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人類、那個人類、桑葉、蓄意引誘他的人類
芥靈沒發現狡猾的龍崽並不想殺它，只是想從它那兒得到一些情報，還以為自己作為「芥靈」的一生快要結束了。
於是很耿直的芥靈沒有絲毫隱瞞，很是老實的將記錄的內容和所在的位置都說了出來。
芥靈說完後還是默默為自己爭取了一下活著的機會，補充了一句：「如果芥靈消失了，主人會很困擾的。」
寂川：「……」
他一直都知道桑葉身上有一個芥子空間，畢竟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隱瞞什麼，但倒也沒有預料到桑葉的那個芥子空間，竟是這樣的特殊。
竟然……
還有記錄的術法。
一想到自己先前偷偷親吻的畫面已經完全被記錄了下來，寂川就覺得整條龍都不好了。
他清雋面頰上好不容易散下的熱度又瀰漫開來，一點點冒著熱氣。
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搭在鼻尖，再順著滑落到完全褪去了血痂的薄唇上，寂川頗為受不了的顫了兩下睫毛，視線也不自然的從桑葉身上移開了。
若是……若是他方才沒有發現芥靈，偷親的事被那個人類知道了……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寂川無聲的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做好了心理建設，一把捏著手裡的芥靈，十分「溫柔」的讓芥靈為他帶了一次路。
站在通往小芥子仙界第三層的入口處，龍崽到底還是禁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安靜睡著的桑葉，心臟跳動的速度不僅沒有減慢，反而越來越快。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患得患失，變得越發不像他了。
不像以往那個孤僻冷漠、奉暴力為上的他了。
寂川半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低低笑了起來。
這樣的變化是桑葉帶來的。
對此，他求之不得。
寂·求之不得·川，順利在芥靈的指引下，來到了小芥子仙界的第三層。
這裡與第二層不一樣，靈力濃郁百倍，空間卻小了不少，而且也沒有第二層空間那樣漂亮的景色，放眼望去只有一堆一堆品質迥然的靈晶。
靈晶是比靈石靈氣更充沛的一種晶石，同樣的，也比靈石更珍貴。
哪怕是品質最差、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靈晶，能換到十塊到五十塊不等的下品靈石。
而且靈晶和靈石有一個很大的差別，那就是：靈晶是亮晶晶的，品質越好的靈晶就越亮。
所以對樸實無華的芥靈和桑葉來說，景色極為一般的第三層空間，對某條很喜歡亮晶晶東西的龍崽來說，完全是絕佳的景色。
寂川被這成堆成山的靈晶發出的光澤閃了閃眼，連腳步都慢了一瞬，心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原本他一直覺得，自己雖然在桑葉面前表現的是一條沒什麼家產的小啞巴龍，但他老家（海底深淵）還是有大片廣袤的土地的。
雖然一條龍窮的叮噹響，但畢竟是私龍海域，還是會有一些土特產的。
早些年，他靠著貧瘠山川里一種山珠，賣了換錢維持生活，大一些了就到處偽裝跟著鮫人或者龍族闖蕩一些危險之地，換取一些靈石和丹藥。
這些年下來，去掉建立勢力所需和自己修煉所用，剩下的也積攢下了十幾箱寶物，相當於的一個小乘期修士的全部身家了。
沒錯，這條在生死磨鍊之中達到大乘期的龍崽真的不是很有積攢寶物的天分，也很天真的認為這些寶貝雖然不多，但等他回了一趟深海，再召喚一下已經失聯了幾十年的下屬們，一定能夠讓桑葉感到驚訝。
但現在，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靈晶……
寂川抬手按了按眉心，唇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既然這樣，在……他的愛人還沒有醒來的這段時間裡，他要更加努力的賺靈晶和寶物。
「記錄都在這兒了。」
芥靈盡到了它的使命，將寂川帶到記錄所在的地方之後，便被某條「狠心」的龍崽短暫封印了起來，扔到了一邊的靈晶堆里恢復靈氣。
可憐的芥靈還以為自己要永遠消失了，在「生命」的最後難得產生了一絲類似於「遺憾悲傷」的情緒。
寂川沒有理會它，徑直將擺在面前的兩團光霧攥在了掌心之中。
根據芥靈的描述，其中一團是他和夫人進來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還有一團是他醒來之後發生的事。
神識滲入光霧，寂川很快便「看到」了之前桑葉艱難的扶著他的樣子。
她的情況比他還要差，衣衫被他的血完全染紅了，面色蒼白，搖搖欲墜。
寂川只覺得心臟瞬間緊縮，一陣一陣的痙攣疼痛，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心疼的快要沒辦法喘息。
他知道桑葉救了自己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也在醒來的時候就察覺到她已經從金丹中期實力躍進到了元嬰初期，但他沒想到，是這樣經脈寸斷的痛苦。
「……只有被主人承認的伴侶才能進入小芥子仙界。」
寂川聽到芥靈冷靜的說，雙眸睜大，指尖都禁不住一點一點的發顫。
他有點不敢繼續看下去了，在一瞬間心底升起了無數個想要逃避的念頭。
但內心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對他一遍一遍的輕念：她是特別的。
她是特別的，她不會放棄他。
而事實上，如果桑葉沒有答應，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兒。
可即便事實這樣鮮明的擺在面前，寂川依舊期待又膽怯。
他經歷過無數次的背叛和拋棄，每一次都好像在看戲，仿佛那個被踢打被辱罵的軀體與他無關。
但只要是有關桑葉的事情，他總是那麼卑劣、那麼失態。
「他就是我認定的道侶。」
桑葉堅定的聲音毫不意外的傳來，寂川脊背發顫，佇立在原地，良久，他方才如夢初醒，深吸了一口氣，抬起了那雙猩紅的雙眸。
不論是不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她已經親口承認，他們是伴侶。
他們也已經在一張荷葉床上躺過了，也親過了，以後，就算桑葉想反悔，他也絕不答應。
她以後，就是他的夫人了。
沾在睫毛上的那些亮晶晶的水珠被靈氣蒸發，寂川耳尖泛紅，小心翼翼的珍藏起了那一份桑葉說他們是伴侶的記錄，而後毫不猶豫的將他偷親的記錄抹平了。
龍崽確定了一下芥靈不會很快恢復，又看了眼靈晶山，才又回到了第二層，來到了還未甦醒的桑葉身邊。
他掌心浮起一團黑霧，用一小片鱗化成了一根黑漆漆的繩子，一頭捆在了自己手腕上，另一頭小心的系在了桑葉手腕上，還小心眼的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寂川又無恥的裝作從來沒有醒來過，將身上那件黑衣換成了荷葉做成的衣服，接著才又小心的掀開荷花被褥，又平躺在了桑葉身側。
他能很清晰的聽到她的呼吸聲，淺淺的。
手指動了動，寂川小幅度的移動著手腕，輕輕的、勾住了桑葉的手指。
他腦海里不自覺的想起了先前那些玉簡里的一些法術，只能不斷的調整呼吸平息越來越沸騰的血液，最終還是忍不住，半撐起身，又偷偷吻了吻桑葉的唇角。
根據他的推測，再過半天，夫人就要醒了。
他不確定桑葉醒來之後還會不會繼續與他同床共枕，因此他雙眸晦暗，將鱗片化成了無法掙脫的繩子，她便無法解開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卑劣的，但他真的很想很想這樣做。
想永遠都不讓她發現他是偽裝出來的柔弱，想永遠將她捆在自己身邊。
寂川內心劇烈的掙扎著，手掌輕撫桑葉的面頰，最終還是咬牙控制著靈力，將施加在繩子上、靠近桑葉那端的術法解開了。
寂川躺在桑葉身側，閉上了眼睛，一邊享受這雖然短暫卻能稱得上幸福的時光，一邊感知自己先前放出去的那些黑霧現在如何。
小芥子仙界與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外界應該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藏在雷鳴道人影子裡的那些黑霧應該已經將一切解決了吧。
在折騰了許久、終於開始干正事的龍崽安靜下來不久，足足躺了大半年的桑葉也終於修復好了最後一根斷裂的經脈，慢慢睜開了眼睛。
第二層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但那些盤旋在她和寂川周圍的光點還在。
桑葉眨了眨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左手傳來一陣拉力，掌心很熱、像是被人握著。
是小怪物麼？
桑葉不記得她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她扶著寂川，進入小芥子仙界沒多久便一頭栽進了靈湖之中，他已經沒事了嗎？
桑葉連忙轉過頭，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安靜的躺在她身側的寂川。
他面色已經沒有那麼蒼白了，渾身的血跡也已經沒有了，看起來乾乾淨淨的。
桑葉第一反應不是去端詳小怪物的樣子，而是順著他們緊握的雙手，察看了一下他的傷勢。
寂川只覺得被她觸碰的地方癢的難以忍受，只能一邊差遣還存活在外界的黑霧打聽消息，一邊默默的忍耐著。
桑葉確認小怪物終於沒事了之後，才鬆了口氣。
雖然她依舊感知不到寂川的靈根，但也不是傻子，不會認為他只是普通的怪物。
消耗了這麼多的靈氣才康復，無論如何都不是凡俗怪物能做到的事。
但比起探討小怪物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生物，她反而更在意他現在的樣子。
桑葉視線緩緩移動，從他們相握的手掌上移到了寂川的面頰上。
他……和之前看起來，真的不太一樣了。
半邊面頰上覆蓋的鱗片和血疤全都消失了，五官也比之前更加凌冽了一些，原本垂下的雙鰭變成了人類的耳朵，眼窩深邃，面如冠玉，倒是睫毛比之前更密更長了。
寂川那一頭海草一般的長髮似乎也稍稍被打理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將臉遮擋起來了，身上穿著荷葉做成的簡單衣服，想來應該是芥靈幫的忙。
看見寂川露在外面、線條漂亮的腹肌，桑葉倉促的移開了視線，直起身子，掀開了另一端的荷花被，看見了屬於正常人類的腳掌。
只是比她的要大上很多。
小怪物應該已經完完全全擁有了人類的模樣了。
這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桑葉卻在短暫的輕鬆之後，心緒卻有些複雜。
完全康復了，小怪物就可以獨自生活了。
當初帶他離開的時候，說的也是先養傷，但現在，傷已經好了。
桑葉正想著，就注意到了手腕上繫著的黑色繩子和那枚丑兮兮的戒指。
她怔怔的抬起手，看見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戒指上流轉著溫柔的、絢麗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