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武林規矩和我想不太一樣。
我以為的規矩,是學有所成後,按照禮節去各個名頭大的人物府上求人家賜教,可實際上不是。
或者說,不全是。
那真正的武林規矩是什麼呢?
是你去遊歷天下時,許你偷襲別人,也許比人偷襲你,當你去拜訪誰,人家要是不打算和你動手,抓著機會你就能幹他。
這叫見高山,也見生死。
而對方呢?
許人家接到拜帖時帶著五六十人拎著砍刀的來回應,也許打電話報警。
這叫見心機、也見城府。
總之,這一路上你得經歷一切,有世間冷暖、有重傷後的哀嘆、有生命的流逝、也有悲歡。
這不是單純的我來我見我征服,卻一定是一把辛酸淚入酒,再舉起酒杯笑麼嗞的入喉,還得忍著疼回一嘴:「這酒沒勁兒啊。」
這是武林。
面癱很驕傲的昂起了頭,在我的辦公室說了一句:「我闖過來了。」
「一把單刀,一對鐵拳。」
他伸出了雙手,握掌成拳的時候,骨節『嘎巴嘎巴』作響,混身上下都布滿了一股豪氣。
於是,我順著話茬又提出了很好奇的問題:「那到底什麼是八卦?」
我以為他得和我講講傳承,說說自誰而起,或者曾經的輝煌。✌♖ 6❾𝕊нⓤχ.ⓒ𝓞𝓜 ✌🐟
面癱卻只回應了倆字:「方位。」
我一琢磨,可不麼。
八卦中的乾坎震不都是方位麼?
「好學麼?」
面癱點了點頭:「好學,你就琢磨著對手站在八卦中心,你在外圍按照方位打他身上各個關鍵部位就行,這就叫『八卦游身』。」
我好像聽明白了。
噗嗤。
面癱樂了:「爺,出去吹牛逼的時候可別和人這麼說啊,要不人家該以為你不懂了。」
「什麼意思?」
面癱解釋道:「世人都覺著武術神秘,你要不給這玩意兒套上點花里胡哨的外衣,他們不信。」
「你就得說我這兒一抬腳可以直接竄出去七八十米,脫下褲子撒尿都能嗞到六樓,這他們才覺著你牛逼。」
「你要告訴他們八卦就是把敵人放在中心點畫一個『米』字,你在外圍不斷攻擊,他們就覺著『這有什麼啊』。」
「就讓他們迷糊著吧,這樣,只要動上了手,這幫子自欺欺人的躺在地下疼得直哭時,自己就明白了。」
我沒聽明白:「剛才不是說八卦麼?」
「這怎麼成『米』字兒了?」
面癱笑了一下:「六六三十六。♔✌ 69รħuЖ.Ⓒㄖ𝔪 💢🍮」
我假裝恍然大悟:「噢~」發了個長音,可實際上,什麼他媽六六三十六,你跟我背乘法口訣呢?
但面癱在這東西上面一點保留都沒有……
「哎,我是不是讓你泄露家傳機密了?」
面癱搖了搖頭:「什麼時代了,哪還有什麼門戶,用我爹的話說,他不教真的,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惹麻煩,一部分原因是真沒有好苗子。」
「他還說,真正的天才,你跟他念叨一嘴關隘就行,基本不怎麼用費心教;需要你費心教的,他也學不出什麼來。」
「我爺爺那一輩人,從早上睜眼就在練武,哪怕睡覺睡到半夜忽然悟到了什麼也得出去試試,這才是拳不離手。現在?手機不離手我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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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詢問:「那你練到什麼程度了?」
面癱回應道:「在國內打十個費點勁。」
「你要是和我老闆說說給我長點工資,那還差不多……」
剛開始我還以為他說打『十個』費點勁的意思是對方人數多,結果是工資帽不夠高!
「那你這臉是?」
「讓一個有錢家的公子哥堵胡同里了,我沒打過人家。」
「翻牆跑的時候,後腦勺挨了一下,剛開始光顧著逃命,結果跑出去以後開始迷糊,就躲垃圾箱裡昏迷了,這麼著,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等命大的醒了過來,就已經沒法治了。」
我默默點了根煙,順手把煙盒給他扔了過去:「那怎麼來緬北了?」
面癱一愣:「哦,怪我沒說清楚,我讓人堵胡同里之後,背了三條人命。」
我無法想像他到底得罪了什麼人,更無法想想那些人找了什麼樣的人手,反正,肯定不會是流氓,流氓就沒有讓人打死三個還不跑的。
「走吧,道上和我詳細說說。」
我們倆從司法委辦公室離開,坐著車一路前往729,後來我才知道這小子能出現在夜秀,實際上是老鷂鷹撿了一個大便宜。
在國內惹了事以後,面癱跑路了。
一路隱姓埋名到了邊境,當時打的主意是,總算能去一個光憑本事、不依靠身份地位就可以出人頭地的地方了,到了以後才明白,這世界上哪有這種地方?
最開始面癱去了柬埔寨,在人家賭場裡看場子,他挺煩那兒的老闆,主要是那個老闆嘴不好,你把事做錯了他罵你,做好了還罵你。好像你賣給他當奴隸了似的,根本不在乎你有沒有情緒。
後來經人介紹來了勐能,介紹人說,勐能的一位大老闆正在招兵買馬,年薪五十起步。
面癱就是這麼來的,按照他說的時間,那段日子好像是我剛把白家少爺給埋了沒幾天。
面癱就這麼到了老鷂鷹手裡,一驗身手,全平!
老鷂鷹手底下有一堆兄弟,哥倆打急眼了一起動的手,都沒能在面癱手底下撐過一分鐘。
就這麼著,別人五十,面癱八十,老鷂鷹還不需要面癱干別的,就讓他在停車場裝保安,目的只有一個,每天他出來進去的時候,但凡有人敢近身,就讓你明白明白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我沒戳破。
老鷂鷹不用面癱整天跟著,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小子太引人矚目了一些,這要是領到身邊,誰第一眼都能注意到他,真有點什麼事一掏槍,這貨都容易被集火。
那跟著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這貨自打來到了勐能,每天的工作就是搬一把椅子坐在停車場。
後來和那些撬鎖的混熟了,每個月還能收著人家孝敬的華子,反正有人偷東西他也不帶管的。
直到那天晚上有人持槍打他面前經過,那令人驚艷的一刀撩出震驚了我,這才從人堆里浮出了水面。
又趕上我手裡沒人,得去把蛤蟆捏出團粉來,他,才又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
此時,我才想明白一件事,原來我的位置已經被拔到這麼高了麼?想要見我的基準線,都得卡在面癱這種水平麼?那要是再大的人物得什麼樣?難不成天才方是能見著他們的拜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