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夜與人
黑色的液體傾灑在黑色的血管上，血管反射著方塊內淡淡的輝光，漸漸膨脹，將高糖分的液體吸入其中，又咕嚕咕嚕地送到未知的地方。
一股莫名的歡欣從莫靈的身體內溢出，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器官都在發出興奮的顫抖，就連那掛在頭頂的心臟都跳得快了幾分。
這是攝取到糖分的快樂，原本的人類身體雖然也能感受到，卻沒有這麼爽快。
極致的愉悅從那些花枝招展的血管末端傳到了腳底，猶如一股酥麻的電流，讓莫靈身上的毛髮瞬間直立了起來，他也發出了一聲難以抑制的呻吟。
僅僅是一罐「糖水」，就讓莫靈如今的身體產生了如此大的反應，他也感到非常吃驚。
看著那放在一旁的可樂，莫靈捏了捏手中的空罐子。
「不能再喝了，會上癮的……」
強壓下心中的欲望，莫靈把罐子放到了一旁，再也不去看。
這高濃度的糖水既能補充能量，又能補充水分，哪個黑暗生物可以拒絕呢？
如果不是莫靈還保留有正常的意識，早就撲上去把那些可樂喝完了。
相比之下，那些罐頭和其他零食就很不符合黑暗生物的口味。
重油重鹽，還有各種添加劑，意味著食用這類食品會產生更高的水分消耗，這對經常找不到水源的黑暗生物來說是致命的。
而且，這些食物都不「新鮮」，看著這些加工過的食品，莫靈此時的心中出現了一種強烈的抗拒感，自發地將這種不新鮮的食物與瘟疫和死亡聯繫在一起，這是來自黑暗生物本能的抗拒，很難反抗。
僅僅是湊近聞了一下罐頭的味道，莫靈就已經產生了強烈的嘔吐感。
雖然他現在也沒有嘴，不知道從哪嘔吐……
變成這種狀態，的確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莫靈又開始實驗起自己原本的傳送能力。
視野慢慢向外延伸，探入無光的黑暗中，直到盡頭。
「沒有受到影響……」
除了他本人變成這種奇怪的模樣之外，其他能力都沒有受到影響。
而且，莫靈還發現了一點：
在這種形態之下，他可以隨意控制進出方塊……
「我好像可以控制心跳加速。」
莫靈此時腦袋上的那個心臟，變成了可控狀態。
就像是主動控制自己的呼吸一樣，莫靈也能主動控制那心臟的跳動速度。
停止、加速、減速……
莫靈玩得不亦樂乎，也沒有對身體造成什麼影響。
他發現，一旦心跳加速到一個固定的速度，他就會離開方塊，減緩到一定程度，就會回到方塊。
「緊張和放鬆……」
這與莫靈之前的猜想不謀而合。
進出方塊的觸發和他的「情緒變化」有關，而心跳就是能反應情緒變化的，緊張時會變快，放鬆時會減緩。
他身體形態的改變肯定也影響到了進出觸發的準確性。
莫靈猜測，心跳速度一定在觸發判斷中占了很大的權重，要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隨意控制進出」的情況。
不管怎麼說，這種形態下的他，已經不再受限於方塊了。
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只要調整心跳速度，就能隨意選擇……
不過，現在莫靈還不能隨意跑出去。
因為他並不是獨自一人。
雖然莫靈自己的審美已經改變了，但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形態會對人類造成很大的衝擊。
「鐵塊，你在哪裡？」
進入黑暗之後，黎洛因為不太熟悉夜視儀，還在調整著夜視儀的參數，一邊調整，一邊呼喚起了莫靈。
莫靈連忙縮回方塊，慢慢地飄到了黎洛的身旁。
在看到那熟悉的金屬方塊之後，黎洛鬆了一口氣。
「你又變回來了……」黎洛拍了拍方塊，輕輕地說道。
她按了按夜視儀上的按鈕，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似乎不管方塊是什麼形態，都能讓黎洛更加安心。
「走吧。」她又拍了拍方塊，朝著已經計算好的方向走去：「跟緊我……」
「你能看得到嗎？」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對著方塊問道。
方塊顫了顫，表示沒問題。
黎洛往旁邊走了幾步，發現方塊直直地跟了過來，終於放心了。
經過虹光城的分離，黎洛現在越來越擔心自己與方塊分開，於是只能更加謹慎小心。
她每走幾步，都會轉頭看看方塊還在不在。
黑暗不僅蒙蔽了視線，也讓心變得更加惶恐……
相比於黎洛，莫靈倒是如魚得水。
他發現隨著黎洛越走越遠，黑夜變得越來越深邃，他心中的「安逸感」反倒愈加明顯。
周圍時不時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類似昆蟲刨開沙土的聲音，有小石頭慢慢滾落的聲音，地底下有沉悶的震動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鑽洞，天空中也時不時會傳來一些奇怪的鳴叫，沙啞而短促，有時還會出現扇動翅膀的聲音，就是聽不出那翅膀的材質，既像是羽毛，又像是膠質，還有點像蝴蝶振翅……
這些「熱鬧」的聲音讓黎洛不得不經常停下來觀察，她小心翼翼地等待那些聲音遠去，才敢繼續前進。
而方塊之中的莫靈聽著這些聲音，卻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這才是對的。」
永夜並不是完全的寂靜，永夜也是生機勃勃的。
各種生物正在用自己的生存方式努力地活下去，它們的活動也產生了各種各樣的動靜，這些動靜說明這裡是個很安全的地方，沒有什麼很可怕的威脅。
就像是一片森林，有蟲鳴鳥叫才是正常的，一片寂靜，說明這片森林裡一定有問題。
有魚的河流，水才幹淨。
永夜同樣如此，那些動靜正是在傳遞一種「安全」的信號，不同生物之間達成了一種共識，用各種各樣的聲音鋪滿黑暗，只留下那些危險的「空洞」。
黎洛並不知道這一點，莫靈也沒有提醒她。
小心點總是好事，反正不會犯錯。
就是前進速度可能會慢上許多，但這也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永夜之下，黎洛就這樣走走停停地前進著，方塊始終飄在後方。
孤寂的身影划過空空蕩蕩的大地，在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軌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