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披甲!烏丸龍騎出!亂始!

  第338章 披甲!烏丸龍騎出!亂始!

  哪得清靜?

  韓紹沒有對虞璇璣這話作出回應。

  而是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陣。

  韓紹不知道虞璇璣眼中到底看到了什麼,也沒細問。

  只是順著她視線的方向,往南方那數州之地看去。

  相隔近萬里的距離之下,就算是他這個七境真仙極盡神念,也只能隱隱看到那黃天漫捲的天地異象。

  不得不說,聲勢確實不凡。

  只可惜以韓紹通讀另一方世界的歷史經驗來看,這種事情但凡率先豎起大旗的,下場大多都不是太好。

  大抵也逃脫不了為王前驅的宿命。

  韓紹心中嘆息一聲。

  只希望那三個老道能比彼方世界那三株相似的花,開得更久一些吧。

  畢竟不管對方的目的和手段、過程到底是何種模樣,單單是這種敢為天下先的悍烈,就足以讓韓紹生出幾分敬意。

  更何況也正是他們的出現,才替他遷移了所有人的目光,讓他能夠放開手腳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啊……

  韓紹對他們是感激的。

  心中念頭轉過,韓紹舉起身前已經涼透的參茶,向著冀州的方向遙遙敬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參茶入口冰冷,可隨即便是一股火熱的灼燒感從胸腹蔓延至肺腑。

  絲毫不亞於那天下聞名的幽州燒酒。

  已經收回目光的虞璇璣,有些訝異地看著韓紹的動作。

  「郎君,敬他們做什麼?」

  韓紹搖頭,輕笑著道。

  「乃敬先行者也。」

  聽到韓紹這番笑言,虞璇璣起初還沒品出味來。

  可她終究不是笨人,片刻之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

  那雙已然重新在韓紹身上聚焦,變得明媚動人的美眸漸漸睜大。

  韓紹失笑,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柔聲安慰道。

  「別怕,只是有些想法,還遠沒到那個時候……」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鋒芒畢露固然天下側目、風光無限,可最終也免不了其興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淒涼下場。

  他終究不是霸王,做不了霸王。

  更不想做霸王。

  而聽聞他這話的虞璇璣,竟罕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妾不怕。」

  說著,緩緩靠在他懷中。

  「只要郎君想做的事情,不論結果如何,妾身皆無怨無悔。」

  溫香軟玉在懷,氣息交纏。

  韓紹稍稍頓了一下,還是伸手環住了那盈盈一握之間。

  「得婦如此,夫復何求?」

  耳語間,韓紹低頭淺淺在她額間印了一吻,然後忽然長呼一口氤氳濁氣,振作了精神。

  「來!替為夫披甲!」

  將士皆在城頭血戰,他卻窩在這侯府溫柔鄉中。

  除了不忍親眼看著將士們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卻只能冷眼旁觀外,他也在蓄勢!

  接下來的這一戰,他要一戰定乾坤!

  ……

  當冰冷、沉重的墨家玄甲附上肩頭,一股久違的燥熱感從血脈滋生而出。

  韓紹將兜鍪擎在手中,見替自己系好甲帶的虞璇璣目光怔怔地看著自己,驟然笑問道。

  「為夫英武否?」

  虞璇璣聞言,伸手輕撫著甲冑邊緣自己親手縫上的黑色狐絨。

  「吾家郎君,當為天下第一偉男子……」

  韓紹哈哈一笑,隨後轉身,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

  早已在屋外等候的呂彥等一眾親衛,看著那道身披甲冑挺拔威武的身影,目光齊齊一震。

  而後轟然單膝跪地,抱拳躬身。

  「見過侯爺!」

  特別是呂彥。

  當韓紹褪去錦衣華服、再一次披上甲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不知怎的,他竟莫名眼眶一熱。

  思緒也仿佛在一瞬間被拉回了那草原的冰天雪地里。

  韓紹垂眼看了他一眼,笑問道。

  「家裡那位……可安頓好了?」

  收斂了心神的呂彥聞言,臉色旋即一紅,卻是梗著脖子道。

  「大丈夫疆場廝殺,豈容她一介婦人生事?」

  韓紹笑罵。

  「你這個榆木腦袋,當真朽木不可雕。」

  說著,也懶得再管他。

  幾步之後,便收起笑臉,沉聲道。

  「走吧!」

  可就在這時,卻聽一聲頗為急躁的聲音,從虛空傳來。

  「侯爺!侯爺!還有我!還有我啊!」

  正準備扣上兜鍪的韓紹聞言,扭頭望著那一騎頭角崢嶸、身披鱗甲從腳踏虛空急速降下的神駿身影,嘴角一抽。

  『差點都將這夯貨忘了。』

  ……

  當韓紹身胯烏騅龍駒,身披甲冑帶著一眾親衛再次出現在城頭上的時候,一連七日晝夜激戰,已經疲相盡顯的將士們,猛地精神一振。

  「侯爺!是侯爺!」

  「弟兄們!侯爺在看著我們,殺蠻!殺蠻!」

  不得不說,士氣這東西雖然看似虛無縹緲,可在戰場之上的體現卻最是直觀。

  伴隨著一聲蓋過一聲的振臂怒吼,將士們手中已經越發沉重的鎮遼長刀,似乎瞬間輕盈了不少。

  體內漸漸枯竭的真氣、真元,也仿佛迅速回復起來。

  一身黑色玄甲的韓紹,策動座下烏騅龍駒,緩步踏上虛空。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只是緩緩抽出手中的睚眥寶刀,遙指遠處虛空。

  「冠軍,萬勝!」

  聲音一落,闔城應和。

  「冠軍!萬勝!」

  聲振寰宇間,黑色面甲覆住面容的韓紹,遙望著遠處那座宛如行轅的奢華王攆,冷冷的目光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奢華王攆的始畢見狀,搖頭失笑著感慨道。

  「惜為雍兒哉!」

  「真虎子也!」

  只是這話並未說完,始畢嘴角的笑意已經化作冰冷。

  「不過沒關係,待朕破了你這城,再看你如何選擇。」

  始畢猛地一揮寬袍廣袖,那雙虎狼鷹目忽而望向大軍某處。

  「去吧,替朕推了這城,讓朕看看你們的武勇。」

  藏了這麼久,養了這麼久。

  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總要一試鋒芒。

  話音落下。

  霎時間,原本連成一片的蠻騎大陣,驟然動了。

  不是進攻,而是有如分隔的潮水一般,生生讓出一道極為開闊的通道。

  而對面這般異常的動作,自然逃不過城上將士的眼睛。

  很快便有將士在奮勇殺敵的同時,忍不住驚呼一聲。

  「快看!那……那是什麼鬼東西!」

  聽聞這話,一名名身處城頭最前方的將士,循聲望去。

  只可惜大多數人都沒有那將士天賦異稟的視力,前方又有敵人阻攔,根本看不到那麼遠。

  他們只隱約看到一支近乎全軍覆甲的蠻族鐵騎,從蠻族大軍那條被生生讓出的開闊通道,緩步踏出。

  他們看不清那支蠻族鐵騎的具體模樣,只知道這支明顯迥異於其他蠻族的鐵騎,最起碼在裝備精良上甚至不亞於鎮遼軍的精銳鐵騎了。

  而更關鍵的是哪怕是相隔如此遙遠的距離,那凝聚於虛空之上那股鋪天蓋地的恐怖凶煞之氣,依舊讓這些普通士卒心頭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十里、八里、七里……

  那支為數近萬的恐怖鐵騎,速度越來越快,距離也越來越近。

  終於有更多的將士漸漸看清了那支蠻族鐵騎的模樣。

  那面上盡覆鱗甲的猙獰模樣,還有他們座下同樣也是全身覆蓋鱗甲的高大坐騎。

  有將士下意識心生駭意,發出了同樣的低語。

  「那……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時間,剛剛因為韓紹的出現而驟然聚起的士氣,轉瞬便垮塌近半。

  身胯烏騅龍駒,居於虛空的韓紹見狀,隨即吩咐道。

  「叔父去東門,替一替趙牧。」

  姜虎聞言,沒有任何遲疑,躬身抱拳。

  「喏!」

  在姜虎飛身去往東門之際,韓紹再次喚道。

  「趙牧。」

  趙牧聞言,頓時意識到了什麼,眸中精光一閃,戰意狂涌。

  「卑職在。」

  韓紹垂眼看著他。

  「你帶老營出城,去替本侯試一試那些野獸的成色……」

  說著,韓紹話音一頓,忽然又道。

  「算了,將陷陣營全都帶出去吧。」

  陷陣老營這樣的奇葩,單論個體實力,天下諸軍能與之匹敵者,不說一個也無。

  卻也肯定是鳳毛麟角。

  只可惜數量太少,小規模突襲、斬將奪旗,能夠所向披靡。

  可一旦敵軍數量一多,在實力同樣不弱的前提下,就難免有些捉襟見肘了。

  好在後營那些將士在經過先前一戰後,實力暴漲了不少。

  如今應該勉強能跟上那三百老卒的節奏跟打法了。

  正好也能趁機將二者磨合一下,以免時日一久,那些老卒形成了思維慣性,徹底成為軍中獨狼。

  畢竟在韓紹的計劃中,日後這些當初跟著他起家的老卒都是要放出去,替他掌控諸軍的。

  而面對韓紹的安排,趙牧從未有過任何意見。

  當即抱拳應聲。

  「喏。」

  韓紹滿意頷首。

  「去吧。」

  「本侯會讓城中天字營在身後策應你,你無需擔心。」

  就算加上後營那不到千騎,整個陷陣營也只有一千二百餘騎。

  一千二百騎對上近萬蠻族鐵騎。

  他不是常凱申,喊不出『優勢在我』的口號。

  一切謹慎為先。

  聽到韓紹這話,趙牧本想說不用。

  他對那些昔日袍澤有信心。

  可想想還是算了,戰場之上不是他施展傲氣的地方。

  萬一出了差錯,他趙某人萬死亦難辭其咎。

  於是再次抱拳應聲。

  「喏!」

  「卑職這就去了。」

  說完,神念一動,在與東門將士交代一聲,再與飛身而至的姜虎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消失在城頭之上。

  等到那支烏丸龍騎已經奔襲至三四里之處時,城牆下那原本已經屍體生生堵死的城門處,驟然爆發出一陣轟然巨響。

  無盡殘肢暴散間,只見那已經封閉數日的城門,此時已然洞開。

  下一刻,一連數百騎率先衝出。

  而後又是一支已經完成蛻變的千騎刺破寒風的阻攔,陸續衝出。

  幾乎轉眼間,便出現在了城外百餘步之外,並於無聲中完成了一定程度的融合。

  而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那原本急速衝進的烏丸龍騎,竟然驟然齊齊止步於三里之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一千二百陷陣將士會意,不急不緩間趨步近前。

  直到進至彼此三百步,趙牧單手豎起,示意全軍止步。

  「這點人就敢出城?你們雍人還真是傲慢……」

  聲音順著北風,甚至帶著幾分類似金屬摩擦的嘶啞。

  趙牧手持馬槊,冷哼一聲。

  「一雍當十蠻,古之如此。」

  策馬居於萬軍之前的蠻將聞言也不生氣,只是桀桀一笑。

  「後輩,太過自信了,可不是好事。」

  他不否認雍人曾經的強大,可現在不是過去了。

  換做當年的大雍,他們草原一族又豈敢南下牧馬?

  時代早就變了。

  當然,他之所以勒馬停下,可不是為了跟對面這些雍人磨嘴皮的。

  他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那雙宛如野獸的豎瞳微微眯起,那蠻將沒給趙牧說話的機會,再次問道。

  「對了,伱們可是那什麼……陷陣營?」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整個戰場上的所有人聽到。

  趙牧聞言,頓時明悟過來對方的算計。

  他這是要在彼此雙方所有人的面前,確認陷陣營的身份。

  然後再當著所有人的面一舉覆滅他們。

  這樣不但能夠打擊冠軍城一方的士氣,還能一舉洗刷從去年開始便一直籠罩在烏丸部的恥辱。

  可謂一舉兩得。

  只是哪怕明白了對方的心思,趙牧也不屑於藏頭露尾,冷哼一聲便道。

  「正是去歲以區區三百騎,馬踏你烏丸王廷、一把火燒了龍城的陷陣營!」

  聲音落下。

  果然那蠻族再次桀桀大笑道。

  「是就好!」

  「你們雍人不是有句話叫冤有頭、債有主麼?」

  「如此一來,你們覆滅在我等馬蹄之下,也不算是冤屈了。」

  說話間,笑聲驟然一頓,手中彎刀遙遙前止。

  「屠族滅部之仇敵,就在眼前!」

  「殺!」

  飽含無盡恨意的怒吼之聲,響徹虛空。

  身後那萬騎早已非人的蠻騎,眼中同樣有著赤紅的瘋狂之色閃過。

  他們這些人之所以選擇接受那九死一生的殘酷龍族秘法,為的就是今日。

  復仇!

  「殺!」

  宛如野獸憤怒的吼叫之聲響起的那一刻,座下早已異化的坐騎驟然有如狂風捲動。

  狂暴的瘋血在燃燒。

  裹挾著直觀雲霄的驚天煞氣,瞬間於虛空演化成龍!

  只是讓他們頗為意外的是,對面那些雍人同樣不慢。

  幾乎就在他們動身的那一瞬間,對面也動了。

  「鋒矢陣!」

  這是鎮遼軍慣用的騎陣。

  只要作為鋒矢最前端的鋒刃不折,一路破開敵陣,則天下萬軍概莫能當!

  趙牧手中丈許馬槊前指,聲音毫無半分起伏。

  「陷陣之志!」

  「有死無生!有我無敵!殺!」

  頃刻間以三百陷陣老卒為鋒刃的鋒矢陣型,驟然提速。

  戰場之上任何的廢話都毫無意義。

  勝者生、敗者死!

  此古之至理!

  之所以給臉回應對方兩句,無非是看在對方勒馬等候的禮尚往來罷了。

  而就在陷陣營一千二百騎策馬奔行間,虛空之上同樣風起雲湧。

  轉眼便凝聚出一具巨大的睚眥真形!

  而與此同時,當先三百老卒的一身鎮遼重甲之下,細密的鱗甲漸漸浮現而出。

  就連那雙被隱藏在面甲下的眼眸也在這一瞬間發生了異化。

  只是這一番悄然的變化,雖然瞞過了對面大多數蠻騎的注意,卻瞞不過對面那為首的蠻將。

  豎瞳一陣劇烈收縮間,那蠻將忍不住驚呼一聲。

  「這……這不可能!」

  不可能?

  這世上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

  同樣已經完成龍化的趙牧冷笑一聲,手中那柄特殊打造的狹長馬槊驟然向著前方貫穿而去,生生將對面蠻將的未盡之言,全都堵在了喉嚨之中。

  「蠻將!死來!」

  聲音未曾過半,一場大戰已經驟然爆發。

  一千二百餘騎,對陣萬騎。

  硬撼之!

  ……

  而就在這處幽北之地的戰場上,雙方漸漸放開手腳,準備一舉決出最後的勝負、生死之際。

  遠在萬里之外的南方,同樣翻騰起了無邊血海。

  甚至比之幽北還要血腥、殘酷上幾分。

  那一片近乎籠罩南方八州之地的恐怖異象之中,三道氣息恐怖的老道身影盤坐虛空,身邊無數身形巨大的力士頭裹赭黃巾布,居於身側。

  虛空之下。

  一個個身穿赭黃袍服的黃天信徒,在那些黃天弟子的引領下,有如飛蛾撲火一般,向著州郡之城衝殺而去。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陣陣撼動天地的吶喊聲中,那些黃天弟子手中的黃天術法,瞬間撕碎城門、轟塌城牆。

  而後便是那些黃天信徒有如潮水一般湧入城中。

  泰安郡守府衙,郡守李安居於虛空,臉色灰敗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明明擁有六境法相修為的他,此時眼中只有絕望。

  「蛾賊!蛾賊!」

  「天下至此……亂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