他這個左賢王?

  聽著呼若邪這般自信的口氣,阿保機很是思索了一陣,才豁然開朗。

  可隨即便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那點小聰明,在這樣的人物面前,簡直有如螢蟲之於日月。

  『可怕……真是可怕……』

  ……

  大軍出龍城。

  一路向北索敵。

  面對韓紹的舉動,軍中不少將領也在心中疑惑不解,有些甚至腹誹了一陣韓紹的托大。

  只是考慮到韓紹在軍中不斷累積膨脹的威信,他們終究還是將這份疑惑埋在了心裡,沒有多說什麼。

  馬踏龍城,一舉將北地大患、鎮遼軍無數年來的生死大敵踩踏在馬蹄之下。

  這一刻的韓紹在鎮遼將士的心中,已經近乎神明。

  而神明又怎麼可能犯錯?

  他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在聚攏在那杆上紋【冠軍韓】的睚眥大纛下,聽從那位年輕君侯的號令。

  君侯手中長槍所指,他們策馬相隨便是。

  餘下的事情,無需他們多做考慮。

  與他們一同隨行的一眾烏丸貴種同樣沒有考慮太多。

  在經歷過最開始的緊張、恐懼之後,見韓紹似乎真的沒有殺他們的意思,終於放下心來的他們,竟然有些受不了這一路寒風大雪的煎熬了。

  一直仔細觀察這些烏丸貴種的齊朔,忽然感慨道。

  「其實他們跟咱們大雍那些膏腴貴胄,也沒什麼區別。」

  天生貴種,習慣了安逸享樂,便將很多東西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高高在上,卻又膽小怯懦。

  當你看破了這些本質後,只會感覺有些引人發笑。

  一旁的李靖面色不變,依舊沉穩如水。

  可對於齊朔這突如其來的話,卻是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回了一句。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君侯誠不欺也。」

  聽到李靖這話的馮參,哈哈大笑。

  「沒想到啊!你李靖這個濃眉大眼的,也開始拍起了君侯的馬屁!」

  見馮參一邊說著,一邊嘖嘖嘴。

  冷著臉的趙牧麵皮忍不住抽了抽,呵斥道。

  「放肆!軍中規矩,當稱李中郎!」

  冠軍侯府,開府建牙。

  權職範圍內,一應文武官職都有權自主任命。

  可為了說出去好聽一些,韓紹之前還是一股腦替他們向神都遞了奏疏,要了一些官職下來。

  像趙牧等人都是參將之職。

  唯有李靖,韓紹替他要的是個中郎將之職。

  天下承平日久,連兵家都已經勢微。

  整個大雍的武人就更不必說了。

  他們這些邊地武夫,向來都是位卑而權重。

  能有個中郎將便已經是極限了。

  而眼看這趙牧狗拿耗子,搬出官職說事,馮參有些不忿地哼唧一聲。

  他倒不是不忿李靖的中郎將官職。

  只是覺得明明都是一個鍋里吃食的袍澤兄弟,分個什麼上下高低?

  不過他這人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

  前腳被趙牧頂了一句,後腳便湊到他身邊,問他討口烈酒喝。

  嘴裡兀自罵罵咧咧地說著這越往北越糟糕的鬼天氣。

  「真他媽不是人待的地!」

  也難怪老祖宗只止步於幽州。

  與這鬼地方相比,被無數雍人視作苦寒貧瘠之地的幽州,都能算上寶地了。

  別的不說,單說這一路行來,沿途所見到的凍斃屍體,便足以證明就算已經習慣了草原嚴寒的蠻狗們,在這冬日也扛不住這樣極端的天氣。

  而這一路北行,不斷向北深入的將士們,好在有他們這四尊七境真仙庇佑,這才不至於出現這樣的慘事。

  可就算這樣,這其中的苦楚與煎熬也是不好受。

  所以在幾經猶豫之後,馮參還是小心翼翼地湊到韓紹身邊,訕笑著試探道。

  「君侯,你看咱們要不要加快點速度追上去?」

  「早點追上去將那些狗東西砍了,咱們也能早點回去不是?」

  毫無疑問,有他們這四尊七境真仙在,軍中又聚集了那麼多強者。

  真要是全力追擊,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那伙殘軍。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君侯卻仿佛半點也不急一般。

  竟然就這麼保持著一個不急不緩的速度,綴在那伙殘軍身後。

  看起來倒不像是追殺,反倒像是驅趕那伙殘軍一路向北一般。

  高居烏騅之上的韓紹,神色自如地環顧著四周一望無垠的雪白。

  此刻的不像是一個統兵遠征的武侯,更像是一個欣賞異地景色風物的膏腴世家子。

  面對馮參的急切與不耐,韓紹迎著寒風輕吐一口氤氳白氣。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讓這北地寒風吹一吹你們身上的燥氣,也是好事。」

  「你們這一路,走得太順了。」

  有韓紹替他們開掛,如今整個鎮遼軍從上到下,至少在修為境界上都已經脫胎換骨。

  而窮人乍富,通常容易失去自我。

  往往需要跌上幾個跟頭才能清醒過來。

  韓紹捨不得讓他們真正跌跟頭,能有磨礪他們心性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而他這話出口,頓時引得身邊包括李靖等人在內的一眾鎮遼將領,神色動容。

  「末將等謹遵君侯教誨!」

  一旁不少烏丸貴種也是眸光微亮。

  和單純仇恨、蔑視雍人的底層部民不同,他們這些貴種其實都能說上一口流利的雍語。

  有些飽讀雍人詩書文籍的,甚至不比尋常雍人士子差上分毫。

  此刻韓紹這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入得他們耳中,頓時讓他們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

  什麼是天縱奇才?

  或許眼前這個雍人冠軍侯就是!

  心中閃過這道念頭後,他們竟對韓紹生出幾分欽佩與敬仰。

  『我烏丸敗亡在這樣的人手裡,也算是不冤……』

  人就是這樣,若是輸在一個不如自己人手裡,很大程度上會不忿、不服。

  可若是這個人比自己強大得太多,不但不會不服不忿,有些比較極端的奇葩甚至會覺得十分榮耀。

  韓紹自然不知道自己這一句隨意出口的話,竟有著這般奇效。

  他只是眯著眼睛,迎著這漫天風雪,靜靜地望著遠處的方向。

  據說草原的盡頭,便是一望無垠的瀚海。

  而重活一世,又因緣際會擔負起前人傳奇侯號的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重拾前人的榮耀?

  飲馬瀚海、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這諸般成就,就算不可能一一達成,也該做到一二吧。

  『更何況……』

  韓紹忽然回首望向神都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此番本侯替陛下準備了這般大禮,陛下又該拿什麼來感激本侯?』

  畢竟這可是拓土萬里,一挽大雍頹勢的潑天功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