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是白的,一定是;
我的額頭應該有冷汗了,我已經感覺到了後脖頸子處的潮濕!
因為這老頭在詳細給我解釋了一下『嘎巴拉』是什麼以後,才興致勃勃的告訴我,這玩意兒,是千年前一個十三歲少女的小腿骨,是其生前捐贈給寺廟後,死後由所謂的高僧取出,就這麼一代又一代的盤了足足千年。
那一刻,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全新的地獄,一個所有魔鬼都穿著袈裟、念佛誦經的地獄。
但!
我死死捏著手裡玉竹一樣的嘎巴拉沒鬆手,用力咬著後槽牙也沒鬆手。
如果我還是園區裡的老許,我可以尖叫一聲鬆手,任由這玩意兒掉地上摔碎;
假如我還是老喬麾下的小啞巴,我也可以將這東西還回去;
可今天我才是這個勐能的主人,那我就一動不能動,還得說:「謝謝。」
「許縣長,來找我有事麼?」
他看著我終於說起了普通話,似乎鄉音也沒那麼濃重了。
我握著嘎巴拉的手,全是汗,偏偏只能把所有表情都藏起來的問道:「您老是?」
「我姓彭。」
「來勐能找一個朋友的孩子。」
「我聽說,他在你們這兒待的不錯,老喬挺看得上他,還讓他管著賭場,有這麼回事麼?」
姓彭,來找姓白的……
大佬彭!!!
只有他才會對姓白的這麼感興趣,因為在2009年緬甸軍與果敢的戰爭下,白所成背叛了大佬彭,迫使這位果敢王遠走海外。
只有他才會對姓白的這麼『念念不忘』!
「彭……老闆。」
我實在想不出該怎麼稱呼他,這是一位失去了政權的王者,叫別的好像都不怎麼尊重:「第一次見面就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不合適吧?」
「沒關係,反正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有一根新的了。」
「哎,借你的地頭辦點事情,你不介意吧?」
我看著大佬彭如同說話聊天一樣的威圧感,回復了一句:「介意。」
他就跟沒聽見我說話似的:「我要是你,我就不介意。」
「我聽說你們倆有仇,他還扣過你的人,如今我來了,正好幫你把事辦了,也免得髒了你的手。」
「對不住,來你這兒之前也沒打個招呼。」
「爪子(做啥子)!」他突然怒視了一眼門口的老僕人,等我在看過去的時候,那老傢伙竟然變戲法一樣,手裡握著槍。
碰!
一名綠皮兵抬起槍把就砸了下去,其餘人一擁而上,將他手槍搶了下來了。
而我,則面無表情的在茶台上拿起了一個茶碗,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著,權當這一切沒有發生。
大佬彭瞟了我一眼:「你來我這兒,是擺龍門陣啊?」
我沒接他的話:「你想回果敢,想拿回政權,我理解。」
「想利用姓白的,逼迫白所成,這件事不太可能。」
「白所成不止一個兒子,大兒子白應能,是赫赫有名的百勝集團董事長,旗下百勝賭場更是堪比雲頂;」
「二兒子在你離開果敢期間,掌控住了軍隊,還是果敢財政局副局長、民兵隊隊長,如今園區興起,還建立了蒼勝科技園。」
「小兒子要不是闖了禍……」我笑著看向了大佬彭:「他都出來七年了,是2008年被你親手敢出果敢的,您忘了?」
大佬彭看向了窗外,輕聲道:「我怎麼能忘,當初要不是我心慈手軟,在2008年,就徹底剷除了白家,也不至於有今天。」
「還是的啊,當年的果敢,所有人都在悄無聲息的賺大錢,只有白家囂張跋扈;所有人都只走你規定好的線路運貨,就這個白家的小兒子非得自己開闢新線路,並且還連招呼都不打,一運就運出了大禍,導致國內問責,通過外交逼著你們交出了大毒梟,礙於國際壓力將其引渡,丟了面子、栽了跟頭。」
「你一氣之下要幹掉他,是白所成跪在了你家門口,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淋了一場大雨後,你才心軟的。」
「結果怎麼樣?」
「你饒了他兒子性命,姓白的調過頭來就背叛了你,率領緬甸軍就來打你,2009年,他成了果敢主席,還把你的人都趕出了權力階層,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洗牌。」
「知道這個姓白的為什麼一直跟我炸刺兒麼?」
「他早就不想在這兒待了。」
「回果敢當他的小王爺多好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他回不去。」
「白所成還生他氣呢,給老喬打電話還罵他,說要是不在勐能搞出點名堂,就這輩子不允許回果敢。」
「這些陳芝麻爛穀子,我說的都對麼?」
大佬彭慢慢點了點頭:「老喬的確對你不錯,這些事,都告訴你了?」
「他還告訴我,當初你聯繫過他,說是許給了他佤邦主席的名頭,讓他起兵造反,和果敢前後夾擊勐冒,拿下了勐冒再一鼓作氣搞掉邦康、孟波。」
大佬彭似乎來了興趣,問道:「那他跟沒跟你說,當初為什麼不跟我合作?」
我笑的特別開心:「還用說麼?」
「果敢芝麻粒大的地方,那才有多少兵?整個果敢的兵,都不一定有我勐能多!」
「你這不是合作,是憋著壞,要借力打力。」
「到時候你是滾雪球越滾越大了,和老喬一照面,指不定誰陰誰一槍呢,到時候,您小屋換大別墅,從果敢到了佤邦,老喬呢?哭都找不著調門!」
「人家劉備拿荊州還帶還留個借字,您吶,頂多給老喬留一個墳頭。」
「和你扯這犢子?」
「噢,這是老喬原話。」
實際上,這些都不是老喬說的,只有過去發生的事是老喬說的,對未來的分析,都是我在大佬彭面前順藤摸瓜給捋出來的,可這不就是實際情況麼?
緬軍為什麼沒完沒了打果敢?
還不是你地方小、人又少,不聽話還和佤邦唇齒相依麼。
啃下了你,他再打佤邦,就不用腹背受敵了。
大佬彭感嘆著說道:「物是人非啦。」
「這句話您還真說對了,這就叫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要猜的沒錯,你來勐能就不是找姓白的出氣,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吧?」
「在克欽邦讓人家拿炮彈給轟出來了,想回果敢回不去,竄道四大家族起兵干緬軍竄道不動,聽說勐能老喬死了,覺著是個機會,就趕緊過來看看能不能搶占地盤,來個鳩占鵲巢。」
大佬彭陰笑著看向我,完全否認的說道:「我哪有那本事。」
我的回應是:「我不殺你,殺你這個過了氣還沒實權的老人影響名聲。」
「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別惦記勐能,我可比老喬下手狠。」
大佬彭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缺人。」
那一刻,我突然瞪大了雙眼的怒視著他,真誠一看我有了動作,立即舉起了槍,滿屋子都是槍械上膛的聲響!
「新王登基,無論是政務、軍務、財務,你都缺人。」
「我拼了命來勐能,就是為了和你說這句話。」
大佬彭看著我說道:「你缺的,我都有,今天我帶來的人,有管理政府機關的、有管理軍隊的、還有專門管理財務的,他們都是擁有幾十年經驗的人,所有人的親屬都死在了果敢。」
「你,是我生命里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能替我出這一口惡氣;」
「你,是我現在能夠到的天!」
「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整個勐能運轉的比裝了軸承還順暢!」
這回,我連想都沒想:「也就是說……」
「殺了你,你手底下這些人,都是我的了?」
「彭老闆,我現在聽你說完,有點不太在乎名聲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