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開始吧。」
陸清風喝了口咖啡,撇了撇嘴,報好喝。
早知道就不點了,留下錢拿去買半斤豬肉多好。
這次採訪的主題是協助破獲的案件,孫智超從這方面問起。
陸清風對答如流。
說了太多遍了,上午的課間操以後,不僅本班的同學在問,中午食堂吃飯遇到的學生也在問。
聊多了,都快成本能了。
「據我所知,陸同學也在進行文學創作。」
這一段結束,孫記者聊起一個不相干的話題。
「就寫了兩篇童話,算不上文學創作。」
陸清風又喝了口咖啡,話說的有點多,口有點干。
「陸同學謙虛了,兩篇故事我都看了,文筆老辣,言之有物,讓我寫肯定是寫不出來的。」
記者也是靠筆桿子吃飯的,乾巴巴的採訪稿怎麼才能潤色的生動吸引人,十分考驗記者的文筆。
有些名人出回憶錄,會專門找知名的記者。
所以,孫智超這話算是另類的推崇。
「謝謝。」
陸清風表示了感謝。
孫智超笑了笑,按停了錄音設備,然後問道。
「接下來的話題可能有點敏感,可以聊麼?」
「你先說?」
陸清風選擇穩一手。
這少年有著遠超年齡的沉穩,孫記者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隨後又按下錄音機。
「在來之前,我遇到了你的責任編輯,楊秀秀。」
「嗯?」
陸清風疑惑。
「先鋒少年報和兒童文學同屬一家出版社,嚴格來說,我和楊秀秀也是同事。」
孫智超解釋了一下,隨後繼續道。
「從楊秀秀那裡了解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當然,她並沒有說太多,主要是我個人對陸同學產生了好奇心,因為沒有特殊的經歷,很難想像一個普通的學生,會在短時間內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所以,我在來之前,特意收集了一些陸同學的資料。
「陸同學以前做過偶像?」
原來是這件事啊!
陸清風放心了,這沒什麼不能聊的,倒不如說,他還想和記者聊聊這些事呢。
「是的,和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青少年,以Dreamer's的隊名組合出道。」
這些都是在網上可以查到的資料,對面的記者想來也都查過。
孫智超點頭,繼續問道。
「陸同學在出道之前,應該很早就進入娛樂公司進行歌舞練習了吧?」
「對,大概十歲左右我的父母就將我簽給了一家經紀公司,我當時年紀太小,什麼都做不了。」
「說實話,做練習生並不比讀書有趣,甚至更枯燥,不斷練習聲樂形體的同時,還要兼顧學習。」
「我並非一個聰明的小孩,在大量時間用於為出道做準備,學習時間就被壓縮了,成績也越來越差。」
陸清風敘述著記憶中曾經經歷的一切,錄音機靜靜的記錄著。
孫智超默默的聽著,結合打聽到信息,一一印證,心裡對眼前的少年有了越發清晰的認知。
「你們的組合火了一段時間。」
「對,但很快就不行了。」
說到這裡,陸清風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是覺得經紀公司的企劃其實挺成功的,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未必不是一個平行世界版的TFboy。
遺憾的,組合里的那群小孩飄了,做了太多蠢事。
經紀公司又公關實力欠缺,結果可想而知。
「冒昧問陸同學一個問題,從你的情況來看,你的家庭經濟好像有一點困難?」
「是的,我個人十分缺錢。」
陸清風的回答看起來和記者的問題有點不相關。
孫智超察覺到了他回答中的差別。
「個人?」
「嗯,我父母已經離婚了,母親改嫁後依舊很久沒聯繫了,至於父親,我算算。」
他掰著手指頭,好一會才道。
「上一次見面應該是兩個月前,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孫智超愕然。
這點是他完全不知道的,楊秀秀也不會透露這些隱私。
「所以,你現在是一個人在生活?」
「差不多吧,向雜誌社投稿,也是為了掙點錢,用來吃飯。」
「等等,你父母不給你生活費麼?」
「不清楚,或許他們已經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
陸清風聳聳肩,表情還有點無辜。
孫智超都震驚了,這是何等操蛋的父母。
現在再看看對面少年身上的衣物,消瘦矮小的身體,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還奇怪,陸清風既然以前當過偶像,怎麼都是掙了一點錢的,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家裡窮到連身衣服都買不起,身子骨還長成這樣。
現在明白了,原來他的父母根本就沒管過他。
甚至,連維持溫飽的生活費都要靠自己去掙。
孫智超有些不知道採訪還要不要進行下去。
先鋒少年報是一份針對青少年的報紙,他採訪的多數都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家庭有好有壞,但陸清風這種情況的還是頭一個。
而且,這也是官媒,不可能無底線的深挖黑暗面。
他想了想,還是要把話題轉到正能量上面來。
「我看過你在兒童文學上發表的兩篇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和醜小鴨,都有一定的寫實意義,不論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大年夜的街頭無人關注,還是醜小鴨歷經千辛萬苦成為白天鵝,都似乎能從你的生活中找到影子。」
「你是想說,因為苦難,才有了現在的我?」
孫智超點點頭。
「不。」
陸清風微笑著搖頭。
「苦難就是苦難,苦難不會帶來成功,苦難也不值得歌頌,苦難的磨鍊只是因為我們無法避開苦難。」
孫智超再次愕然。
細細琢磨,這番話越想越有韻味。
叮咚叮~
不遠處的三中傳來下課鈴聲,採訪也到了尾聲,陸清風去櫃檯付帳。
回過神來的孫智超連忙站了起來。
「我來吧。」
陸清風攔住了他。
「不行的,你遠道而來,是客人,怎麼能讓客人請客呢。」
說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帶拉繩的小布兜,從裡面掏出僅剩的三十塊錢,給了老闆。
兩杯咖啡一共花了二十二塊,
陸清風點的那杯是八塊,孫智超的那杯則是十四。
孫智超突然覺得自己是真該死啊,怎麼敢點一杯那麼貴的咖啡的。
那邊,陸清風已經接過找零的八塊錢,細心放進布兜中。
「麻煩孫記者了,我先回去上課了。」
兩人在咖啡店門口分別。
孫智超望著陸清風的身影進了校門,這才離開。
第二天,陸清風又接受了蘇城警察新聞媒體中心的採訪。
第三天,也就是周六,兩家的報導同時發布社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