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他曾亭亭如蓋！
如果有一天，龍國的諸多書法愛好者們恍然發覺。
他們心目中超凡入聖的大師名家，其實全是一群井底之蛙，該會作何反應？
想到這裡，唐羽嘴角浮現一絲戲謔而嘲弄的笑意。
低調……
還是儘量保持低調吧。
唐羽暗自想道，他可不想在書法界也掀起一場巨大風浪。
對於唐羽的手筆，楊帆連聲發出嘖嘖讚嘆，甚為滿意。
「老唐，那這幅字我先拿回去好好收著，明早你跟我一塊回燕京去，事成之後，兄弟定有重謝！」
說罷，楊帆如獲至寶般的捲起宣紙，動作輕柔小心的像是捧著一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
……
翌日。
由於果果有陸亦可照看，且距離小學開學還有段時日。
唐羽用不著過多操心，便在與楊帆會合之後，直奔燕京。
下了飛機後，楊帆拿著唐羽的字跡，回家獻寶去了。
當然，臨分別之前，楊帆也沒忘自己的承諾。
他直接往唐羽卡上轉了一百萬，算是承包這一趟的花銷。
如此大手筆，讓得唐羽感嘆了兩聲楊公子的財大氣粗。
這皇城根兒下長大的富家公子哥就是不一樣。
一百萬放在楊帆眼裡，好像和普通人掏一百塊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對此，唐羽當然也不會假惺惺的客氣，坦然收下。
一來，兩人的關係足夠鐵，不需要過多的虛偽客套。
二來，送到手邊的錢，不花白不花！
既然正主回家獻寶，暫時先行一步，唐羽便也去忙自己的了。
他來燕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看望下醫院裡的秦老爺子。
唐羽在附近找了一家大商場，買了許多價格昂貴的保健品，如老山參，鹿茸等等。
畢竟，空著兩隻手上門，那也太不懂事了。
可儘管如此，唐羽心頭其實很清楚。
這些保健品不管價值再高，藥效再好，也至多是讓老人心裡高興高興。
要說能對秦老爺子的病情有多少幫助，那只怕是於事無補。
秦休淮年近八十，身體狀況本就已是油盡燈枯，再加之癌症晚期……
能活多少時日，誰都說不準，連主治醫生都說，老人隨時有撒手人寰的可能。
去往醫院的路上，唐羽一面想著這些，腳步邁得分外沉重。
到了病房，唐羽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一段時日不見，他發現秦老爺子的氣色明顯比起上次差了很多。
但見老人臉色枯黃而憔悴，渾濁眼眸中滿是血絲。
原本高大如山嶽的身軀，此刻瘦削異常，顯得病號服空落落的。
見唐羽到來，秦休淮勉強從床上掙扎著起身，老人靠在床頭，臉上浮現出一縷笑容：
「你小子……怎麼又跑我這來了？」
秦休淮這一開口，聲線沙啞異常，再不復往日那般透亮有勁。
唐羽腦海咯噔一響，不禁悲從中來，眼神無比辛酸。
因為眼前的種種一切徵兆，都在預示著秦休淮已然沒有多少時間了。
就像是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一株蒼天大樹。
曾幾何時，它曾枝繁葉茂，亭亭如蓋，庇護著身下蔭涼。
現如今，它枯黃了枝葉，乾涸了樹根，變得生機全無，只能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唐羽眼角微微濕潤，鼻頭有些發酸，慌忙轉過臉去，用手揩拭了一下臉頰。
秦休淮見狀並沒有吭聲，只是嘴邊那絲笑意中，顯出幾分灑脫淡泊。
「生老病死，人之常態。」
「小唐，你莫要耿耿於懷。」
秦休淮和藹一笑，溫聲開導道。
唐羽勉強抑制住情緒，嘶聲道：
「老爺子，您別灰心，再多調養些時日，狀況會有好轉的。」
聞言，秦休淮嘴角往上咧了咧，枯黃憔悴如樹皮的老臉上滿是寧靜。
「好了好了，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心底有數。「
「小唐，你怎麼也和文書他們似的，進了門就說這些哄孩子的話？」
「我雖老了，但還沒有糊塗，能活一天就是從閻王爺那兒多賺一天，嘿，活到老夫這把歲數，下地府也夠本兒了。」
唐羽深深低下頭，一時不敢直視秦休淮的神態模樣。
他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一塵不染的瑩白地面，低聲道：
「老爺子，咱們可早就說好了，要讓您親眼見證梨園戲曲真正復興的那一天……」
「現在大功未成，我和鍾會長他們都在好好努力，您再多給我們些時間。」
說著說著，唐羽自己的喉嚨也哽住了，視線變得模糊一片，眼前有著晶瑩點滴閃動。
忽然，一隻枯瘦的大手從旁伸來，輕撫了下唐羽的頭頂。
唐羽淚眼朦朧的抬起了頭，在一片模糊水霧中，赫然望見秦老爺子那張憔悴而欣慰的笑臉。
「哭什麼？傻孩子……」
秦休淮的笑容溫和而慈祥，如同一位寬厚長者。
「別忘了，現在你才是龍國戲曲協會的會長，老鍾他早就卸任了不是麼？」
秦休淮微笑著揪出了一點唐羽剛才情緒激動下的小小語病。
聽著老人強撐精神的打趣話語。
唐羽使勁牽扯嘴角，只能勉強擠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是……我一下子忘了。」
秦休淮笑意溫醇道：「小唐，我的畢生夙願，你心底很清楚。「
「那就是盼著梨園戲曲能在我們這輩人手上重振聲勢，發揚光大，盼著它在新時代的潮流中仍能屹立不倒，再度綿延千載。」
「可惜的是，回顧平生，我捫心自問並沒有實現曾經的理想，愧對了當年那些將重擔託付於我的諸位前輩……」
「好在你來了，你讓傳統戲曲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讓普羅大眾都領略到了戲曲的獨有魅力，你做得很好……「
「梨園戲曲後繼有人，我們這些老傢伙也能含笑瞑目了。」
唐羽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老人的話，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老爺子……
我之所以一直勤勤懇懇的努力振興戲曲……
為得可不是讓您老人家含笑而終啊！
而是盼著您能再一次親自登台亮嗓，讓我們再看看京戲第一人的無上風采啊！
唐羽心中大悲，渾身不受控制的連連顫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