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家雖然不是高級公寓小區，但就地段和面積來算也算是富人的標配了。

  足足兩百多平米套房，有主臥兩個，客房兩個，以及一個保姆間。

  客廳是敞開式的，和廚房打通，以一個大理石的吧檯作為空間的間隔，吧檯上放著精緻的酒具。

  這樣客廳的空間感就很大了，客廳中間有一組真皮沙發，巨大的落地窗邊有一張白色的長方形餐桌，桌上是一日三餐，而窗外則是燈紅酒綠、霓虹璀璨。

  在客廳的東南方向，則是一個用塑料圍起來的小天地，裡頭有木馬、鞦韆椅、洋娃娃和各種玩具，顯然是為小朋友準備的。

  雖然有些破壞極簡的裝修風格，卻平添了幾分生活的氣息，這大概才是生活真正的樣子。

  進屋後，陳雪先去房間裡看了下兩個孩子，確定他們在熟睡後，才安心地、小聲地退出來，關上房門。

  回到客廳，她解開了盤著的頭髮，瀑布般的青絲便垂了下來，瞬間沖淡了曾身為律師那沁入每一處細節的職業感，卻多了一份慵懶和隨意，將她這個年紀獨有的美感散發到了極致。

  舒展了下白皙的脖頸，她轉頭對林曦微笑道：「坐啊，喝水嗎？」

  林曦便坐到了沙發上。

  說起喝水，他又想到了在以前，通常在送女生回家後，他也會提出要上去喝口水。

  而他現在，確實很想喝水。

  「就白開水吧，」林曦說道，「倒是有點渴了。」

  陳雪便走到吧檯，拿起一個透明的水滴造型的水瓶，又拿出一個水杯，到了一杯。

  水杯是水晶材質的，普通的涼白開放在裡面，折射出晶瑩的光，看上去很有質感。

  陳雪是個很精緻的女孩子，至少從前應該是，而律師的職業，也足以她維持這份精緻和體面。

  只是她遇到了謝明哲這種人。

  當然，現在她也遇到了林曦，所以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把水遞給林曦後，陳雪坐到了他的對面，保養的很好的嬌嫩雙手，交叉地疊在那白色的及膝裙上，兩條修長的黑絲小腿併攏，側在一邊。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時鐘走動的「擦擦」聲。

  「一會兒你就睡那個房間吧，」指了指南面的一個房門，陳雪又說道，「那個也是主臥，裡面帶衛生間，你可以洗個澡再睡。」

  林曦喝了口水，不知道怎麼，還是有點渴，於是又喝了一大口。

  有些人身上有種特殊的磁場，這或許跟漂亮不漂亮無關，而是天然的存在，所以你常常會看到，某個女人雖然長得一般般，但圍著她轉的男人一大把。

  而擁有這種磁場的陳雪，卻同時又擁有著無可挑剔的臉蛋，和如蜜桃般成熟水潤的身材。

  林曦覺得不能再坐下去了，這個女人太過「可怕」，即便以他這樣的修為，竟然也抵擋不住被她喚醒的荷爾蒙——然而此刻她也只是安靜又端莊地坐在對面罷了，要是她真的想撩自己，林曦不認為自己今晚還能全身而退。

  於是他放下杯子，林曦起身說道：「那行，這麼晚了，我就去洗漱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陳雪微笑著點點頭，起身帶林曦來到房間門口，又恰到好處地在門口停步，並沒有走進去。

  指了指裡面，說道：「雖然一直沒人住，但床單和杯子都是一個月一洗的，你放心睡好了。還有，浴巾和毛巾也都是新的，你放心用。」

  林曦就順勢轉頭看了眼衛生間，隔著門和透明的玻璃，看到寬敞乾淨的空間裡，確實放著疊好的毛巾和浴巾，而且馬桶的坐墊是放下的，顯然確實沒人住過，至少沒有男人住過。

  「好的，謝謝。」

  「不客氣，晚安。」

  陳雪微微一笑，跟林曦道了聲「晚安」，語氣竟然有點溫柔。

  林曦心想，如果家裡有這樣的老婆，大概七年之癢也能延緩幾年吧。

  關上門，林曦又累又乏，和衣在床上躺了會兒，很想就這麼直接睡去，然而沒有洗漱實在過不了心裡這關，於是又強迫自己起來，進入衛生間，想刷牙洗臉就睡覺。

  可是刷完牙又覺得不知怎麼身體很熱，身上油膩膩的，於是不得已，只好又打開淋雨，將水調到最冷。

  嘩啦啦。

  冷水沖刷著身體，總算讓燥熱感褪去了大半。

  洗完澡，感覺神清氣爽，舒服多了。

  由於沒有帶內衣褲，陳雪家裡自然也不會有，他也只好穿上了舊的，大老爺們嘛，沒那麼多講究。

  卻正在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林曦便把浴巾圍在腰上，一邊用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走過去開了門。

  陳雪站在門外。

  手裡捧著一盒沒有開封過的男士內褲。

  林曦愣了下。

  陳雪說道：「想起你可能沒有帶換身的，我剛剛讓樓下超市送了幾條過來。」

  沒有小女孩那般扭捏，有的只是平靜與柔和，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或許對於這個年紀和閱歷的陳雪而言，確實不至於為送條內褲而臉紅什麼的。

  只是那種語氣，很容易讓你感覺，你是她身邊親近的人。

  林曦也沒有拒絕她的好意與細心，於是便接過盒子，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

  「幹嘛這麼客氣，非要說謝的話，我不知道要謝你多少次了。」

  陳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莞爾一笑，說道，「我想我最明智的一個決定，就是加入你的粉絲群了！因為認識了群里的人，這三年來我一直不孤單。又因為認識了你，我可以開啟全新的生活了。有時候想想，這或許就是天意吧，畢竟當初我只是無聊才加的群。」

  「林曦，謝謝你。」

  陳雪看著林曦，不由自主地又說了一遍，這一次，她眸子裡流淌著月光。

  林曦確信，他看到了月光。

  看到月光下流淌的小溪，安靜溫柔，卻發出悅耳的聲響，折射著水晶般的光澤，這種光澤通常會在歲月里留下痕跡，即便你七老八十，也總會在腦海中不經意地想起。

  「咕嚕嚕。」

  就在這時，他的五臟廟忽然唱起了曲兒。

  陳雪笑了笑，又問：「餓了吧？忙了一晚上，是該餓了。要不然，我給你下碗面吃吧？嗯……我的手藝應該還行。」

  林曦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吃了面沒準還想吃點別的什麼，到時候難以收場，於是果斷說道：「好的。」

  咦，現在嘴巴可以擅自違抗指揮，說自己想說的了嗎？

  好吧，他確實有點餓了。

  「那好，你先去客廳坐會兒吧，很快你就能吃了。」

  林曦就穿上浴袍，回到客廳，坐到了沙發上。

  茶几上放著幾本內參雜誌，都是法律相關的，看起來陳雪原本是打算繼續她的律師生涯的。

  閒得無聊，林曦隨意拿起一本，翻了幾頁。

  隨後，便掉出來一個精緻的藍色信封。

  信封上，印著幾個燙金的字。

  「中信律師事務所，致高級合伙人陳雪女士。」

  林曦這才知道，原來陳雪其實已經找到工作了，而且還是全國知名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伙人。

  所謂高級合伙人，並不是說一定成為股東之一，而更多是一種地位上的認可，一般多見於會計師、律師、GG等行業，只有在對某人的能力非常看重，且打算賦予其主力業務主管權時，才會給這個身份。

  當然，一般而言這種情況都會給與一定的乾股，總之這份入職邀請函價值千金，前途無限就對了。

  難怪第一次邀請陳雪時，她表現得興趣寥寥，畢竟沒人會放棄一個確定的、也符合自己職業理想的未來，而去做一件從未做過、充滿未知的職業。

  林曦不由心想，所以她今晚突然改口選擇了答應，就是了……報恩？

  沒多久，陳雪端著一碗西紅柿雞蛋面過來了。

  放到林曦面前，又遞過去筷子和調羹，她微笑道：「嘗嘗我的手藝。有點燙，慢點吃。」

  林曦接過餐具，然後指了指桌上那個藍色的信封，說道：「其實，你原本已經要去上班了對嗎？」

  陳雪收起信封，又將它夾在雜誌裡頭，然後抱著雜誌，淡淡笑道：「我已經答應你了，那邊當然就不去了。其實……做經紀人也蠻好，人總要挑戰一下自己嘛。」

  林曦心中微暖，說道：「其實吧，如果你有更好的去處，我也支持你的。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畢竟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們也一直在幫我。」

  「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的話，直說。」陳雪半開玩笑地說道。

  「沒有，怎麼會，」林曦輕笑道，「我只是怕，你以後會後悔。」

  「那你可以放心，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過。」

  陳雪沒有說謊，因為在她看來，跟著林曦……以及白茵、林楠楠一起為了夢想而奮鬥，是一件格外美好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在那裡，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拒絕那份Offer時，她幾乎沒有什麼糾結。

  「那就好。」林曦欣慰地點點頭。

  麵條的味道很不錯，林曦吃得酣暢淋漓，而陳雪則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看著。

  一滴湯汁濺了出來，滴在了林曦的左手手背上。

  林曦伸出右手，去扯紙巾。

  卻摸到了一隻葇荑光滑的手。

  陳雪剛剛抽出一張紙巾，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另外一隻溫暖有力的手，輕輕地按在了抽紙上。

  陳雪本能地手一顫，想抽回來，然後發現那隻手並沒有立即拿開。

  於是，她也就選擇了不動。

  空氣，在這一刻再度陷入了寂靜。

  夜深人靜，總是感情最容易泛濫的時候。

  陳雪知道自己不想抗拒眼前這個男孩，因為她很確定，這是自己此生唯一還會被戳中內心最柔軟處的男生。

  這種感覺並不是一個晚上，或者一件事所能形成的。

  這幾個月來，她親眼見證他，在低谷時隱忍，在風起時扶搖，從無人問津到站在風口浪尖，她看到他永遠風淡雲清、寵辱不驚，卻時刻手握日月、步步為營，就這樣強悍地緊握住自己的命運，任敵千萬而永不低頭。

  這何嘗不是陳雪想像中的快意人生，男兒瀟灑呢？

  因為在一開始就將自己代入了林曦的處境，那結果就更可想而知了。

  沒有任何女人能逃脫這種男人的溫柔，即便陳雪無比確信，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結婚，甚至不可能再愛上下一個男人了。

  但林曦肯定是除外的。

  在最冰冷和無助的時候，她從林曦身上，看到了一切都會更好的……光。

  而當她又無比意外地見證，林曦向她伸手，將她從一地雞毛的深淵中拉出來，將籠罩在她頭頂的陰霾都一掃而空時……

  光，就照進了現實。

  所以，在陳雪的潛意識裡，她其實陪著他走了很久、很長的路，兩人是結伴而行的，一直從深淵爬出谷口，從黑夜走向天明。

  所以，一度對男人死心、對感情冰冷的陳雪，如果說這輩子還會再喜歡一個人的話，那就只能是眼前這個男孩了。

  陳雪從來都不欺騙自己的內心，她知道自己不會抗拒他的溫柔，但她同樣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此刻他這般舉動，無非是這個年紀，血氣方剛的需要而已。

  可，那又如何？

  陳雪的確沒有幼稚到去做那種粉紅色的夢，夢到當紅偶像、資本界的新星，或者所謂的「霸道總裁」，會捨棄所有一切，和她一個離婚帶娃的女人廝守一輩子。

  但她至少確定一件事。

  如果此刻他真的膽大妄為，要對自己做什麼的話……雖然不認為這是正常的感情，但她，會選擇默許。

  因為在他的世界裡，有陳思彤、白茵，甚至可能還有或者其他人……

  可在她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也只剩他一個。

  而此刻，她手背的柔軟和溫度，也經由林曦的手心，襲遍了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就像一枚火柴，迅速引燃了一片躁動的森林。

  原本只是一個意外，但當林曦發現她並沒有抗拒的意思後，突然就演變成了，他像抵抗，卻難以抵抗的欲望他看到了她月光流淌的眼眸，也看到了她對他，年少輕狂的默認與包容。

  拿這個來考驗一個久經沙場的老藝術家？

  這哪個藝術家經得起考驗啊？

  林曦也不過是個俗人，是俗人就不可能抗拒，陳雪這種女人的溫柔。

  更何況她還穿著黑絲。

  於是他輕輕一拉，便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

  如水般柔軟的身姿，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似乎帶著某種致幻的效果。

  對於一具沉寂已久的身體而言，效果差不多等於搶地主、叫地主、我搶、加倍、明牌，再加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