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說實話，是只有我一個人，感覺小學弟現在彈得比之前好了嗎？」
一片歡樂的彈幕中，夾雜著這麼一條。
一些眼尖的網友捕捉到了，微微一愣，然後關掉彈幕，細細地看屏幕上正在被一遍遍折磨的小學弟。
尤其是聽他一直彈得那八個音，因為節奏並不快，一秒一個音，所以，就算是一些不懂音樂的人，也能聽出一些端倪。
「我不懂吉他，但是我感覺好像是比之前好了一點……」
「不是一點，是好很多！」
「水軍這麼多嗎？」
「你們有沒有發現，小學弟連的音越來越多了。」
「嗯嗯，之前第三個音都很少連到就被叫停了！現在，這都第六七個音了吧？」
「臥槽，真的嗎？我看看！」
……
屏幕上漸漸多起來的這種類型的彈幕，也讓很多人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不少人將信將疑地開始關注直播界面裡面曹子格彈撥的動作。
很快，就發現了彈幕上發的問題的。
是真的！
雖然寶兒老闆依舊是很頻繁地叫停小學弟，給他指出哪個音有問題，但是至少，他不會在小學弟剛彈第一個，第二個音，甚至第三個音還沒開始，就被叫停重來。
這意味著，至少前面這幾個音的連貫，節奏，和音高問題，基本上他都是認可的。
這些問題，就算是一些不懂音樂的，都能看出變化。那些有過音樂底子的觀眾，更是能夠體會到這其中的巨大變化。
曹子格自己彈，不知道他自己的問題。
連續彈奏，彈曲子，甚至彈原創曲的時候，其他人很少能夠關注到其中的細節問題。
但是現在就彈這八個音，又用一秒一個音的節奏放大，這些懂得吉他的觀眾，自然是能聽出來，小學弟的音準和節奏，有很大的問題。
現在，小學弟除了連起來的音越來越多以外，他每一個音之間的間隔，節奏，也很明顯能夠看出來，有巨大的變化！
而，距離剛開始練習，到現在這樣大的變化，僅僅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而已！
伴隨著彈幕上，一片片「臥槽」，直播間的人氣也是不斷地上升。
……
認真看著彈幕上發言的韓一一也是將目光看向小學弟，她雖然沒專業學過音樂，但是唱歌也有些天賦。很快，她就眼睛一亮，驚喜道：「是真的哎，小學弟好像真的是越彈越好了！小學弟加油！大家給小學弟加油鴨！」
往常，作為主播的她，說一句話，怎麼還不得有上那麼十幾八條的回覆。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因為她並不在畫面裡面，所以，就算是她說話聲音最大，屏幕上瘋狂刷過的彈幕里，沒有一個是回應她的。
眯著眼睛看了好長一會，小姑娘終於看到了一個彈幕刷過：「一一好可憐……」
後面是一長串的省略號，橫跨整個屏幕，終於，等省略號結束，後面出現幾個字：「但還是看小學弟學九九乘法表有意思！」
「你們……」
韓一一瞪著眼睛。
感覺好氣哦！
自己才是主播好不好！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在人家的直播間裡面，鳥都不鳥人家一下？
不過，雖然她表現得很氣憤，當然，其他人也看不到，但是她的心裡，卻是有些小竊喜。因為她瞄了一下左上角的直播間人數，竟然已經達到了3萬多人！
以往，只記得有一次，是她翻唱一首很火的網紅歌的時候，直播間人氣堪堪破萬。
這一次，竟然直接就突破了3萬！
而且，看數字，並不是在現在這個狀態上下徘徊，而且是一直以一定速度往上升！
3萬多人氣！
韓一一眉眼一挑，已經笑開了花。
按照外面對平台的人氣分析，3萬的人氣值，代表了至少有3千人在同時觀看！
至少3千人同時觀看，3千個人在關注著她的直播間。
這個數字，雖然距離那些大主播還差得遠，但是對韓一一自己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有多少天了？
那是從大一下半學期開始，現在是大三下半學期了，將近快要兩年。
七百多天了！
自己每天堅持至少兩個小時的直播，靠著自己的翻唱，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地積攢人氣。
從屏幕上飄過十個彈幕，有六個是舍友和同班同學發的，到開始有人在她唱歌唱完後打賞。
一點一點，到人氣過千，過五千，有一天終於人氣破萬，自己豪氣地請宿舍其他三個姐妹去大吃了一頓，然後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喝醉。
她趴在舍友的懷裡，哭了小半個晚上。
自己是真的就這麼一天一天地堅持過來的。
但是一直以來，就好像是有一個魔咒一般，無論她有多努力，無論她翻唱的歌，都進了主流音樂播放器的榜單，但是她的直播間，都是一直維持著這樣一個狀態。
她也羨慕那些人氣輕輕鬆鬆幾百萬的大主播，倒不是羨慕她們能掙很多錢，而是羨慕她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這麼多的人氣，不負所望。
但是自己呢，似乎一直都差那麼一點的運氣也好，機會也好。
每一次，也不知道多少次了的夜晚，自己下了播，細細翻看整個直播過程裡面的數據表現，然後分析哪一段是直播觀眾喜歡看的，那一部分是對人氣增長沒有用的。
甚至，她還一一看過直播間裡面發的所有的彈幕，細細品味，這一句評價是負的彈幕，到底是自己哪裡表現不好。這一句「主播好6」，到底是6在哪裡。
她還每天抽時間觀摩學習那些大主播的直播風格。
她是學經濟學的，她和姐妹們用經濟學來分析直播數據，直播觀眾分布等等。
總之，對於自己人氣一直上升很慢，她很失落，但是從沒有哭過。
她覺得，肯定是自己哪一點，或者說是沒有找到自己的方向，沒有自己的特質，所以才一直沒有大火的機會。
而今天——
直播間的人氣，終於突破了，甚至，達到了3萬！
雖然，直播的畫面裡面，展示的不是自己，觀眾們談論的不是自己，但是這是自己的直播間。
雖然，3萬的人氣值，甚至還不到那些大主播的零零零頭。
雖然她知道這是運氣使然，但是一直以來，自己缺少的，不就是運氣嗎？
一瞬間，那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自己關播了一個人躺在床上的委屈，難受，全部都匯成了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旁邊坐著的宿舍兩個姐妹，也注意到了韓一一的情緒變化。她們坐過來，笑著拍了拍韓一一的肩膀：「傻妮子，哭啥……」
韓一一把頭埋在一個姐妹的肩膀上，眼淚再也無法控制：「苗姐……」
「哭什麼呢？人氣這麼高，你不應該高興嘛？」
「是啊，高興點！晚上姐們請你吃大餐！」
兩個姐妹也是真心地為小姑娘高興。
作為她的舍友，她們是真的能夠看到小姑娘為了這個直播間，付出了多少。
為了唱好歌，她甚至去音樂學院裡面蹭課。為了練嘴皮子，她天天通宵達旦地看各種演講視頻，直播視頻。
所有人都還記得，大一報名的那天，背著大大的書包，一個人怯生生走進來，連說話聲音都幾乎聽不見的小姑娘。
現在都已經，成長這麼多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小姑娘這麼拼命，但是結果卻依舊不盡如人意，她們也都曾想勸她放棄。
這個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直播這麼一條路。
咱家一一這麼可愛，這麼聰明，拍短視頻，當歌手，干其他的，哪一個不能火出人氣？
但是看她臉上倔強的表情，其他人又不忍心說出口。
而現在，不管怎樣，對於小姑娘來說，是真的一大步的進步！
「誒，一一怎麼了？」
於沁送菜從旁邊經過，看到韓一一趴在那裡哭，忙是問道。
一個姐妹眼睛通紅，把手機湊到她面前，指了指上面的人氣值。
於沁看著上面的數字，先是驚訝，然後，忽然眼眶一濕，用手捂住嘴，上前用另一隻手抱著小姑娘的腦袋，哽咽著：「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