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成和女友劉悅直接開車回老家。
有幾個小時的車程。
一路上,兩人沒有多少話,不過劉悅能看出自己男友比之前的狀態要輕鬆不少。
「別開太快,注意安全。」
她看出張新成有些著急。
溫柔的在一旁提醒道。
「嗯。」
張新成車速慢了下來。
然後,他看了眼身旁的劉悅,繼續認真開車。
良久,他突然開口道:「悅悅,謝謝你。」
他知道,女朋友一直在默默的給他解除心結,而且用的方式,也對他充滿了尊重。
有這種善良懂事的女朋友,他感覺非常的幸福。
「成哥,和我不用說這些。」
劉悅笑著搖了搖頭。
張新成沒有再接話,而是認真的開著車。
……
到了村里,已經是晚上。
這幾年,村里發展得不錯,路基本上都修好。
開車能到達村口。
張新成停好車,劉悅從副駕駛下來。
「等等。」
這時,張新成來到後備箱,打開之後,拿出一個黑色口袋。
劉悅疑惑道:「這是什麼?」
張新成看著口袋道:「一些掃墓的香燭。」
劉悅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點了點頭。
今天,決定回老家之後,兩人直接上車,一刻都沒停過。
但張新成後備箱裡,居然準備有掃墓的東西。
也就是說,他其實早有準備,只是內心在掙扎。
想到這裡,劉悅握住他冰涼的大手。
「走吧。」張新成對她笑了笑。
然後,關上後備箱。
兩人執手,在鄉村的夜裡行走,手機閃光燈照射著前方的道路。
還沒立春,夜風有些涼。
張新成腳步稍快一點,走在女友前面,為她擋住吹來的涼風。
這個細微的舉動,讓劉悅心裡升起一抹感動。
她知道,如果在外人看來,張新成就是不孝的白眼狼,父親養他這麼大,連最後一面他都沒見。
而且,父親葬禮上,他一臉平靜,完全和沒事兒人一樣。
但是,劉悅知道,張新成本性並不壞,他對父親的感情看得比誰都重。
正因為這樣,信仰崩塌之後,他的反應才這麼大。
如果沒有感情,他也不會把這件事情看得這麼重。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在耐心的替張新成解開心結。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大概十幾分鐘。
一棟小平房出現在眼前。
「這就是你家?」
劉悅見張新成停下腳步,好奇道。
「沒錯,這就是我家。」
張新成說完,拉著劉悅朝大門走去。
他從包里掏出一把鑰匙,打開大門。
因為許久沒有住人,屋裡有一股霉味。
不過,兩人都沒在乎,抬起腳步走了進去。
家裡沒人電已經停了,所以兩人只能繼續用手機照明。
「這屋裡已經不能住人了,我拿點東西,去給爸掃完墓,就回城裡。」
張新成來到自己的房間。
屋內因為許久沒住人,有些潮濕,不過東西擺放還是非常整齊。
他看著屋內熟悉的陳設,鼻子不由的一酸。
腦海里,和父親相依為命的畫面,全都涌了上來。
東西他上次給父親下葬,都搬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有一樣,這次他想拿走。
窗前的木桌上,有一個竹蜻蜓。
這是父親用小刀,一點一點給他做的。
張新成拿出一個盒子,將竹蜻蜓放了進去,然後收好放進包里。
「走吧。」
做完這些,他拉著劉悅,朝大門外走去。
路過父親房間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
劉悅問道:「怎麼了?」
張新成神色複雜的推開房門:「看看。」
父親房間不大,裡面很簡單,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密碼箱。
密碼箱是軍綠色。
箱子因為年代久遠,已經破舊。
密碼鎖早在十幾年前就壞了。
當時,張新成打開看過,是一些父親和戰友的合照。
小時候的夏天,還有漫天繁星,每到夜幕降臨,父親都會搬出竹條編的涼竹床,父子倆躺在涼竹床上納涼看星星,父親就會給他講述當兵打仗的事情。
年少的他,每次都聽得熱血沸騰,就算有些故事父親已經講了無數遍,他依舊愛聽。
所以,即便是發生那件事,讓他信仰崩塌,但是父親在他心中,一直都是英雄。
「照片也拿走吧……」
張新成打開箱子。
裡面有一套破舊的軍裝,軍裝下面就是兒時看到的照片。
這些照片被父親拿去塑封過,所以保存得還算完好。
「這就是你的父親?」
劉悅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手裡的照片,笑著問道。
「不是,旁邊的那個才是。」
張新成搖了搖頭。
這張照片,是父親和戰友的合照,兩人都笑得非常燦爛。
戰友懷中,抱著的嬰兒,正是張新成。
當初他問過父親,為什麼不是他抱自己,父親笑著對他說,這位戰友是父親最好的兄弟。
也是張新成的乾爹。
不過在一次邊境任務中犧牲。
「哦。」
劉悅眉頭一皺,也沒多言。
「走吧,我們去掃墓。」
張新成將照片收好,淡淡的說道。
這時。
他動作突然一頓。
準備放進包里的照片,瞬間被他給拿了出來。
他看著照片背後那幾個字,如同遭到雷擊一般,楞在原地。
劉悅發現他的異常,順著他目光看去。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
「戰友之子,如當吾兒。」
看清這行字之後,劉悅震驚的用手捂住嘴。
她剛才第一眼,就覺得照片裡的那人和男友有幾分相像,所以才會問那人是不是他父親。
而張新成手不斷的顫抖。
牙關緊咬,眼眶猛的一紅。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突然,他將照片放在一旁。
嘴裡不停的念叨。
兩隻手在箱子裡慌亂的翻找。
那件破舊的軍裝被他翻開。
突然。
箱子裡一樣物品,讓他呆立在原地。
那是半瓶白酒,還有兩個杯子。
其中一個杯子上面滿是裂痕,不過,好像被人粘好。
張新成輕輕的捧起那個帶有裂痕的杯子。
記憶湧現。
那是最後一次和父親喝酒。
也是父親將那個女人帶回來的那天。
他摔掉杯子,衝出門外。
父子倆的關係,也是從那次喝了一半的酒,開始變得疏遠。
只是沒想到,破碎的酒杯,被父親重新拼好,那還沒喝完的半瓶酒,被父親留在了箱子裡。
「走!」
張新成快速的把衣服放進箱子裡,直接提著箱子,朝門外走去。
「去哪兒?」
劉悅還沒反應過來。
張新成抓住劉悅的手,對她顫抖著聲音道:「去和爸把酒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