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媽媽(感謝『ljx73』兄弟的打賞)

  「不割地?」

  「不賠款?」

  「爺,我不明白!」

  「咱們佤邦和東撣邦打了兩年半,死傷的戰士不計其數,這要是不騎他們脖頸子上拉痢疾都算咱宅心仁厚了,怎麼還黑不提白不提就打算讓這件事過去了?」

  哈伊卡不幹了,身為佤族頭人,他覺著這種處理方式根本不足以發泄佤族的忿怒,卻根本看不出這溫和方式的厲害之處!

  「哈伊卡,坐下!」

  網絡上,正在視頻連線的半布拉怒斥了他一句後,在視頻中瞪起了眼睛,依然堅定的站在我這邊說道:「爺問你意見了麼?」

  「問你沒有!」

  在座的所有人都發現半布拉變了,一年前那個長袖善舞,能給上下左右都答對得樂樂呵呵的秘書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他,還真有了點封疆大吏的震懾性。

  哈伊卡委屈的坐回到座位上,嘀咕著:「我就是覺著……不痛快!」

  「你覺著怎麼痛快?」

  再度回到辦公室的我,望著哈伊卡問出了這句話:「是率領著佤邦軍踏過邊境線,給東撣邦軍都殺光了,造成了兩族不可磨滅的仇恨,往後沒準為了一口水井都能展開一場族戰的痛快麼?」

  「你倒是痛快了,可你沒問問剛才你提及的那些烈士家屬痛快不痛快!」

  「明明能不打了,你非得給人家推上戰場,你沒問問眼前還活著、下場戰爭中即將死亡的士兵痛快不痛快?」

  哈伊卡看見我張嘴,忽然愣住了,他記著自己好像也是這個小集體當中的一員才對啊:「這怎麼都衝著我來了,我這不是替佤邦著想啊?」

  安妮都沒搭理他,面向我問了一句:「爺,這幾個要求,都不過分,唯獨解散東撣邦軍,改由佤邦駐軍,會不會……」

  我扭過頭去繼續說道:「所以,我讓你做足兩手準備,另外,找央榮去將我佤邦軍軍費一一列出來,給出兩套方案,讓東撣邦自己選擇,以展示咱們的誠意。」

  「方案一,割地賠款,全按照哈伊卡說的來,再加上咱們的軍費展示,告訴他們,養這麼多部隊得花多少錢;」

  「方案二,阿德下野,解散東撣邦士兵,採取統一經濟體制,將紅票子,定為流通貨幣。」

  「你讓他們自己選。」

  「阿德不是大義麼?不是用道德框架綁架我麼?」

  「你讓他往死綁,你在他給全東撣邦民眾畫出一個大餅,告訴所有人要憑藉一己之力擔下所有罪孽的時候,看他舍不捨得放下手裡的權柄!」

  「綁我?」

  「姥姥!」

  我把這句話說完,會議室內的所有人才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這份提案的厲害之處是讓阿德退無可退了,他要是不下野,就代表著得挖空整個東撣邦,甚至要將手伸進東撣邦普通百姓的口袋裡去掏口糧填補這個窟窿。

  到時候你看看缺乏信仰的東撣邦人民該怎麼對你!

  再看看阿德是怎麼高舉『大義』的旗幟,從東撣邦民眾兜里把帶血的鈔票掏出來的!

  你以為外交只是外交?

  不好意思,弱國無外交!

  「爺,這好像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啊?」

  我聽見哈伊卡的聲音瞪了他一眼:「廢話!」

  哈伊卡也不惱,笑嘻嘻的坐在椅子上,樂開了花。

  「爺,我們商量過了,決定將雙方簽訂《互不侵犯條約》的當天,定為佤邦『勝利日』,另外,還需要您在這一天,面對媒體宣讀《勝利宣言》。」

  「至於《勝利宣言》,我們需要一些時間進行措辭。」

  「爺……」

  會議室內,我耳邊的聲音逐漸模糊了,我的視線也在逐漸模糊,當我再次看向了掛在會議室內的地圖,瞧見了僅剩的最後一個目標時,慢慢的露出了微笑。

  我一個從國內被騙過來的人,在這一刻,竟然對東南亞這彈丸之地產生了不舍,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從小被拐賣的孩子,在成年之後,讓親生父母找到……

  我忽然理解了老喬說過的那句話:「你不愛這片土地,如果這片土地是你親手建起來的,你就會對他產生和我一樣的特殊感情。」

  當時,我是渾身傷口的在聽,這些話如同耳旁風一樣的飄過。

  此刻,我的傷口居然和這片土地癒合在了一起,再想分離,同樣要經歷撕心裂肺。

  有時候我在想,感情,很可能是阻礙人類前進的操蛋玩意兒,要是沒有這東西,也許人類的世界會顯得冰冷,但絕對進步更快;可我轉念再想,那樣的冰冷世界真的是我們想要的麼?

  我們放棄了千萬年來引以為傲的智商,去培養人工智慧;我們放棄了獨領風騷的術法,改用鍵盤;我們竭盡所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方便,好可以釋放自己的懶惰。

  最後呢?

  當我們真的可以每天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用乾的時候,看著滿地亂跑的機器,那我們人類還剩下什麼?

  哎?

  我一個幾乎是文盲的人,怎麼在看了幾年書以後,開始考慮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以前的我,不是碗裡有肉、炕上有娘們就能滿足了麼?

  現在,別墅、豪車,任我選擇,美食、美女,就像是花園裡種植果樹上的果子,可以隨手採摘,我怎麼擔心起了那些大人物才會虛情假意的世界問題?

  我也是大人物了?

  我還以為自己只是不普通了。

  這不扯麼……

  「爺。」

  我被安妮從思緒中喚醒的時候,笑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安妮指了指她自己的眼眶,那時我才感覺到似乎有一滴濕潤在臉頰上流淌而過。

  用手一揉,手背上竟然濕漉漉的。

  我流淚了,為了這片從未屬於我,又完全屬於我的土地。

  這一刻我覺著,我好像根本不需要什麼所謂的《勝利宣言》,能夠安然無恙的從這片土地上走過口岸,在東邊茫茫人海中消失於無形,本身就是勝利。

  我終於明白了在東邊那片土地上,為什麼有人可以為國犧牲而不留下姓名,也明白了『拋頭顱灑熱血』這句話本就是源自本心,因為這些話我們都不是對其他人說的,我們想告訴的人,是永遠站在我們身後的——媽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