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韓紹此獠,取死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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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冠軍城最是奢華的茶肆雅閣之中,氣氛沉悶。
席間一眾各家主事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定在當場。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不說話,劉主事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下身軀,訕訕一笑。
「都這麼看著劉某做什麼?」
他倒是沒有後悔剛剛說出的那話,只是不習慣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罷了。
不過這話說完,倒是打破了幾分這席間的無聲沉默。
剛剛已經準備離開的幾家主事,目光在這劉家主事的身上游離了片刻,轉而又望向那些坐在原位,同樣沒有急著動彈的身影。
眼神探究中夾雜著幾分驚疑不定。
片刻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嗤笑一聲,狀若不屑地斜昵了劉主事一眼。
「劉主事莫不是……喝醉了?」
這話嘲諷意味十足。
只是沒想到平日裡素來性急、狂傲的劉主事,此時竟然沒有惱怒。
反倒是哈哈笑著回道。
「周主事說笑了,劉某未曾飲酒,何談醉意?」
今日這一場會面,大家飲的都是茶水。
而茶水自然不能醉人。
「既然未醉,何以說出這等胡話?」
那交縣周家主事這話說著,面上的嘲諷之色越發明顯。
讓這冠軍城換上一個主人?
呵,當真是好大的口氣!
你自己沒腦子,想要找死,又何必帶上咱們?
聽到周主事這話,一旁剛剛與他一同起身的眾人,想想也是。
過去這近一年他們拿那位冠軍侯沒辦法,只能在他手底下卑躬屈膝、如履薄冰。
如今對方已然破境登仙,成就一方巨擘。
這個時候再在背後攪風搞雨,可不就是找死麼?
於是個個搖頭失笑一聲,再次準備離去。
而眼看幾人這般反應,劉主事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可在目光觸及席間上方某道視線後,還是忍住了這份憋屈。
「諸位且慢!」
等到幾人腳步一頓,止住身形,劉主事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諸位難道就甘心……以後繼續過這『寄人籬下』的日子?」
「想想過去的定北城……」
想當初這冠軍城尚未更名之前,那定北縣令哪敢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名門大宗面前指手畫腳?
可現在呢?
他們在那位冠軍侯面前,哪還有半點身為大族、大宗的尊嚴?
不但運往草原的貨物被加以限制,還要被課以重稅!
甚至就連他們的族人、弟子『一不小心』弄死個把賤民,也要以命抵命!
誰去求情都沒用!
單單只這一點,就簡直可以稱得上一聲荒唐!
試問這天下間,又有哪個地方的武者、修士,會為了區區幾個不值錢的賤民抵命?
說到底,還不是姓韓的那廝,完全沒有將他們這些大族、大宗放在眼裡!
這才能有恃無恐地對他們肆意打壓、羞辱!
聽完劉主事這話,包括剛剛那周主事在內的眾人陷入了沉默。
這世上沒有人會喜歡守規矩。
特別是這個規矩是由別人制定,用來制約、控制自己的時候,更沒人會願意。
半晌之後,依舊是那周主事率先開口。
「你準備說什麼?」
劉主事聞言,餘光瞥了一眼上方,而後收回目光望向眾人。
「想個辦法,送那位冠軍侯……上路!」
「然後讓我們自己做這座城的主人!」
雖然所有人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
可席間眾人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周主事聞言,還想再懟上一句,可看見上首座位中的某人沖他微微搖頭。
周主事沉默了一瞬,隨後才出聲問道。
「你有什麼辦法?」
單單只靠他一個劉家,肯定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這事自然不是這劉主事一個人的意思。
事實上,如今這城中的各家勢力就如同如今的幽州局勢一般看似一團和氣,可背地裡的派系、聯盟卻是涇渭分明。
他周家不是單獨存在,劉家自然也不是。
就像是此刻,那位劉主事在充當傳話人,他同樣也是。
果然在見到周主事等人似乎有所意動的樣子,那席間上首幾個座位中的其中一人,頓時哈哈笑道。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周主事急什麼?」
說著,順勢一擺衣袖,示意道。
「先坐,坐下來,咱們慢慢談。」
不出意外,說話的那人正是那虞陽鄭氏的話事人。
見這位竟然這般迫不及待地就跳了出來,周主事有些意外。
可短暫思慮了片刻,還是重新在席間落座。
而有人帶頭,剛剛跟他一起準備離開的幾人,猶豫了一下,也順勢坐了下來。
事情做與不做,現在還沒有定論。
聽聽以虞陽鄭家為首的這些人想說什麼、做什麼,總沒有壞處。
「要是早知道姓韓的那廝,進境如此恐怖,就算是冒著得罪鎮遼城和遼東公孫的風險,咱們也該提前將之處理了的。」
居於上首幾個座位之一的虞陽鄭家主事,不無唏噓地嘆息一聲。
「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旁人說這話,或許只是引人發笑、貽笑大方。
可他虞陽鄭氏卻是有這個資格的。
同為獨占一郡的勢力,虞陽鄭氏雖然的確不如遼東公孫,族中也沒有八境天人的老不死坐鎮。
可誰讓他們神都有人呢?
要知道他們鄭家的某位嫡女,可是入了那位丞相的後宅的。
雖然只是姬妾,卻也曾經受寵過,分量自然不一般。
有了這般底氣,行事自然少了幾分顧忌。
周主事聞言,心中念頭轉過,而後試探道。
「鄭主事……族中老祖這是要動手了?」
那虞陽鄭家主事聞言,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他一眼。
隨後又將目光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涿郡陳家主事,失笑道。
「何必這樣麻煩?」
說著,捧起茶盞淺啄,順勢道。
「剛剛劉主事不是說了麼?咱們可以藉助這個機會……借刀殺人!」
話音一落。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倒不是沒聽懂這話的意思,而聽懂了的震驚。
「鄭主事的意思是……那些蠻狗?」
話說到了這裡,他們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虞陽鄭氏明顯是想復刻、重蹈去年之故事,再次坑殺鎮遼軍一次!
只是這一次的目標,更要明確一點。
那就是讓那位冠軍侯……死!
只是他們一直不敢往那地方去想而已。
迎著說話那人難看的臉色,鄭家主事笑著放下茶盞,反問道。
「不行嗎?」
說話那人面色複雜,最終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道。
「何至於此?」
作為世家大族為了利益,底線一直很脆弱。
可身為雍人,要與那些異族媾和坑殺自己人,這事多少有些不當人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北固宗主,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原定壤郡一眾官吏的。
更何況就算是他們,當初也不是直接和蠻族媾和的,而是聽從神都那些人的命令行事。
如今要他們主動勾結蠻族做出這事,就連他們也有些過不了心裡這一關。
「何至於此?」
鄭家主事嗤笑一聲,然後才幽幽道。
「如果只是這冠軍城,也就罷了。」
「可現在問題卻不只是如此了啊!」
通往草原貿易的重要節點有兩個。
一個是冠軍城,另一個則是廊居城。
原先冠軍城被那廝嚴控,他們還能忍。
可隨著姓韓的那廝斬殺原廊居城守將後,鎮遼軍大舉進入廊居城。
那廝竟然在那邊,將原本用在冠軍城的手段再次復刻了一遍!
如此霸道、蠻橫,做事半點餘地也不給旁人留,這些早已肆無忌憚慣了的勢力如何能忍?
特別是以虞陽鄭氏為首的一些大族、大宗。
他們離草原最近,自然也最依賴草原的貿易線路。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姓韓的那廝如此不留餘地地斷他們的財路,那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別怪他們了!
只是在聽聞鄭主事這話後,除開他們這一系的其他勢力主事,依舊還是猶疑不定。
一方面他們不得不承認,鄭主事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那位冠軍侯行事太過霸道,已有取死之道。
可另一方面,除了心裡那關難過外,他們還在害怕。
別忘了,去年那次的事情過後,不但北固宗被屠、定壤郡上上下下也幾乎被清洗了個遍。
神都那邊,三尊七境真仙連同他們庇護的家族也是整整齊齊,死了個乾乾淨淨!
有著如此慘烈的對照在前,他們哪還敢做下這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而那鄭主事顯然也看透了他們的顧忌與擔憂,哂笑一聲便道。
「怕什麼?」
「伱們可知道,為什麼我虞陽鄭氏這麼多年來,從草原商道獲益頗豐,日子卻依舊過得緊巴巴的?」
這話說完,眾人一愣。
正若有所思間,便見那鄭主事似笑非笑,頗為自得地用手指指了指天。
「所以啊……這次可不是我虞陽鄭氏要姓韓的那廝死,而是那位大人!」
「是他動了不該動的利益,惹怒了不該惹的人,你們說他……是不是取死有道?」
聽著鄭主事這番戲謔的話,眾人心中一驚。
隨即便生出了『原來如此』的念頭!
那位大人何等頂了天的人物?
權傾先帝、今上兩朝!
逼得今上拋下原本象徵姬氏威嚴的未央宮不住,跑到甘泉宮暫避鋒芒!
不但南北二宮的神都格局,至此而生!
民間甚至有了『立皇帝』的稱呼!
惹怒了這樣一尊恐怖的存在,別說一尊七境真仙、當朝徹侯了,就算是姬氏皇子又如何?
還不是當死則死!
意識到這一點,席捲一眾各家主事頓時動搖了。
可終究還是有人遲疑著咬牙道。
「抱歉!鄭主事!事情太大,還請恕某家不能擅專!必須交由族中決定!」
有人帶頭,自然有人應和。
很快便接二連三有人起身抱拳道。
「不錯!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主事能夠決定的!必須上報宗門由宗主親自定奪!」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與蠻狗勾結這事太大,就算他們動心,也不敢代族中、宗門決定。
一旦事情出了意外,自己身死、遺臭萬年不說。
要是連累家族、宗門,那可真是雖萬死亦難辭其咎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剛剛還笑容滿面,跟他們好言相說的鄭主事瞬間就變了臉。
「不行!」
見這鄭主事這般反應,眾人心中一沉,當即反駁。
「為何不行!如此大事,豈能由我們擅自決定!」
誰知那鄭主事毫不客氣道。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見在場眾人還想說什麼,鄭主事陰沉著臉,半解釋半威脅道。
「事急從權!等你們將消息傳回各家再決定,黃花菜都涼了!還做個什麼大事!」
「今日你們既然聽了我們的計劃,唯有從與不從,再無第二之選!」
族中既然讓他做下這事,那他就要做好!
一旦這事辦好了,不但虞陽鄭氏在那位大人面前展露一番價值,讓那位大人歡心。
他也有機會能獲得那位大人的賞識!
到時候一步從這苦寒邊地,踏入神都,從此青雲直上,何其快哉!
想到自己可以預見的輝煌未來,鄭主事面色陰狠,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此刻的席間眾人也算是明白過來了。
從始至終,這姓鄭的賊鳥廝就沒準備放過他們,一門心思地要拖他們下水!
想到這裡,眾人心中一怒,面色難看地回望鄭主事。
「若是我等不答應,鄭主事又該如何?」
「不答應?」
鄭主事陰鷙一笑,隨手一揮,便將雅閣房門打開。
「那就請便吧!」
「不過……只要你們走出這個門,那你們就不要後悔!」
而他這般乾脆的動作,卻是讓原本義憤填膺的眾人遲疑了。
好一陣沉默之後,終於有人無奈嘆息一聲。
「鄭主事一直在說那位冠軍侯行事霸道,可如今這般作為又何其相像?」
說話的那人,正是半晌沒吭聲的陳家主事。
作為在場唯一能與虞陽鄭氏比肩的涿郡陳家,這一出聲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鄭家主事聞言,冷冷一笑。
「所以……陳主事的選擇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