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書庫的編輯們，自然不可能閒到像莫北一樣一天到晚的就窩在書店裡盯書籍的銷量。
「耀星祭」出版作品在東夏各書店大面積上架之後唯一能反映出的市場結果的，除了每月統計一次的書籍銷量以外，就是小說平台上的讀者反饋了。
最開始只是零星點點。
畢竟讀者們買書看書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對於出版方來說，零星點點的評論反饋並沒有多少實際參考價值。
不過隨著第一批讀者陸續看完一二卷的內容，耀星祭十部作品的反饋，在文星書庫官方評論區中也逐漸多了起來。
情況相當不妙……
本來被公司及寄予厚望的前三名，全都遭遇了滑鐵盧，口碑與銷量雙雙大撲，被眾多編輯看好的前三名，滿分十分，絕大多數讀者給出的評分卻徘徊在六到七分之間，連八分都沒上去！
往年耀星祭前三，哪一本不是九分往上的？
「滿懷期待翻開書就想看點不一樣的，結果，就這！？」
「換湯不換藥，套路稍微改改就不是套路了是吧？」
「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噁心的主角，都在異界苦苦掙扎求生了，還這麼聖母，見人就救，死坑隊友，純粹就是在噁心讀者是吧，要是不會寫可以別寫，非得弄出這麼個噁心人的玩意兒來！」
官方論壇上一片罵聲，絕大多數人都在噴今年耀星祭的作品。
當然也不是說一點好評都沒有，也有讀者覺得不錯，前幾名的寫法很獨特，視角很新穎。
「雖然套路，但作者穩紮穩打又充滿情感的細膩文字倒也看著還算舒服，起碼寫出了自己的特點，也區別開了其他相似題材，還不至於到直接被砍的地步。」
「說不定低開高走，後期發力呢？」
這種情況還真不是沒有。
去年就有一部非常火爆的小說，最初剛發布的時候口碑非常一般，甚至讓人產生一種」文筆這麼差都能寫小說，那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小說官評一度被噴到關閉評論區的地步，後來出版社甚至都通知作者，寫完這最後兩卷就直接砍文了。
可哪料到就是這最後兩卷的內容，直接峰迴路轉，前期所有的鋪墊，故事所有讓人看不懂的設計都在這兩卷迎來了大爆發，口碑急轉之上，所有看過這本書的人都在推薦。
甚至有人建議作者去檢查一下精神狀態，究竟什麼腦洞能寫出這種小說。
「神經病的世界」、「我跟作者都瘋批了」成為了這部小說留言最多的評論。
銷量大爆！之前的腰斬計劃自然也就被腰斬了。
至今那部小說還在連載，如今都已經出版到了第五卷，平台連載也到了八百二十章。
只不過，像這種低開高走的例子還是極少數，一年也不見得能碰上一部。
現在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讀者對於小說的耐性也越來越低，如果小說開篇不能抓住讀者的心，即便你後面再炸裂也很難讓人撐到那個時候。
而現在，不光是第一名不行。
耀星祭從第二到第九的作品的口碑都非常一般。
「完蛋，今年算是出大事故了……」
第九編輯部內一片慘澹，氣氛極度壓抑，幾位主編一大早就進了會議室，絕大多數普通編輯們只能盯著各自的電腦唉聲嘆氣：
「我本以為《現世無敵異界無雙》這本書的評價會很不錯的，現在讀者對於異界冒險類小說的要求已經高到這個地步了？？同質化嚴重的惡果終究還是來了……」
「是啊，並不是這一屆耀星祭前十不如往年，而是讀者的閱讀品位越來越高了，難怪現在各大出版方都在努力開發新題材，如今看來，就是因為當下的「王道」題材已經被看膩了！」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等著看老大開完會怎麼說吧。」
……
就像早年間電視劇動不動「就有情人終成兄妹」 「白血病」「車禍」「男主失憶女主帶娃跑路」等等腦殘劇情，觀眾不是照樣照單全收，還看得津津有味？
可現在你再敢搞這套試試？
保證試試就逝世！不被噴爛就算出品方積德了！！
小說領域也是一個道理。
幾年前爆火的異界類題材隨便寫寫，稍微有點新意就能火，比如當年開創異界廢柴退婚流的《斗破天穹》，被多少作者和編輯稱作是「異界小說教科書」，研究學習者無數，跟風作充斥整個網文圈。
可如今再搞這套，看得人自然還有，但就算寫得再好，也不可能再重現當初的輝煌。
「也不算全軍覆沒。」
南安安試圖安慰其他同樣坐在工位上的眾多編輯們。
「《藍色監獄》雖然是耀星祭最後一名，但目前來看口碑還是很不錯的，評分一路從6.4飆升到如今的8.2，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絕對算得上低開高走了！」
南安安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耀星祭前九本書的口碑雖然都不盡如人意，但《藍色監獄》目前獲得的評分卻非常高，留言區的評論也一反最初惡劣不屑的態度，現在基本都是以讚賞為主。
「比想像中好看，設定非常新穎！！」
「大家也太拼了！有生之年要是能看到東夏足球有這麼一天，我死都瞑目了！」
「本季當之無愧的黑馬！能讓我光憑道聽途說就去追的小說都是好書！！」
「第一章看完本來都有點想棄了，可繪心那個角色一出來，立刻明白是運動+大逃殺，這創意融合的夠絕的啊！！」
「世界盃年應景之作，看個熱鬧不成問題！！」
「意識流足球，末位逆襲，全員惡人，廝殺，吞噬，只為成為強者，非常不錯的熱血小說！」
「在爽文里還講現實邏輯的那幫子人都有病！我就愛看這種暗黑足球，爽就完了！！」
……
編輯們自然也知道《藍色監獄》的評分很高，甚至可以說好評如潮，但好評歸好評，說到底口碑好也只能算是個安慰獎，主要還是得看銷量，而《藍色監獄》的題材又過於冷門，所以還真沒幾個編輯看好它的銷量。
「光口碑好也沒用啊，更別提還有你的BUFF加持了！」
「咱們文庫如果舉辦一屆『街王』爭霸賽，安安你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我們大家都知道你很看好《藍色監獄》，但東夏運動競技類題材有多涼你又不是不清楚，光叫好不叫座也沒用啊。」
「還是吃了題材冷門的虧啊，要是能綜合一下下就好了！」
編輯部內絕大多數人並沒有因為《藍色監獄》評分高就顯得多興奮，每年出版社都會有那麼一批叫好不叫座的小說，一方面是為了給公司增加一些文化節之類的儲備作品，另一方面也算是扶持培養人才，就算銷量不好，但只要不虧錢儘量還會給一些出版資源的。
就好像逐利的電影公司也會產出文藝片一樣，或為名聲，或為了更長遠的發展，但真正指望賺錢，還得靠主流的爆米花爽片！
「在辦公室吵吵鬧鬧的，真是無法無天了，當我這個主編死了嗎？！」
會議室大門終於打開了，主編方學文一出來就看到編輯部內一片愁雲慘澹。
「這才過去兩周而已，瞧你們這幅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世界末日了，口碑又不決定一切，有些小說雖然評分不高，但銷量據說還是非常不錯的！」
「對對對！」
「銷量不錯！？太好了！！」
「只要銷量好，口碑差點也能接受！！」
眾編輯們紛紛抬頭附和起來，口碑確實不意味著一切，市場中有些書就是叫好不叫座，但還有那麼一部分書雖然口碑不好甚至是很爛，但是銷量卻節節攀高，火的一塌糊塗。
有時候讀者的話也不能全信，嘴上說著不好看，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在大家想像中《藍色監獄》就屬於典型叫好不叫座的那類，但其餘九本書卻未必不能成為爛火爛火的爆款書！
見眾人重拾信心一個個歡呼雀躍，南安安不由得撇撇嘴，剛剛我好話說盡屁用沒有，主編一句話就全精神了，這也太真實了……
「行了行了，繼續工作吧！」
方學文擺擺手道。
叫好不叫座的書都已經夠少的了，口碑爛銷量好的作品就更少了！
他何嘗不知道一本小說如果口碑都砸了，銷量再想上去有多難。
這都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了，砸的是牌子啊！
「唉，今年耀星祭看來是真搞砸了，除非有奇蹟發生……」副主編老劉嘆了口氣說道。
「奇蹟？」主編方學文一扭過頭也是滿臉苦澀。
「咱倆先去發行部轉一圈看看吧，耀星祭半月銷量應該已經統計出來了，有沒有奇蹟馬上就能知道了。」
老劉：「……」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發行部，叫來相關人員後，問道：「耀星祭十本作品的半月銷量應該已經統計出來了吧？」
「出來了，方主編！」
不等員工繼續回答，發行部主管的辦公室大門就被拉開了。
一個中年女人站在辦公室門口臭著張臉，眼神格外不善，就像是兩人欠她錢似的：「等你們很久了，來來來，統計表在我辦公室桌子上，想看什麼自己進去看，別擱這兒偷偷摸摸的，見不得人嗎？」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嘿，老劉，咱倆哪得罪她了？」
「好了好了老方，正事兒要緊！正事兒要緊！！」
老劉見狀忙打圓場道。
好整以暇後兩人走進辦公室拿起桌子上的統計表看了起來。
這一看，老劉跟方學文這兩位主編全都被干沉默了。
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奇蹟，就連銷量最高的《現世無敵異界無雙》目前也只賣出去不到六十萬冊。
這可是東夏最受關注的小說大賞賽耀星祭啊！
往年入圍耀星祭大賞賽前十的作品，首周銷量不超過五十萬冊都不好意思出門跟人打招呼，可今年耀星祭前三的書，半月銷量竟然還沒一本能超過七十萬冊的。
「……」
「至少，咱們對銷量排名預判倒是沒有出錯的嘛，數據不好怎麼想都是今年的讀者不行，口味太刁鑽了！」
看著如此慘澹的數據，副主編老劉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這麼一句半是玩笑半是安慰的話來。
「啊哈哈，是啊是啊，也只能這麼想了……」
主編方學文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只能同樣回以苦笑。
要想生活過得去，啥事別往心裡去，得學會苦中作樂！
就在兩人苦嗨時，之前離開的女主管突然又折返回來了，一進門就聽到了兩人這段對話，頓時火冒三丈。
「你們倆憨貨還好意思說自己預判沒出錯？！老娘的電話都特麼被人打爆了知道嗎？！全東夏的書店都在跟我催貨，催的老娘頭皮都要炸了！！一開口就是什麼藍色監獄藍色監獄，知道的以為是在催貨，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轉行干獄警了！」
「叮鈴鈴！~~」
女主管臉色頓時扭曲起來。
方學文、老劉：「……」
「要不……您先接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