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國相?周玄!陳姬端莊,有鳳儀!(下)

  第334章 國相?周玄!陳姬端莊,有鳳儀!(下)

  有一筆私財需要有人打理?

  可這……跟我周某人又有什麼關係?

  周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直到陳文君繼續輕笑道。

  「秘書郎人品貴重,對妾身有恩,又得君侯信任。」

  「故而妾身厚顏,煩請秘書郎替妾身掌管、打理這筆財貨……」

  這下子,周玄是徹底愣住了。

  在這之前,周玄其實是聽過這位陳氏嫡女幽北第一才女的名聲的。

  這也是他那日敢在韓紹面前賭上一把,替她說話的底氣與根源。

  第一才女嘛,就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有些水分。

  但大抵應該不是一個無知蠢婦。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似乎是錯了。

  且錯的離譜。

  她當自己這個秘書郎是什麼?

  可以任她隨意驅使的家奴嗎?

  區區一點微末私財,就要動用他這個秘書郎替她掌管、打理。

  真是不知所謂!

  蠢到沒邊了!

  念頭倏忽間,周玄望向陳文君的目光漸漸冷淡了下來。

  剛剛爬上侯爺的床榻,就這般恃寵而驕。

  甚至當著侯爺的面,直接差使他這個侯爺近臣。

  這不但犯了大忌諱,更是取死之道。

  『實在不行,讓陳氏那邊換個人入府吧。』

  至於這位……等尋個機會,便讓她突染暴疾吧。

  死她一個,總好過日後惹下大禍,死上一片。

  而就在周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的時候,卻見堂上正座的那位陳氏貴女,似乎見他遲遲沒有應聲,兀自不知死活地看著侯爺淺淺笑道。

  「郎君覺得……如何?」

  周玄心中冷笑,漠然看著她作死。

  剛想隨便找個理由將此事糊弄過去,也好順便給侯爺一個台階下。

  可他沒想到沒等自己開口,便見他家侯爺似是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然後反倒是帶著幾分歉意牽上了陳文君的玉指柔荑,輕輕撫慰了一陣。

  最後才扭頭看著周玄道。

  「既然如此,便勞煩康成操勞一二。」

  聽聞這話,周玄眼中的冷漠,瞬間化作錯愕。

  恍惚間,他甚至以為眼前的侯爺便調包換人了。

  亦或者是被下了蠱?

  這還是自家那位殺伐果斷、從不被外物所惑的不二雄主?

  周玄近乎本能地用懷疑的目光,望向了韓紹。

  可一尊七境真仙又豈是說調包就調包的?

  更遑論這一身熟悉的氣機,他人也偽裝不來啊。

  所以周玄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而他這抹不加掩飾的疑惑眼神落在韓紹眼中,韓紹卻也只能無奈苦笑。

  看這事鬧的。

  其實剛剛陳文君主動在周玄面前挑起這個話頭,韓紹也很意外。

  可隨即他便明白過來陳文君這麼做的原因。

  無非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罷了。

  畢竟從自家女人兜里掏錢,不管在哪方世界、哪個時代,對於男人而言,都是一件不太體面的事情。

  所以她這才從自己這裡搶過話頭,只說是她自己有筆私財需要人掌管、打理。

  可實際上事情還是那麼一回事。

  周玄是他的近身私臣,那一筆就連他也為之震驚、意外的財貨落到周玄手中,便等同於直接交給了韓紹。

  只是有了這個名頭在,就算日後無意中傳出去旁人也不好藉機說三道四。

  可這樣一來,她自己倒是免不了要被周玄誤會一番。

  『委屈夫人了。』

  一番傳音嘆息,韓紹稍稍有力握了握陳文君的玉指掌骨,見陳文君渾不在意地柔柔一笑。

  韓紹旋即再次扭頭望向周玄。

  「就這辦吧,接下來康成你跟陳夫人對接一下帳目,然後直接派人前去接手,歸入侯府私庫。」

  聽到韓紹這般不容拒絕的口氣,周玄就算心中再是疑惑不解,也只能躬身應諾。

  「喏。」

  心中正暗自嘀咕著,難不成這陳氏當真精通某些床笫秘術,只一夕間便將侯爺迷惑成這樣?

  可當他再一回味侯爺剛剛的話,頓時再次一愣。

  等等!

  什麼叫直接派人接手?

  什麼叫歸入侯府私庫?

  這不是這陳氏的嫁妝、私財麼?

  而眾所周知,按照禮制女子帶入夫家的嫁妝、私財,只歸女子私有,旁人就算是丈夫也無權處置。

  就算是姬妾也是如此。

  所以現在這……這歸入侯府私庫,又算個怎麼一回事?

  一瞬間,周玄終於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只是他依舊有些想不通。

  如今侯府的帳面上,確實有些捉襟見肘。

  可作為一個實實在在有封地、食邑的侯國,侯府的府庫、私庫更是直接關聯一地財政。

  如此龐大的窟窿,又豈是區區一個女子的嫁妝、私財能夠填補的?

  而周玄心中這一抹疑惑,終於在看到那一本厚厚帳目上一連串的數字,倒吸一口涼氣的同時,豁然開朗。

  一連數次仔細查看那串殊為龐大的數字後,確認自己確實沒有眼花看錯之後,周玄眼神震驚、詫異。

  而後忽然嘆息一聲,緩緩扣上帳本,起身衝著陳文君大禮拜下。

  「陳姬大德,此我冠軍之幸!」

  「康成無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致於心生妄念,差點誤會了陳姬!」

  「此康成之過也!」

  這裡的姬,是對女子的尊稱、美稱。

  一瞬間想明白前因後果的周玄,神色真誠。

  眼中也再無先前的冷漠與嘲諷,反倒是儘是羞慚。

  要知道就在剛剛,他差點要建議涿郡陳氏將這樣的有德之婦,生生扼殺!

  這他媽還是人嘛?

  單單這是一筆豐厚到足以一解燃眉之急的財貨,以後誰再敢與陳姬不敬!

  那他周某人就跟他勢不兩立!

  而眼看這周玄手中緊緊捏著帳本,眼神慚愧,嘴角卻忍不住勾起的模樣,陳文君眨了眨那雙大而明亮的美眸,捂嘴淺笑。

  「秘書郎謬讚了。」

  「妾身只是略盡婦人本分罷了,能為自家郎君分憂一二,便是萬幸,又豈敢當這德婦之稱?」

  周玄連道,「當得!當得!」

  尋常婦人就算不是視財如命,貪婪鄙薄,也不可能像這位陳夫人一般,輕易舍下這般巨資。

  單單只論這一點,她不是德婦,誰是?

  一旁當了一陣透明人的韓紹看著周玄這副前倨後恭、喜笑顏開的模樣,面上失笑,心中卻是無奈。

  如果不是窮瘋了,他又怎麼會厚著臉皮接下陳文君這份厚禮?

  所以看著周玄那副迫不及待就要前去接收財貨的模樣,韓紹沒好氣道。

  「先別急著高興,這筆錢財只是暫時應急、借用,日後可是要還的。」

  「另外利息也照著市價來,不可短缺了分毫。」

  果然這話一出,如今漸漸已經有了幾分『主人翁』意識的周玄,喜笑顏開的臉色頓時一垮。

  原來不是……不是白撿的啊……

  再一想到還要按市價算利息,周玄心中就肉痛得直抽抽。

  畢竟若是時日一長,利滾利之下,那又是一筆龐大的數字。

  於是趕忙衝著韓紹連連眨眼,心說你們一家人的事情又何必算得這麼清楚?

  見周玄這副想要賴帳的心思展露無疑,韓紹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媽的!你這狗東西不要臉,老子還要臉呢!

  更何況若是這筆錢白白拿了,以後他還怎麼一碗水端平?

  而出乎意料的是,一旁的陳文君在聽到韓紹這話,竟然沒有反駁。

  反倒是笑著道。

  「郎君倒是憐惜妾身,看來妾身以後也不用費盡心思折騰了,單靠這食利就足夠妾身一生衣食無憂了。」

  這話是用玩笑的口氣說出來的。

  乍一聽似乎有些市儈,可周玄卻是眼神一凝。

  若是說先前輕舍巨資,甚至為了保全自家郎君的顏面,不惜被他這個外人誤會。

  可以稱得上一聲有德之婦的話。

  那這話出口,周玄卻驟然感覺到了這位陳夫人的不簡單。

  單單是這般玲玲通透的心思,不說在侯府內宅站穩腳跟了,這未來……

  想到這裡,周玄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在書房中的一番賭博,最後贏取的賭資,很可能遠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大得多。

  ……

  從侯府內院中出來,周玄腳步匆匆。

  不出意外,陳家那位老祖和那陳庶一直在等著他。

  沒辦法,誰讓剛剛在府衙正堂這廝臨走前,說的那半截話實在是太過吊人胃口呢。

  有些事情不問個清楚,教他們如何能夠安心?

  只是周玄此時哪有工夫跟心思與他們墨跡,擺擺手便是不耐道。

  「有話就問,該說的周某會說,不該說的,周某的為人想必陳祖你也清楚。」

  「總之,長話短說,不要浪費周某的時間。」

  區區天門境,在七境真仙面前,言行如此肆無忌憚,甚至帶著幾分頤指氣使的模樣。

  可偏偏不論那陳庶,還是陳家老祖本身都沒覺察到有什麼不對。

  反倒是一臉歉意地討好道。

  「老夫也知道秘書郎事務繁多、時間寶貴,只是……」

  「只是有些事情,老夫不問個清楚,心中總是懸著沒個著落,所以秘書郎見諒則個。」

  好吧,說不要說廢話,這不就是一句廢話。

  好在周玄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思。

  如今涿郡陳氏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了侯爺那裡,難免患得患失。

  於是緩和了幾分面色,耐著性子道。

  「放心,陳夫人很好。」

  這話一說,陳家老祖臉色頓時舒展了幾分。

  只是這還不夠。

  「敢問秘書郎……怎麼個好法?」

  周玄聞言,面色古怪。

  怎麼個好法?

  嘶——

  這他媽該怎回答?

  可看陳家老祖那副求知若渴,毫無半分尷尬的模樣,周玄也只能一邊暗自撓頭感慨。

  『這些老不死在這方面……當真是早已勘破。』

  一邊同樣平靜道。

  「眉目舒展,面色紅潤,風姿盡顯……」

  聽到周玄這話,一旁的陳庶明顯修為不夠,多少有些尷尬地左顧右盼。

  而陳家老祖卻是一臉欣喜。

  「這麼說,事情成矣?」

  周玄點頭肯定。

  「成矣。」

  女子完璧與婦人,根本就不需要眼睛去看。

  單單是外露的氣息,便可清晰分辨。

  從周玄口中親口聽到確切的答案,陳家老祖頓時紅光滿面。

  「多謝秘書郎當初冒死諫言之恩!他日陳氏必有厚報!」

  冒死諫言,有些誇張了。

  不過這份天大的人情,他周某人也是受之無愧。

  「不知我家文君……可有話托秘書郎帶給老夫?」

  周玄本想搖頭說沒有。

  不止沒有。

  臨走前,那位陳夫人甚至出言告誡他,她拿出這些私財一事,不要讓陳氏知曉。

  可看著陳家老祖一臉為之高興的模樣,終究沒忍心打擊他。

  於是含糊其辭道。

  「夫人說,她很好,侯爺對她也是甚是寵愛,讓你們無需掛念。」

  陳家老祖聞言,不免有些慚愧、不忍。

  「哎,是我陳氏對不起她啊,若不是為了陳氏,她也不必……」

  堂堂陳氏嫡女,屈身為妾。

  這份委屈就算她不說,包括他這個老祖在內,誰又能裝作不知?

  就連周玄這個局外之人,此時細細想來也免不了有些心有戚戚。

  以剛剛那偏院之中的短暫會面來說。

  那陳氏貴女不但無愧於她的美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回想起自己臨走前,自己不經意間的匆匆回首一瞥。

  那位曾經的陳氏貴女、如今的侯府陳夫人,不知何時收起了面上慣有的溫婉淺笑,靜靜看著自己。

  那一刻,周玄心中忽然莫名升起幾分近乎敬畏的肅然。

  「事已至此,陳祖無需多想。」

  安慰了陳家老祖一句,周玄轉而道。

  「此外,陳姬端莊……就算不為大婦,亦不會讓人小覷了去。」

  「只要陳氏全心全意為侯爺做事,日後侯爺但有所成,不止陳姬能夠平安順遂,你涿郡陳氏也能藉此顯貴。」

  周玄這話算是肺腑之言了。

  類似涿郡陳氏這種近乎附庸的狀態,入得內院的女子與院外的家族本就是相輔相成、互相成就。

  陳家老祖聽罷,也是深以為然。

  「秘書郎言之有理。」

  「如今看來,君侯待我涿郡陳氏已經算是深厚,老夫也是感念至深。」

  「勞駕秘書郎得空轉告君侯,涿郡陳氏至此,再無憂矣!」

  之所以不親自去侯府一趟,面見那位冠軍侯。

  除了想為彼此留下一絲餘地外,陳家老祖也有藉機與這位秘書郎維持住關係的心思。

  周玄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家老祖一眼,然後爽快應聲道。

  「陳祖放心,周某必當轉告。」

  若是之前他還會有所忌諱,不敢與涿郡陳氏這樣的世族高門太過親近。

  可現在他卻是膽子大了一些。

  因為剛剛他那一句『陳姬端莊』的評語,其實並未說得完整。

  完整的話,應該是【陳姬端莊,有鳳儀】。

  所有人都知道他周玄出身儒家,小有所成。

  卻不知他年幼時,曾救過一老邁乞兒。

  而那老乞兒恰恰是那被大雍姬氏血腥清洗的望氣士一脈餘孽。

  所以啊,這世間有時候就是一個大大的圓。

  當年大雍姬氏因為那一則【北方將有黑龍出,以水德代火德,斬赤龍而代天下】的讖言,對望氣士一脈斬盡殺絕。

  可如今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

  「哎,只可惜當時妾身入府太過匆忙,雖然提前運轉了一部分資財安置在燕北樓和城中幾個商鋪,但終究未能盡全功……」

  見陳文君頗有些惋惜的樣子,韓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這般龐大資財的運轉,就算可以藉助儲物錦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還要避開涿郡陳氏的耳目?

  「財貨足用就行,夫人也無需惋惜。」

  他要的只是撐過這一戰,算是臨時應急。

  又怎麼可能當真指望一個女子的私財。

  只是聽到韓紹這番安慰自己的話,陳文君卻是有些哀怨地看著韓紹。

  韓紹不解。

  「怎麼了?」

  卻見在外人面前一顰一笑端莊貴氣的這女子,小聲嘟囔道。

  「明明剛剛喚妾……愛姬的。」

  韓紹一愣,隨即失笑。

  女子善變,這個說法在眼前這位陳氏貴女身上,可謂是顯現得淋漓盡致。

  可偏偏並不惹人生厭,反倒是充滿了趣味。

  「真是個妖精。」

  韓紹在她鼻尖輕輕一咧,顯得格外寵溺、親昵。

  「郎君不喜歡嗎?」

  耳鬢廝磨,可就在她準備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卻被韓紹無情止住。

  「說說你那些死士的事情。」

  有太陽真火、太陰之種在,韓紹並不缺少控制人的手段。

  只是他還是免不了有些好奇陳文君控制死士的方式。

  還是那句話,單純的施恩只能養出門客。

  是養不出死士的。

  陳文君習慣性眨了眨眼睛,淺笑道。

  「妾身說了,郎君準備怎麼獎賞妾身?」

  女子眸光忽而盈出水光,輕咬薄唇。

  真是越菜越愛玩!

  面對她的不知死活,韓紹冷哼。

  「獎賞沒有,再不說,重罰倒是不缺。」

  女子露出一臉虛假的懼意,然後才怯生生道。

  「是寶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