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客棧
偏僻的海灣？
只要是七升海相連同的海洋，幾乎全都在那群鮫人和龍族共同管轄的範圍內。
小怪物拿著手裡那個靈氣充沛的紅果，心底划過一些不太愉快的畫面……
那是千百年來被驅逐追趕的記憶，實在不算什麼美好的回憶。
在那些鮫人和龍族的眼裡，他這種長得像鮫人又有龍尾的怪物，實在罪該萬死，不如曬成龍干。
唇角流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映襯著半邊還結著疤的臉，讓寂川看起來陰鬱又暴戾。
他指甲不知何時變長了一些，掐著那枚可憐的紅果，纖長的手掌上沾滿了果汁。
寂川抬起手，輕舔去那些果汁，視線下意識的落在了認真操控著飛行法器的桑葉身上。
「？」
桑葉感覺到身後傳來了一道讓她無法忽視的炙熱視線，轉過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卻在轉過頭的剎那直直撞進了寂川赤裸的猩紅視線。
後者看見她，像是猛地驚醒，雙頰漫上淺薄的紅暈，連忙將雙手擋在身後，頗為虧心的低下了腦袋。
「？」
桑葉瞧見小怪物額上亮晶晶的兩隻小龍角，還有泛著水光的薄唇，和落在飛行法器上那個被捏的坑坑窪窪的紅果，突然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心跳像是暫停了一秒，桑葉連忙不自在的轉過了頭，只覺得臉一點一點熱了起來，血液流動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一些。
儘管剛剛那個畫面怎麼看怎麼……頗有奇怪的意味，桑葉還是煞費苦心的自動幫小怪物想好了藉口……
莫不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吃果子，所以才會……弄的到處都是。
而之所以會看似「虧心」的低下頭，大約是因為弄髒了飛行法器和衣服，所以覺得難為情了。
這麼一想，先前那些一閃而逝的『小怪物在看她』的念頭，就如一粒塵埃一般被拂去了。
桑葉鬆了一口氣，緩緩動了動手指，柔聲說，「沒關係，一個清潔術便能弄乾淨了，你無需自責。」
寂川：「……」
他望著桑葉微紅的耳尖，心情複雜哭笑不得。
他撿起地上那枚紅果，乾淨的左手撐著半邊俊美的面頰，眼尾通紅，壓抑著那一瞬間湧上的悸動。
飛行法器的速度一般，但有了桑葉的靈力加持，卻也比單用靈石快上許多。
一路飛行了許久，眼瞅著天色即將全黑，天邊又湧上了道道烏雲，桑葉看了看安靜坐在後面、沒有抱怨一聲的寂川，還是決定就近尋一處客棧，先行休息。
他們已經離開了桑府城中心，來到了城郊，若再往前走，接下來兩日之內便都不能再尋到地方休息。
儘管小怪物身上的傷勢並不會危及生命，只是看起來比較嚴重，他先前的表現也實在不像是凡俗的生物，但桑葉卻不忍心讓他繼續坐在初級飛行法器上受苦。
其實按理說，桑葉這個級別的修士兼煉丹師，不應該只擁有這麼普通的飛行法器，但奈何她平時出行都是靠直飛，風餐露宿也毫不在意，也因此並沒有購入什麼不錯的法器。
桑葉抬手揉了下眉心，她一個人的話自然是無所謂，但現在既然要照顧小怪物，等路過還算繁華的城池時，一定要買一個舒服一些的飛行法器。
近晚的夜風如冰絲般寒冷，天邊烏雲涌動，小雨點漸漸落下，不輕不重的拍在擋風屏上。
再又飛行了約一刻鐘後，桑葉終於在城郊不遠處尋到了一座不大的小鎮。
她顯然已經忘了幾個時辰前，同龍崽發生的那一點兒零星如躁火的曖昧，十分自然的扭過頭對他說，「今晚……先到下面尋一家客棧休息吧。」
寂川安靜的點了點頭，心底浮起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掩埋在了海草般的長髮之下。
桑葉操控著飛行法器降落，她從飛馬背上站起，輕輕闔上雙眼，放出了一些靈力探查完了整個不大的小鎮。
這是她每到一個地方之後必須要做的事情，從一定程度上排除危險。
眼下這個小鎮上並沒有什麼實力很強的修士，沒有修為和靈根的凡人居多。
但桑葉出于謹慎起見，還是將飛行法器停在了距離小鎮較偏一些、沒什麼人的地方。
停留的地方是一處小山坡，桑葉本想順手把小怪物起攙下來，但後者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已經率先從飛馬上支撐著雙尾攀了下來。
桑葉瞅著他隱隱有點滲血的雙尾，從儲物袋中掏出了擁有「神行」和「貼合」兩種符咒的黑色長靴和一件狐白色的寬大斗篷，遞給了半邊身形隱匿在低矮樹木下的寂川。
「穿上吧，夜裡風大，你我也不便被人發現樣貌。」
桑葉說著，不顧寂川的反應，上前兩步，把衣物塞到了他懷中。
她自己也快速掏出了一件狐白色稍小一號的斗篷，披上後又掏出了兩個帷帽，先給自己戴上了，而後透過面紗示意小怪物也穿上。
寂川見她雖然說的很坦然，但動作卻並不特別流暢，甚至略有些急促，當下便明白了桑葉的心思，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而後慢條斯理的將斗篷披在了身上。
若是之前，寂川會理所當然的認為，桑葉是擔心他的樣貌被人瞧見了會引來麻煩。
可現在，踩著柔軟貼合尾巴、偽造成長靴模樣的靈鞋、身披那件十分溫暖外面還刻著幾道術法的防禦斗篷，龍崽便明白。
桑葉擔心的、大約並不是他被人瞧見後會帶來的麻煩。
看著那件和自己身上款式幾乎完全相同的斗篷，龍崽呼吸略急促了幾秒。
他記得，以前在鮫人族偷看的時候，那些已經結尾或是定下了契約的鮫人們，都會穿著相同的衣物。
這是獨一無二的象徵。
儘管龍崽還不太明白，結尾和定契是什麼意思。
但桑葉作為詭計多端狡猾無比的人族，還已經修煉到金丹期，那麼一定早早的就明白了鮫人族的那些規矩。
所以……
那個人類果然是蓄意引誘，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是斗篷太厚了嗎？
怎麼臉那麼紅？」
還是發燒了？
桑葉夜視能力很好，隔著面紗也看清了小怪物臉色的變化，當下有點著急的上前，抬起手去探他的額頭。
畢竟先前小怪物用小龍角治癒了她近乎全部的內傷，先前一直沒出現什麼後遺症，也許現在他感覺身體不舒服了呢？
於是，「蓄意引誘」的人類那冰冰涼涼又柔軟的手掌、就這樣貼在了毫無準備的龍崽額上，帶起了一陣猝不及防的戰慄。
寂川雙眸睜大，由於過於刺激，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桑葉才剛碰到他額頭還買來得及感知溫度，便被躲開了。
手臂停在半空中，好在桑美人也沒覺得很尷尬，她收回了手，倒是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燒。」
寂川：「……」他是看起來那麼脆弱的龍嗎？
「走吧。」
桑葉朝寂川伸出手，「要不要我挽著你？」
寂川：「……」
寂川：龍崽不可思議的看了眼桑葉，似乎是想從她坦然的表情之中看到一絲身為人類應該有的羞怯。
但除了擔心他一條龍走會受傷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想法的桑葉顯然讓他失望了，內心糾結擰巴了數秒後，先前在心裡暗暗發誓不會上當的龍崽還是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故作高冷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允許桑葉挽著他了。
桑葉：「……」她哭笑不得的看著寂川，但還是全了他難得在她面前別彆扭扭的面子，走到他身側，輕輕挽住了他的胳膊。
寂川身體僵硬了一瞬，而後很快恢復了正常，又變成了桑葉熟悉的那個乖巧安靜的模樣。
倒是原本坦蕩的桑葉，在逐漸感知到小怪物比她高上許多的體溫之後，慢慢回過味來，耳尖一點一點熱了起來。
一路上，除了沙沙的風聲和雨點落下的聲音外，她和寂川都沒有說話。
但詭異的是，她卻並不覺得特別難捱，除了那些若有似無的奇特氛圍外，桑葉反而有一種難得的安心感。
小鎮不大，從邊緣走到最近的人家也不過一刻鐘。
天色已經近乎完全黑了下來，只有少數幾戶還點著燈火，桑葉估算著時間，約莫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宵禁了。
好在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又走了一會兒，便來到一處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