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堵住淵孔
「問問，如果讓你去堵住淵孔，你願意嗎？」
「願意。」
「……」
「我要的是你發自內心的回答。」
「願意。」
問問依舊回答得非常堅定。
「你是不是還能夠感覺到我的思想？」藤蔓認真地問道。
「可以。」
「我的思想肯定影響到你了，你如果不願意，就不要答應，這是很重大的選擇，你得好好想想。」
「我願意。」問問的回答還是一模一樣。
「好吧。」藤蔓無奈地答應道。
……
深邃的淵孔以一個難以察覺的速度旋轉著，周圍一片漆黑，所有的光芒來到這，都會被那同步率的漏斗吞噬過濾，送入更深處。
看不見的大漏洞把那些不符合條件的事物隔絕在外，只留下最為純粹的存在，這是深淵的運轉機制，也像是一台巨大的絞肉機，把一切不該存在的事物碾碎，丟到無人問津的角落。
在這最為混亂的地帶，同步的軌道卻是最規律的。
無數軌道像是齒輪一般交錯在一起，組成一台精密的篩選機器，精準的參數標記在每個軌道刻度之上，隨著軌道的運轉，那些被挑選出來的「精魄」便輕輕地穿過軌道的縫隙，落入更深處……
而藤蔓要做的，就是在這台精密的機器上，再加上一條逆向旋轉的軌道。
這條軌道，名為生命，用於抵抗熵之蟲的侵蝕。
藤蔓揮動起自己的藤須，製造出了一團巨大的果凍。
製造一條軌道，需要足夠的工具……
當工具準備完成，藤蔓讓自己的本體通過果凍來到了淵孔，想要製造這條軌道，還需要有一位熟練的操作工。
無數的藤須擺動著，在看不見的軌道上敲敲打打。
果凍也不斷蠕動著，柔軟的膠質化作能夠切開一切的刀刃，切開裂隙，從中找到製造軌道的同步部件。
「問問，過來。」
藤蔓把問問叫了過來。
「做你最擅長的事情……模仿。」
「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藤須擺動著，把果凍化作「錘子」，敲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問問也學著，化作了錘子，準備砸在身上，但還沒下手，就被藤蔓攔了下來。
「砸在我身上。」
問問愣了愣，便按照藤蔓的要求，砸在了藤蔓身上。
「很棒。」
萬千藤須攪動著，又把那果凍變化成了一根尖銳的釘子，藤蔓將釘子扎入了自身，把那龐大的軀體死死地釘在了淵孔之上，嵌入了那台精密運轉的機器之中。
「問問，繼續。」
又是一根釘子扎入，軌道嵌合得更深了……
虛空中傳來了金屬般的敲打聲，就像是在鍛造著什麼，巨大的轟隆聲伴隨著空間的震盪傳向遠方，可這孤獨的淵孔中，只有藤蔓和問問能夠聽到這個聲音……
「繼續。」
果凍化作的刀刃劃開了藤須，把那無形的生命軌道切成了合適的形狀，塞入早就嵌好的凹槽之中。
「好像不能陪你們繼續去看這個世界了。」
「不過，應該也足夠了……」
龐大的軀體靜靜地躺入了那設定好的軌道之中，調整到了合適的同步率，機器的運轉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齒輪的轉動還在繼續，不知不覺中，那新增的軌道已融入了其中。
藤須如同海浪般起起伏伏，雖然依舊懸在虛空中，但實際上已深深地嵌入了軌道之中，再也動彈不得。
周圍的小動物們看著那搖晃的藤須，目光中滿是擔憂。
「別擔心我，沒什麼事的。」
「你們要是還想繼續看這個世界，就跟著問問吧。」
然而，沒有一隻小動物離開，它們還是靜靜地待在藤蔓的身邊，用那懵懂的目光看著藤蔓。
「快離開吧，我不是什麼藤蔓之神……我只是比你們要強大一點，藤須比你們的手臂要長一點，根系比你們的腿要粗一點罷了。」
面對藤蔓的勸說，那些小動物還是不為所動。
它們的目光里，似乎有些哀怨。
藤蔓看著這些小動物，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
「沒辦法，總要有人去擔起責任吧……那不得是最強大的、手最長的、腿最粗的嗎？」
「強大就是要保護弱小啊。」
「從一開始，我不就是這樣的……」
聽著藤蔓的辯解，那些小動物更加哀怨了。
「是是是，我沒有遵守與你們的承諾，你們可以跟著問問，問問也會帶著你們繼續去旅行的。」
「原本我還擔心，我不能帶著你們繼續前進，但至少問問還在，我就沒有這麼擔心了。」
藤蔓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身邊的問問。
「問問，如果它們要跟著你，你就帶著它們，明白嗎？」
「明白。」問問淡淡地回答道，還是那副懵懂的樣子。
「你真聰明，問問。」藤蔓誇讚道。
「那就進行最後一步吧，問問，你推動我身處的這條軌道，讓軌道進入穩定運轉的狀態，就像我剛剛教你的那樣。」
「我不願意。」
「嗯，什麼？」藤蔓差點沒有反應過來，這還是它第一次聽到問問拒絕它。
「我說，我不願意。」問問重複道。
「又被我的思想影響了嗎？是因為我在害怕？所以你才不願意？」
「不，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不願意。」
問問的答案讓藤蔓愣住了。
可是，在愣了一會兒之後，藤蔓反而感覺到了欣慰。
「問問，你擁有自我了，恭喜。」
雖然問問早就有了「自我」，但那只是一個幼苗，現在，它的「自我」真正地成長起來了。
「我不想擁有自我。」問問突然說道。
「什麼？」藤蔓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之前問我的問題……我現在有答案了，我不想擁有自我。」
藤蔓愣了愣，它這才想起，自己的確問過這個問題。
「為什麼？」藤蔓有些疑惑，獲得自我，應該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才對。
問問為什麼會不想擁有自我呢？
問問的回答令藤蔓非常意外：
「如果我沒有獲得自我，堵住淵孔的就會是我，不是你。」
就是因為這樣嗎？藤蔓頓時就明白了問問的想法。
「別這麼想，問問，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是否獲得自我並沒有關係。」
「但是獲得自我之後，我會傷心。」問問突然說道。
「什麼？」
藤蔓又沒反應過來，今天的問問實在太令它意外了……
問問擺動著藤須，貼在藤蔓身上。
「我會傷心，『我』，會傷心。」
「『我』的身體會痛。」
「藤須在痛、根系在痛、葉子也在痛，還有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也在痛，很痛很痛，在沒有獲得自我之前，我是不會痛的。」
「還不如當一個影子呢……」
聽著問問的話，藤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思考了片刻，藤蔓只能無奈地安慰道：
「問問，沒辦法，這就是代價……」
「擁有自我的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