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人總要活著的嘛

  第206章 人總要活著的嘛

  讀完《活著》,張德華的情緒久久不能平息。

  他因為見多識廣,見識了最近幾十年來夏州的飛速發展,所以倒沒有破防崩潰的情緒,他只是感慨,這部《活著》,真的是將過去夏州五六十年來的災難,貧窮,環境的困難,全部發生在了福貴的身上。

  很顯然,老賊一定有這方面的想法。

  整部小說,可以說上天從福貴的身邊奪走了很多的東西,可唯一奪不走的就是福貴活著的意志。

  「沒有煽情。」

  「沒有刻意而為之。」

  「可實在是太殘忍了,這本書。」

  張德華望向了這冊書籍,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部書是沉痛的,雖然偶爾有溫情,輕鬆的時刻,可大多數的時候,一股麻木到極致的悲慘情緒,充斥著整本書籍。

  這本書,不遺餘力地展示命運如何摧毀人的生活!

  而福貴就是這個被摧毀生活的主人公。

  ……

  與張德華的感觸不同,劉磊作為年輕人,看完這本書的時候只感覺整個人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劉磊成長在一個優渥的環境之下,從小的時候,劉磊的爺爺奶奶就一直叮囑劉磊,不要浪費糧食,或者節約各種舊物品的習慣,甚至就連外面的一些空瓶子,劉磊的爺爺奶奶都會撿起來。

  每當看到爺爺奶奶撿空瓶子的時候,劉磊都會皺眉,上前理論,說時代不同啦,家裡不缺這個錢。

  畢竟這個年代下,就算是同學出去聚餐飯,可能都要花上個大幾百,而幾十年前,幾十塊錢就是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

  以往爺爺奶奶在和劉磊說過去怎樣怎樣,劉磊都會說,時代在發展,可是《活著》這部小說,是真正將過去幾十年時間的現狀淋漓盡致的展現在了讀者的面前。

  到了晚上,爺爺出門下棋去了,劉磊就再度與奶奶談起過去的這段時光。

  奶奶就攥著劉磊的手,緩緩回憶道:

  「我們那個時候,家家都窮,我就去江北要飯,挨家挨戶的要。」

  「你們都不知道,那個時候要飯的人很多的,不像現在,餓不死,那個時候真的要餓死人的。」

  「家裡男丁就去讀書,我就去要飯,身上穿的就是些破布,過年過節吃的蘋果,都是那種街上爛了一半的蘋果,把爛了的地方挖了,然後再吃。」

  劉磊閉口不言,從來沒有這般認真的聆聽過。

  他記得上一次,家裡蘋果爛了一半,奶奶還要吃,劉磊就很生氣的與奶奶爭論了一番。

  畢竟壞了一半的蘋果,按照現在的看法來說肯定是不能吃了,一定會有細菌以及代謝物,甚至還有微生物會開始繁殖,就算是好的部分都無法倖免。

  其中的黴菌可導致人體細胞突變,從而致癌。

  現如今這個年代,什麼蘋果啊,米糖啊,什麼山芋啊,都屬於不受歡迎的東西。

  蘋果在水果店的價格,都便宜到不能再便宜了。

  可按照奶奶的話說,他們年輕的時候,蘋果可是好東西,根本吃不起完整的蘋果,只能夠吃那種爛了一半的蘋果。

  「後來我來到這邊要飯的時候,碰上了你爺爺。」

  「你爺爺當時在廠里做工,一個月也就拿48塊錢,分了個房子,就這麼住下來了,日子過的苦噢……」

  「哪有現在什麼空調,夏天熱,我就給伱爸爸,給你姑姑扇扇子,一直扇一直扇……」

  「就這樣,你爸爸,你姑姑都要等到後半夜才能睡著。」

  「冬天就更難過了。」

  奶奶看見孫子這麼認真的聆聽著過去的故事,一時間回憶不斷翻湧了起來,微笑著回憶道。

  沒有空調,沒有取暖器。

  那個時代,電器這種東西,想都不敢想。

  現在很多人夏天動不動就大喊,沒有空調要死啦,可老一輩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日子相當拮据,就連豆腐香菸布匹都要靠票據。

  冬天就更不用過多贅述了,窮人家的孩子,只能夠穿那種破棉襖和那種衛生衣禦寒,腳上能穿上干層底的棉鞋,就是高配了。

  冬天,遠比夏天更加難過。

  奶奶攥著劉磊的手,一講起來就是半個小時。

  可這半個小時裡,劉磊發現,奶奶的臉頰一直洋溢著微笑。

  即便過去的日子很艱辛,艱辛到現在的人們根本難以想像。

  奶奶的在這種情況,不是個例,就從奶奶的口中,她們以前那個村里,天天去要飯的人很多很多,劉磊沒有經歷過,可腦海中還是能夠想像出當時的場景。

  「奶奶……」

  「哎。」

  「為什麼過去那麼苦,你們還能堅持下來呢?」

  這一瞬,劉磊的心裏面猛然生起了很多感觸,《活著》故事裡的情緒,劉磊不能說完全能夠體會了,可已經有了一部分的體會。

  福貴那樣的人,不是個例。

  夏州的土地上,有著千千萬萬個福貴,他們都在艱難的活著,一直活到了這個美好的年代。

  「堅持?」

  「人總要活著的嘛。」

  奶奶的一句話,仿若是真理。

  「總得有個盼頭,以前就希望你舅爺爺能夠有出息,家裡都是圍著你舅爺爺來的,可是你舅爺爺沒學好,後來還是蹲了幾年。」

  可以說,爺爺奶奶的這個年代,就是重男輕女的一代。

  那個時代,觀念就是這樣,而且沒有人認為是錯的。

  可以說整個家庭,劉磊自己都是喜歡女孩勝過於喜歡男孩。

  可奶奶依舊想要抱孫子,依舊想要家裡添一個男丁,傳宗接代。

  一個人的觀念是潛移默化的,幾十年的觀念到現在根本無法改變。

  單論討論對錯,其實意義並不是很大,時代在改變,觀念同樣在改變。

  奶奶望著劉磊,溫柔的笑道:

  「現在的日子過的好了,我就盼著能多省兩個錢,以後給你討個老婆,能看到重孫子,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嘍。」

  為什麼生活那麼艱辛了,都仍然要活著?

  為什麼經歷過那麼多的苦難,說起過去的時候,奶奶回憶起過去的時候,還是能夠露出笑容?

  ……

  「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這句話是作者整部書想要表達的觀點。

  整部《活著》里,老賊表達的東西很簡單,活著,就是單純的想活著。

  沒有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點迷津,單純地去描述福貴的一生,這樣的一生,在《活著》里會被千萬夏州影迷熟知,可扔到芸芸眾生中,卻看不到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因為這就是當時那個年代之下,很多人的命。

  沒有善惡,沒有對錯,沒有痕跡,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淹沒在整個歲月的歷史洪流之中。

  這一刻,劉磊感覺到自己的奶奶,和《活著》里的福貴很像很像,只不過奶奶沒有過福貴那麼悽慘的人生,只是經歷過了很多那個年代獨有的苦痛。

  原本的劉磊是理解不了的,可這部《活著》的出現,猛然間讓劉磊意識到了什麼。

  這本書,讓劉磊與福貴同甘共苦,當好運垂顧福貴時,劉磊會欣然微笑,當福貴遭受厄運打擊時,劉磊又會黯然神傷。

  悲劇總是接踵而至,令人無法喘息。

  這就是過去的那個年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