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林曦，他要是願意，開個口跟他們要一億出場費，讓他們直接把原本的節目預算都轉給他，恐怕台長都能咬咬牙籤字，有什麼必要騙他？

  更何況，人家手裡還有一個前途無限的快音呢，說白了，甘州衛視那點資產，在人家眼裡什麼都不是。

  可趙福生還是覺得，自己的運氣會不會太好了？

  有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倒是讓人不自信起來了。

  畢竟，就在幾分鐘之前，林曦還對他們的合作提議，興趣寥寥。

  於是，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他又問道：「林總，可以再問一句，您為什麼選擇跟我們合作嗎？您這個條件，說實話排著隊想合作的肯定一大把……」

  說到這裡，又感覺好像哪裡不妥，趕緊又補充一句：「我沒別的意思啊，您千萬別多想，我就是純粹好奇。」

  趙福生說的沒錯，其實如果林曦拋出承擔大部分資金，以及承擔節目大部分原創、策劃工作的條件，那麼別說甘州衛視，就是之前談的那三家二線衛視，也不可能不答應。

  拋開節目本身能不能火不說，誰不想花少少的錢，請來林曦、陳思彤領銜的一堆明星？

  可林曦有自己的想法。

  天完全黑了，林曦打開了車燈。

  看著前面的道路，淡淡道：「我剛不小心看到了你和你們台長的聊天……從車窗上。我覺得，有志者事竟成。」

  他要的，是一個真正想把事情做好的合作夥伴。

  因為，這種大型的綜藝還是前所未有的，拍攝時個中的艱辛外人難以想像，才不存在抄襲幾個模式、創意就能做好的可能性。

  唯有聚集一群有理想、有欲望、有百折不撓的恆心和破釜沉舟的決心的人，才能將它真正做好。

  其餘的，錢或者什麼宣傳資源，都不過是其次。

  當然，這樣的團隊也不是只有甘州衛視一家有，說實話如果不是看了剛才趙福生的聊天記錄，心有所動，他也不可能選擇跟他們合作，畢竟他們實在是太弱了，選擇他們就意味著他必須付出更多的心血，這對於他這悠閒慣了的老藝術家，可謂是破例了。

  趙福生不傻，雖然林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知道，林曦是想伸手拉他們一把。

  換句話說，林曦是在幫忙，保全台三百二十一名職工中，至少一半人的飯碗和生計！

  想到這裡，他不由眼眶微微泛紅。

  年紀大了，有時候情緒就特別容易泛濫。

  他想起了自己三十五歲那年，頂著博士後的光環，剛剛進入台里的時候，台長對他說的那些話。

  「咱們甘州地處偏遠，所以窮。要是咱們把衛視辦好了，就能讓更多人看到咱們甘州，到時候光是讓外邊的人來旅旅遊、度度假，都能讓大伙兒的日子過好點，你說這是不是大功德？」

  那時的他，又何嘗不是躊躇滿志，想大幹一場？

  如今，似乎機會就在眼前？

  趙福生再看向林曦的時候，仿若看到了一個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

  啊不對，不是仿若，他就是德藝雙馨啊！

  ......

  林曦把趙福生送到機場後，就回家了。

  剛到家，陳思彤的電話就來了。

  「林總，我明天又約了兩家電視台，你早點起來到公司。」

  陳思彤打電話，永遠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林曦覺得也許這就是那層窗戶紙怎麼也捅不破的原因之一。

  你想啊，兩個人私下裡一點甜言蜜語都沒有，幾乎跟在公司一個樣，這是談戀愛還是談生意？

  這樣下去，就算是結婚了也沒意思啊。

  想親親的時候，是不是得先問下：「陳總，晚上能不能安排個時間探討下關於基因延續的項目？」

  那邊回答：「好的，八點到九點我有時間，麻煩林總到時候挑重點簡單溝通下就好，九點以後我還有視頻會議。」

  就這？那還談個鳥啊。

  於是林曦就說道：「思彤啊，私下裡你叫我林總，是不是有點奇怪？」

  陳思彤此刻，正坐在酒店房間的藤椅上，仔細地在PAD上看著設計師剛剛發過來的新房裝修方案。

  她的房子已經買好了，就在離公司不遠的一個別墅區，也算是鬧中取靜，現在正進入裝修階段。

  不過究竟用什麼裝修風格，她有點舉棋不定。

  聽到林曦這麼一說，她滑動屏幕的蔥白手指，忽然停了下，問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你要不然叫我『寶』吧。」林曦恬不知恥地說道，「還有，語氣也要改一下。來，跟我學，「『寶啊，明天早上要早起哦，要不要我叫你呀』，就這麼來。」

  陳思彤一口紅茶差點噴屏幕上。

  「幼稚！」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這怎麼就幼稚了呢？這是狀態，是氛圍，曖昧你懂不懂？」林曦語重心長地給陳思彤培訓。

  陳思彤卻不吃這套，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地反問：「可我為什麼要跟你曖昧呢，林總？我承認是你女

  朋友了嗎？」

  「可是我都已經見過你爸爸了啊。」林曦一副憤憤然的語氣，「你還奪走了我的初吻，你現在翻臉不認人？你個渣女。」

  「？？？」

  「呵」地出了口氣，陳思彤一臉無語地看了眼窗外的霓虹。

  心想明明是你主動的好嗎，還動手動腳，我沒報警抓你就已經給你面子了，你還有臉提？

  想了想，她說道：「寶啊，你是不是覺得你小媽脾氣太好，不會打你？」

  「喲，原來好這口。」林曦嘿嘿一笑，「你喜歡別人這麼叫你？巧了，我有時候也喜歡別人叫我爸爸。」

  「叫爸爸？」陳思彤眉頭一皺，表很很費解。

  這是什麼癖好，有什麼爽點嗎？

  「嗯哼」清了清嗓子，陳思彤說道，「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要忙。」

  嗯，陳思彤盲猜這混蛋一定是在調戲自己，於是又有點慌，不知道該聊點啥了。

  林曦剛剛找到感覺，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陳思彤，於是她一掛斷電話，就又給她發了個視頻過去。

  陳思彤想掛斷，可是手指不這麼認為。

  明明你很喜歡他調戲……啊不對，明明你很喜歡他跟你聊天的啊，為什麼不接？

  手指一致認為，她是想接的。

  於是按下了接聽鍵。

  按下去的瞬間，陳思彤想起自己頭髮有點凌亂，於是又不動聲色地把兩邊的頭髮，撩到耳朵後面。

  「你幹嘛，沒完了？」

  一邊若無其事地質問，一邊盯著屏幕里的自己看了一眼，確定裡頭是一個無可挑剔的美女後，她滿意地鬆了口氣。

  果然，長得好看就不用開美顏。

  「不幹嘛，你在幹嘛呢？」林曦笑呵呵地問道。

  陳思彤把手機轉向，攝像頭對準了PAD屏幕晃了一下，然後說道：「在看新房的設計圖。」

  林曦頓時來了興致：「喲，也是別墅嘛！我跟你說，我以前......啊我以前夢到過一個別墅，建在山裡的，跟你這個格局差不多！但是那個裝修風格，比你的好看多了！」

  「什麼樣的？」陳思彤好奇道。

  「比如你這個現代風的庭院，太冷了，就停個車弄個草坪有什麼意思。我夢到的那個，是新東夏式的現代風，夏天乘涼燒烤，冬天烤火煮茶，春天花間醉酒，秋天落紅片片，很爽的！」

  「那我這個......」陳思彤想了想，「你這個說的倒是不錯，可你還記得整個庭院是怎麼做的？」

  「當然了！」

  林曦就開始，把自己前世，那個曾經耗費了一年多才設計出來的別墅圖紙，一點點講給陳思彤聽。

  有時候心底的記憶是抹不去的，就像塵封的照片，一翻起來，就再也停不住了。

  林曦不光跟陳思彤講他的別墅，也講他在的那個村子，村子裡的大人、小孩、狗、拖拉機，村口的老榕樹，以及總坐在老榕樹下，看老頭打牌的他。

  他也跟她講在山上開著吉普到處野有多爽，不同的季節可以挖到不同的野菜有多驚喜，以及當落日餘暉灑在地面，你端著一杯茶站在陽台看的時候，有多少感悟。

  陳思彤聽著聽著，感覺自己好像也融入了那個畫面。

  她能感受到林曦說的那種逍遙自在，那種無拘無束，那種只需征服一群孩子、一隊野狗就仿佛已經站在世界之巔的快樂。

  那種生活，看起來也挺美的？

  陳思彤從來沒聊過這麼長的視頻，從藤椅上到沙發上，又到床上，直到迷迷糊糊，她放倒手機，不知不覺地睡去了。

  這一晚，趙姐一直在另一個套房裡，沒有出來。

  但沒有人陪睡的陳思彤，卻睡得格外踏實。

  在夢裡，她感覺自己，好像真的來到了林曦說的那個山村。

  那裡湖面澄清，天藍地闊，小草芬芳，連風都是自由的。

  而他，就站在陽台上，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

  第二天一早。

  林曦在睡夢中被電話聲吵醒。

  本來以為是陳思彤乖寶的電話，沒想到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

  「林總，您上班了嗎？我跟您匯報下啊，我們台長晚上到京都，大概八點左右，您看到時候方便見一下嗎？」

  林曦迷迷糊糊中愣了下，但很快就聽出這是趙福生。

  不由又一陣驚訝。

  「你是說，今天晚上八點？」

  「對啊，本來想昨晚連夜過來的，但是實在買不到機票，就只好坐早上的飛機來了。」

  林曦徹底愣住。

  好傢夥，連夜趕過來，現在的領導都這麼拼了嗎？

  不過，有這份心就好了，他們再來似乎沒必要了吧？

  於是想了想，他說道：「趙台長，你們的誠意我感受到了。這樣吧，貴台台長也不必過來了，換成我們過去吧。主要是，我也想看看你們當地的情況，見見你們的團隊。」

  說到底，他還是更在意這個團隊，到底是不是像他想像的一樣。

  電話那頭，其實昨晚沒有回去，住在招待所的趙福生愣了下。

  林曦的這個要求，讓他猝不及防，趕緊問道：「那您……打算什麼時候過來？」

  林曦笑了笑：「看看時間吧，反正就這兩三天之內，哪天都有可能。」

  其實他決定，今天就過去。

  前世混圈子的時候他可沒少跟這種老派的單位打交道，知道這些單位在面對客戶或者合作夥伴考察時，一定會刻意安排一番，讓對方看到想看到的、該看到的。

  這樣的話，就失去了考察的本意了。

  而突然空降，看到的東西就很真實了。

  當然，之所以這麼急，也有他的確想趕緊把事情定下來，甚至他想在甘州，把第一期的取景和主題都定好。

  不能再等了，因為現在《偶像創造營》如火如荼，要是再任由它火下去，想做空五嶽會旗下的那些支柱公司就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