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不是G不是G不是G!

  「空虛敲打著意志,仿佛時間以靜止……」

  電話鈴聲在空蕩蕩的別墅內響起時,原本打算回來換身衣服的我,愣住了。

  無聲的電視機在客廳播放著GG,沙發邊緣位置能看見一隻握著遙控器的手,等我將手伸向後腰,握住槍套里的槍把慢慢悠悠走過去的那一刻,看見了穿著綠軍裝的布熱阿騎著沙發墊正躺在那兒。

  那一刻,我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出了問題。

  因為我看見的不止布熱阿,更像是一個被關在家裡,只能看電視卻沒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在雙眼空洞的望著電視機。

  我能清楚看見那個孩子不是人,倒有點類似電影裡的『靈魂』,既能讓你清晰的看見他的軀體,又保持著透明的姿態。

  甚至,我好像在那個『孩子』的周邊看見了一種結界,結界上貼滿了寫著『孤獨』的符紙。

  繼承老喬衣缽的人不應該是我麼?

  我已經準備好了無論好壞全盤接收,可這標誌性的狀態怎麼讓布熱阿給拿走了?

  「哥?」

  他躺在沙發上都沒有動,光憑藉腳步聲就已經認出了我,而我,看見了握著遙控器的手還不知道是誰。

  「病了?」

  我伸手摸向了他的額頭,感受到最正常且絲毫不燙手的體溫後,將手拿開。

  「沒有。」布熱阿沒攔我也不起來,還是躺著的回應了一句:「就是覺著,幹什麼都沒意思。」

  「去黑獄了?」

  我以為,布熱阿是賤呲呲的又去了黑獄,被於老師給打擊了。

  畢竟他們這個時代的人,不喜歡舔狗,女人總是口口聲聲對不喜歡的人要求著『邊界感』,對『思聰』、『阿奮』這一類的,卻恨不得負距離接觸後,再開花結果。

  「沒有。」

  他坐了起來:「我就是……」

  「不知道該幹嘛。」

  布熱阿沒抽菸,在灑滿陽光的屋子裡,獨自陰暗,像是全世界都能看出了悲傷,他自己卻覺著沒怎麼樣。

  特別像我沒出國之前在工地上的一個哥們,他每天累死累活工作一天,最希望的就是夜幕降臨後,老婆帶著孩子給自己打個視頻。結果,卻等來了離婚的要求和聚少離多的理由。

  那時候,他也逢人就說自己沒事。

  又會在晚上看著夜空,一發楞就是大半宿。有一次我在工地工棚住的時候,天亮出去撒尿還看見了他在那兒坐著。

  可布熱阿的身上,不止是失戀後的後遺症。

  「以前,小時候老喬天天盯著我訓練,別人打靶都是一個彈夾,我十個,成績不夠還要加練,老喬就在我身後站著,手裡拿著柳條,抽的我後背全是傷。」

  「當時我特別恨他,巴不得能離開老喬身邊,好沒人管我。」

  「後來沒人管我訓練了,我就天天站在老喬身後,他六點醒,我就要五點起床,他九點睡,我就要聽見鼾聲以後再躺下。」

  「那時候一點都睡不著,還有一段時間想跑,後來,我只要睡不著就玩命訓練,折騰到大汗淋漓、折騰到筋疲力盡……曾經最恨的訓練,成了失眠的解藥。」

  我,慢慢坐到了旁邊的單體沙發上,用手肘搭著膝蓋,身體前傾著聽他講述。

  「再然後就認識你了。」

  「那是我生命里最快樂的日子!」

  「我可以肆無忌憚的玩女人,在園區賭場隨手簽單……現在還欠著賭場好幾十萬呢,也沒人敢跟我要,哈哈哈哈……」

  我也笑了,賭場的經理再二逼,也不能找你要帳啊。

  布熱阿的笑容瞬間消失在了臉上:「可我沒想到提前獲得這些別人夢寐以求的結果,是對人生徹底失去了興趣。」

  「哥,你還記著我離開勐能的那段日子麼?」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我不光在村寨,有時候還偷偷回來。」

  「啊?」我轉過頭詫異的看著他。

  布熱阿急切的解釋:「我沒地方可去啊……還想吃阿姆做的飯……聽她嘮叨……」

  「阿姆不是老喬,老喬一般不說話,阿姆看見我就會滔滔不絕,但我明白,她最希望的是你回來,我只是替代品。」他低下了頭:「那我也願意。」

  他願意的不是嘮叨,是家的溫度。

  只是接下來的沉默,代替了所有。

  我明白,他想說有關於老師的事,他想說能名正言順回到勐能以後,那種只能從我媽身上偷偷感受到的『溫暖』,被這個女人替代了;

  他還想說男人在分手後的痛,根本就不是排山倒海般的苦悶襲來逼著你去喝一頓大酒,而是像一個偷襲者一樣,只有在你孤單時才會出現的失魂落魄里,不斷浮現出本不該出現的身影,讓你不斷迭加著,絲絲拉拉的疼。

  「臭小子。」

  我罵了他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自打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曾經掛在嘴邊的那些髒話已經很少出現在我嘴裡了,除非情緒激盪時。

  「過了一這關,往後你就是個男人了。」

  布熱阿不理解的說道:「我不早就是個男人了麼?」

  「差老遠了。」

  我掰著手指頭數:「男人,頂門立戶、熬千難渡萬險、失敗了得打掉牙往肚子裡咽、剛到份上還能吐口唾沫算個釘,你哪個行?」

  布熱阿立即回應道:「我能馳騁沙場!」

  「那是青春。」

  「啊?」

  我詳細解釋道:「那就是青春。」

  「想要馳騁疆場的人,如果算的不是雙方軍力、軍備、軍糧、軍心這些狗屁倒灶的事,看見的只是擂鼓助威之後的殺戮,腦子裡只想著取上將首級,都惦記和霍去病一樣封狼居胥……」

  「那就是青春。」

  布熱阿搖了搖頭:「不懂。」

  「你不用懂,和現在一樣,把你的生命過得如烈火般單純就行了。」

  「為什麼?」

  布熱阿難以理解的看著我:「哥,你現在不是應該將手裡的人全都放在各個位置上,撐起這個攤子來麼?」

  「你不用。」

  他再次問道:「為什麼?」

  我腦子裡此時出現的,是無數個在我不堪人生中,引領方向的角色,有霍老三、有監獄的老犯兒、最後一個竟然是老喬!

  那一秒,我衝著布熱阿伸出了手,以純男人的情感將手掌種種拍在了他的脖頸上,像個真正的血親哥哥一樣,給了布熱阿一個微笑,並未作出任何回答。

  就像是我的人生。

  在我的人生里,我本可以臣服黑暗,但,我見過陽光。

  「走,給你找點事干,再這麼閒著,就把人給閒廢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