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一家大後，自然進入了劉部長、林台長此行的重點環節。

  會議室里，雙方又說了些例行的場面話之後，就由林台長開題，正式進入了關於《跑男》版權的談判。

  談判過程並不複雜，無非是甘州衛視方面表達了下合作的誠意，並且很坦誠地報出了1.8億的報價。

  不過看劉部長沒有說話，於是林曦也沉默不語。

  這種事，不可能上杆子去舔。

  還是那句話，版權可以給甘州衛視，但是這份情誼要讓劉部長感受到，而不是簡單的「給劉部長面子」。畢竟，給他面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同樣的事，不同的說法，效果會完全不同。

  作為股東之一的胡誠林，便按照林曦事先交代好的，先發表了他的意見。

  「是這樣的，林台長。誠如大家所見，《跑男》這個項目一開始，首選的合作夥伴就是你們，在後續的合作中，我們也確實感受到了你們的誠意和支持，這點我們深表感謝。林總昨天也在董事會上，提到了這點。」

  說完，胡誠林又話鋒一轉：「不過，董事會綜合考慮到此前輿論上的一些負面影響，以及作為公司綜藝開山之作的《跑男》需要達成的銷售目標和業界影響力等等因素，最終還是傾向於……我實話實說，其實我們已經有意，將版權給予一家二線頭部的電視台。」

  這話其實就一層意思，那就是林曦出於感情因素，想為你們爭取，但是董事會出於理性因素，只能拒絕。

  其實這樁生意也的確是這樣，感性來講版權可以給甘州衛視，但是理性來講，的確應該給開價更高、收視率更理想的電視台。

  林台長一聽，頓時求援似的看了林曦一眼。

  然而林曦卻低頭，一臉遺憾的表情。

  林台長只好硬著頭皮，問胡誠林道：「您說的那家電視台，可是蘇徽衛視？」

  徽州衛視出價2.5億求購怕《跑男》版權，在業界人盡皆知，早已不是新聞了，林台長當然知道。

  胡誠林不置可否地一笑，說道：「總之，這個事兒我們也的確很遺憾。不過，一家大是感恩的，我們一致認為，下一個綜藝可以優先考慮甘州衛視！」

  林台長心想，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於是看了眼劉部長。

  劉部長此時也眉頭緊鎖，不過這個說法也不算太出他的意料，畢竟甘州衛視沒有絲毫競爭優勢，他心知肚明，要不然還值得他親自跑這一趟？

  所以他是有預案的。

  他的預案，當然是畫餅加打感情牌。

  身為領導，這可是他最擅長的。

  看林台長已經詞窮了，他便爽朗地一笑，接上了話題。

  「呵呵，這裡我插一句啊。」

  「胡總，還有林總、陳總，在商言商，這是基本規則，我們也非常尊重。」

  帶著領導一貫的官腔，他不緊不慢地說道：「誠然，甘州衛視沒有其他電視台那麼好的條件，但作為甘州宣傳口的負責人，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甘州衛視決然是接下來各省級電視台中，改革優化最深、投入最大，也最具上升空間的電視台。

  如你們所知，甘州新一任的省領導班子上台以後，就一直致力於打造『文化甘州』、『觀光甘州』、『廉潔甘州』三張名片。而前兩張，可都得依託甘州衛視為窗口啊。

  說句玩笑話，今天這屬於商業談判，我作為主管領導是不應該參加的。但是，我還是來了。為什麼呢？因為……」

  不愧是領導，這一插就是洋洋灑灑半個小時。

  林曦等人不得不面露微笑，頻頻點頭，認真地聆聽領導講話。

  不過待劉部長講完之後，一家大這邊也沒有立即鬆口。

  林台長當然不肯放棄，各種軟磨硬泡。

  這時，有趣的一幕發生了。

  蘇徽衛視的林大通和陳倩，正好又來到了一家大！

  兩人仗著台里開出的2.5億天價籌碼，躊躇滿志，想在今天一舉敲定此事。

  可是一聽前台小陳說，林曦、陳思彤幾人正在裡頭接待客人，頓時就心裡一緊。

  這怕不是也來談《跑男》版權的？

  於是，兩人一合計，便直接闖進會議室，假模假樣地跟林曦、陳思彤他們打了個招呼。

  「林總、陳總，你們忙，我們在外面等你們。」林大通嘿嘿一笑。

  這是一種說話的技巧。

  雖然露個臉就走，但林大通的潛台詞已經傳達到了——咱們蘇徽衛視可捧著錢站在外面呢，你們可千萬別草率決定啊！

  自然，林台長也聽出來了。

  趁林曦、陳思彤也在跟林大通打招呼，林台長立即悄悄對身邊的劉部長說道：「那個就是蘇徽衛視的，以前開會時我見過！看樣子，他們是要來簽合同了！」

  這下，劉部長真正坐不住了！

  大老遠飛過來，要是就這麼無功而返，豈不是連差旅費都虧出去了？

  不行，今天說什麼都能拿下！

  於是，等林大通一出去，他就立即說道：「各位，我再插幾句啊。」

  「眾所周知，甘州難啊！甘州現在還有五百多萬人口，住在最不發達地區……」

  巴拉巴拉，一頓訴苦，那叫一個感人肺腑。

  但這不是重點。

  在訴苦完成後，他又說道：「在這裡，我可以代表甘州宣傳口給你們一個保證，只要《跑男》落地甘州衛視，之後的拍攝，包括一家大未來在甘州做任何事業，我們甘州一定大力支持！」

  說完，又一咬牙，對林台長說道：「另外，我建議啊，林台長，咱們把版權費，提高到2個億如何？我們相信一家大是有擔當、有理想的企業，不是一個只追求盈利的公司，但是錢的方面，咱們儘量少讓人家為難嘛！」

  好傢夥，先哭窮，然後道德綁架都出來了有沒有？

  不得不說，劉部長真是應了出發前他那句話——臉不臉的，他老劉不要了！

  沒辦法啊，雖說他是甘州宣傳口大領導，可這兒是京都，他又管不著，沒辦法從其他方面說動一家大，可不就只能軟磨硬泡？

  畢竟大老遠跑來，要是空著手回去，更沒臉不是？

  林台長聽完卻是心裡一驚，心想劉部長你是真敢開口啊，再加兩千萬，您想好去哪搶了嗎……

  誒，等下，八千萬都砸上去了，再加兩千萬又怎樣？

  大不了，這兩千萬台里去借！

  於是趕緊說道：「好，我們全台上下都聽部長的指示！林總，你們看……」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紛紛將視線集中在，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林曦身上。

  此時的林曦，終於覺得是時候了。

  劉部長已經豁出去老臉，把姿態壓到最低了。

  這個時候，自己再出手拉他上來，效果就可以拉滿了。

  於是，便說道：「實不相瞞，蘇徽衛視開的底價，確實是網上報導的2.5億，這是一個很難不讓人心動的價格。但是，我個人認為，劉部長為了甘州發展的拳拳之心，是超越金錢的。如果非要折價的話，那也足以彌補那短出來的七千萬。陳總，李總，你們認為呢？」

  這番話說得漂亮至極，不但拍了劉部長的馬屁，而且還非常高級地告訴劉部長，自己就是沖他面子才同意的！

  劉部長很是欣喜，儘管身居高位讓他很少喜形於色，但此時他的臉上的確浮起了一絲欣慰又舒心的笑容。

  他感覺，這買賣要成了！

  林台長更是喜不自勝，連忙激動道：「不是七千萬，是五千萬，咱們說好的兩億就是兩億，林總、陳總、胡總，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劉部長對此也點了點頭。

  卻見林曦又哈哈一笑，揮了揮手，說道：「不必，我說了劉部長的拳拳之心值七千萬，那就一定值！1.8億，反正我同意《跑男》版權落地甘州衛視！董事會要還是覺得虧，那麼剩下的錢我個人來補！」

  買賣談成，順勢再送個驚喜！

  總之，這波從里子到面子，都給足了劉部長！

  劉部長自然知道林曦的用意。

  心道，年紀輕輕就如此精通人情世故，這小朋友不簡單吶。

  在劉部長這位置上的人，自然是最喜歡林曦這種有能力，又懂人情的傢伙。

  越發欣賞地看了眼這個年輕人後，劉部長不由又爽朗一笑，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不過咱們一是一二是二，那兩千萬我給你們攢著，什麼時候一家大去甘州發展了，我一筆筆，當紅包發給你們。」

  很多地方政府都有針對重點扶持領域企業的補貼，一家大如果去甘州，劉部長完全有這個權力，幫他們申請。

  至於合規嗎？好傢夥，要是一家大這種公司都領不到補貼，那天底下就沒有文化娛樂公司能領到了。

  而林曦要的就是這話！

  不是說要那兩千萬，而是當劉部長說出這話的時候，就說明一家大或者林曦在他那裡，已經有情分了。

  此時，陳思彤和胡誠林自然也不再堅持。

  畢竟，他們本來就只是烘托氣氛的。

  「既然林總堅持，那就這麼定了吧。說實話，劉部長剛才那番話高屋建瓴、感人至深，確實讓我們汗顏！」陳思彤微笑道。

  「對對對，劉部長一心為甘州，還是我們的格局小了。」胡誠林說道。

  雖然知道是馬屁，但劉部長依然高興，畢竟誰不想被誇呢，更何況還是陳思彤這樣的大明星？

  於是擺擺手：「不不不，我只是在其位謀其政，真正要感謝的人是你們啊！總之一句話，甘州歡迎你們，我老劉也歡迎你們！下次你們再去甘州，我做東，好好請你們吃個飯，哈哈！」

  得，這友誼就算結下了。

  但這就完了？

  不，林曦還有大禮要送給劉部長，這次要送到他渾身舒坦為止！

  事情敲定之後，林曦說道：「劉部長，離吃飯時間還早，不如帶您去我們快音看看，順便指導指導工作？」

  一聽是去快音，劉部長當即興致勃勃道：「好，你是主我是客，客隨主便嘛！」

  於是，林曦和陳思彤，便陪著劉部長、林台長出門，去往快音。

  出門的時候，又碰到了在外等候的林大通、陳倩兩人。

  林台長看到他們，頓時就挺直了腰板，那勝利者的微笑得跟菊花似的綻放開來。

  「林總監，還記得我嗎？我，甘州衛視的老林。」

  林大通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個三線電視台的台長。

  然後就一臉訝異道：「林台長你好啊。你們……也是來談合作的？」

  心想，不會來談《跑男》版權吧？

  那可就好笑了，這麼熱門的節目，人家會放你一個三線破衛視去放？

  再說，版權費你們出得起？

  然而，林台長可正等著他問這個問題呢！

  立馬肚子一挺，鼻孔微微朝上，哈哈笑道：「是啊是啊，這不，我們剛剛敲定合作嘛，明兒就簽合同！」

  林大通和陳倩都心下一驚。

  「什麼合作，是……《跑男》？！」

  「對啊！」林台長指了指劉部長，「哦對了，介紹下，這是我們甘州宣傳口的大領導劉部長。」

  林大通震驚了。

  我去，為了一檔綜藝，連省宣傳口的大領導都給拉來了，有沒有搞錯？

  可是，一家大是失心瘋了嗎，他們不知道，甘州衛視壓根沒幾個人看的？

  於是他連忙看向林曦：「林總，這是……」

  「真的。」林曦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林總監，其實我第一個找的就是你們。只可惜，沒緣分。」

  林大通猛地一怔。

  他知道，林曦說這話是給他留面子了。

  要是直白的說，應該是，我給你機會了，可是你不中用啊！

  留下呆若木雞的林大通，林曦、陳思彤帶著林台長、劉部長坐車，來到了快音。

  照例，王沐晴親自接待，帶劉部長參觀了快音。

  劉部長再次給出了高度評價。

  會議室落座後，林曦說道：「劉部長，您之前說甘州那邊正在招商引資，也想大力發展網際網路文化產業。但是目前這類產業都聚集在東部沿海地區，對嗎？」

  劉部長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話說回來，甘州，尤其是甘蘭市，是全東夏鐵路樞紐，最近又竣工了兩條高速，物流方面已經非常便捷了，而且我們的政策也很優惠，慢慢的，大家應該能看到我們的誠意和競爭力。」

  林曦點點頭：「我在想，既然和劉部長這麼投緣，要不然就當這第一個吃螃蟹的，把我們快音的呼叫中心，落在甘州如何？」

  劉部長一聽，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更是欣喜。

  要知道，快音現在可是全東夏最炙手可熱的網際網路文化項目，前兩天省里領導還在說呢，甘州要想做網際網路文化產業，就必須找快音、音浪這類企業合作、取經。

  沒想到，這大禮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呼叫中心，劉部長可不是沒有見識的人，只要一想到未來快音可能的體量，就知道光是這個呼叫中心，就能解決幾萬人的就業！

  另外，一旦快音在甘州建立呼叫中心，就好比是GG效應，等甘州這邊給他們配套設施一到位，到時候必然會有更多公司的呼叫中心來這裡入駐。

  不得不說，劉部長確實「高屋建瓴」，想當初某東在老闆老家建了個呼叫中心，短短几年就讓那個貧窮、閉塞的地方，成了全國各大網際網路企業的呼叫總部，而且還延伸出了一系列配套產業，讓當地經濟實現了跨越式的發展。

  劉部長按捺住心裡的歡喜，說道：「好事兒啊！不知道，這個呼叫中心，打算建多大？」

  林曦想了想，說道：「首批入駐的不必太多，大約兩千人吧。後面，我們可以視需要增加。」

  兩千人，可不是林曦拍腦袋決定的。

  目前，快音的呼叫中心也已經擴大到500人了，是公司最龐大的部門之一。

  有人說，500人這麼少，那要擴展到2000人得到什麼時候？

  答案是，很快！

  因為現在沒有上快音商城啊！

  而且活躍用戶也才4000多萬啊！

  一旦上了商城，那來自商家和消費者的諮詢、投訴電話必然會指數級上漲！

  而活躍用戶方面，由於接下來快音很快要再融資，與音浪進行決戰，可以遇見，一年之內活

  躍用戶必然要破億，三年內保底也必須達到6億用戶！

  到那時，2000人的呼叫團隊夠什麼看的？

  一萬人都不夠！

  數據怎麼算出來的？

  某東不做短視頻，只做物流和商城，就需要兩萬人的呼叫中心。

  快音既做短視頻，又做商城，想想就需要比它更大的呼叫中心。

  而劉部長一聽「首批入駐2000人」，當時就心裡一震。

  好傢夥，整個甘州也沒有多少「2000人」規模的企業啊！

  這麼說吧，甘州全省去年民營企業50強，也就是最強的五十家民營企業加起來，總共安置就

  業人數八萬餘人。

  平均一家就不到2000人。

  這就是現狀！

  在甘州，能達到2000人規模的，基本上都是官方老牌工業企業。

  要是快音入駐甘州，就憑藉「快音」兩個字，再憑藉「2000」人這個數字，就能成為接下來全省對外招商的活GG、大招牌！

  這就是最大的意義所在！

  而這2000人，還只是首批！

  劉部長現在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好小子，你這大禮可真是送我心坎上了啊！

  雖然招商引資不歸他管，但是就好比一個公司，你一個財務要是能拉來客戶，是不是老闆同樣很開心，甚至覺得你多才多藝？

  這麼大的禮，劉部長自然不能空口白牙一收就完事了。

  於是說道：「林總，你要是真決定了，我給你去申請一個小型園區！外加三年免稅！」

  劉部長當然不是在誇海口，而是必然能做到的！

  這個園區，就叫全國商務呼叫中心！

  一旦快音入駐，配套立馬給它整上！

  到時候，其他公司也都能拎包入入駐，替他們省去了很多重複建設，當然有吸引力了！

  套路，誰不懂啊？

  只是以前沒有企業來，沒有經過實戰不知道怎麼配套，而且做了也是浪費。

  但只要有個開頭，就啥都好辦了！

  你要說內陸城市做這個肯定不成？

  扯淡！也不看看隔壁蜀中的城都市，同樣內陸的不能再內陸了，就因為幾個電子商務公司率先入駐，政府抓住時機一通發展，現在這個行業做到全東夏名列前茅！

  林曦舒了口氣，他知道和劉部長的友誼，算是真正結下了。

  而甘州這邊，也可以放心紮根了！

  有了甘州作為退路，他在京都，可以做得更加激進一點！

  五嶽會的第一輪已經出了。

  現在，該輪到他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