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生所愛

  「沒聽過啊?作曲系要玩原創?」

  「作曲系膽子都這麼大的?」

  「看來晚會名額分配給每一個院系真是個錯誤決定,就應該讓我們表演系包場!」

  「之前不是說是作曲系的系花張迎月嗎?這江帆又是怎麼回事?」

  騷動聲此起彼伏,但卻沒有一個人看好江帆的表演。

  緊接著,舞台的燈光昏暗了下來。

  在聚光燈的引導下,江帆終於走到舞台上。

  樸素的藍色毛衣,還是傳統的高領。

  再配上吉他歌手標配的牛仔褲,背著吉他,靜靜地站在那裡。

  看到正主登台,觀眾們的議論聲頓時小了許多。

  台下,作曲系的同學們已經坐到了靠邊的第一排,楊喆緊張地在過道徘徊,嘴裡反覆念叨著江帆的名字。

  張楓還是一副臭臉,嘴巴嘟囔著,好像是在說別給兄弟丟臉。

  張迎月眼神明亮,看著站在燈光下的江帆,又匆匆低下頭。

  站在舞台中央,江帆看向了班級的區域。

  而他的目光,終究也只留在了張迎月一人身上,她低著頭,不知是在想什麼,臉色蒼白的模樣讓他心疼。

  江帆攥緊了拳頭,做了個深呼吸,閉上了雙眼。

  前世、今生。

  一段段過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曾經的一切,還有那漫長的陪伴……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他握住了話筒,聲音輕輕顫抖。

  會場內僅剩的那一點聲響,也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仿佛,這一刻的安靜,是他們留給那個站在舞台上、站在聚光燈下抱著吉他的男孩最大的尊重。

  張迎月猛地抬起頭,瞳孔微微收縮,緊握成拳的手在輕顫著。

  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血色全無。

  小腹的痛已經不算什麼,心裡的痛,才是真正難捱。

  可台上的江帆,他的話還沒說完!

  他想的很好,等這一切結束了,他有太多的驚喜可以送給那個笑起來會有兩個淺淺酒窩的小月亮……

  這一世可以換他來陪伴。

  這首一生所愛,也是唱給她。

  演唱後,會是一場慶功宴……

  可殊不知,這些深情的台詞對張迎月來說,就如同酒精被潑在傷口上,刺人入骨。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我愛你。」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無法言明的遺憾,痛苦,仿佛在他的頭腦中於頃刻間爆發。

  這樣的情緒,也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劇烈的鼓掌聲,在這一刻徹底爆開!

  不管江帆那首原創歌曲如何,是否動聽,但光是這句話,卻讓他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站在舞台的中央,沐浴在燈光下,江帆重新睜開雙眼,神情一陣恍惚。

  輕輕甩了甩頭,才把注意力放在手邊的吉他。

  沉默了幾秒鐘,江帆並沒有立刻開始自己的演唱,而是先把手搭在琴弦上,輕輕的撥一段簡單的和弦。

  流暢的音樂聲響起,會場逐漸安靜了下來。

  這小子,好像真有點本事!

  同班的一個個人都都緊張地望著江帆。

  到底是成功救場還是徹底崩盤,只能看江帆的表現了!

  起碼剛剛的那段自白,已經足以讓人動容。

  未讓他們等太久,歌聲緩緩響起。

  「昨天今天過去不再回來,紅顏落下顏色變蒼白……」

  原曲是粵語版的,江帆還是穩了一手,唱的16年重新被填詞的普通話版本。

  但那求而不得的苦澀感,此刻竟也在江帆低沉的煙嗓中,味道愈發濃烈!

  台下對原創的質疑聲,也在這一刻被徹底壓滅。

  只剩沉默。

  張楓聽到江帆開嗓,人直接傻掉了。

  而且,這小子什麼時候寫的這首歌,連他都不知道?

  不爽歸不爽,但好兄弟不怯場,反倒是拿捏起場上氛圍了,讓他也放下了心,今晚必須狠狠地宰他一頓,誰叫他昨晚那麼不靠譜呢!

  班級的眾人,也被這驚艷的作曲所震撼。

  只有一旁的張迎月,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慘白卻堅強的笑。

  舞台上。

  踏出了第一步後,江帆逐漸進入了狀態。

  一生所愛,是啊,誰才是自己的一生所愛?

  前世,她在自己身邊,而自己卻視而不見。

  就如同至尊寶的那句話,如果上天可以給他一次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怎麼還能再把最重要的人錯過!

  彈吉他的手很穩,他的嗓音也愈發滄桑。

  重生一世的喜悅,面對張迎月的激動,還有心中蘊含著的真摯感情……這一次的登台,已然成為了他前世今生幾十年的絕唱!

  「情人離去永遠不再回來,無言無語嘆息愛不在。」

  「雖然花會零落,但會重開。」

  「恍如隔世的愛,在白雲外……」

  濃烈的相思情感。

  像是兩個愛而不得的人編織成的繩子,把所有人都緊緊捆住。

  心中的壓抑、感動、不舍、激動!

  歌聲,將這種種複雜的情感糾結在了一起。

  讓聽者覺得彷徨,卻難以理清。

  坐在最前面的主任翻開了手機,刪除了最近聯繫頻繁年輕女教師的電話。

  面對自己十數年的結髮妻子,面對自己真正的一生所愛,自己會不會在失去時才知道珍惜。

  資深單身漢張楓,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難不成失戀一次能給人帶來這麼深刻的觸動?

  就連張迎月,此時都目光呆滯,像是完全進入了這首歌的世界。

  她的手指下意識的捏緊,指甲深陷入了掌心,可她,像是沒有察覺到疼痛。

  而歌曲,也終於進入了副歌部分!

  仿佛是……

  江帆在傾訴著!

  在斥責著!

  「痛愛,讓人悲哀;在世上,命運不能更改。」

  「放開,不能再相愛;難道這是,上天的安排。」

  哪怕,沒有華麗的編曲配合。

  哪怕,只是最簡單的吉他伴唱。

  但這首歌的副歌部分,和江帆濃郁的情感表達,也足以點燃會演現場!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人,已經不少都站了起來。

  有的人眼眶紅了,有的人已經伸出手抹著淚水。

  但,無人說話。

  任何的言語,都是對這個站在台上的年輕人,這種熾烈情感的褻瀆!

  他仿佛是在訴說著,自己經歷過的無盡遺憾,無法忘懷。

  或許有些人還沒經歷過痛徹心扉的愛情,甚至還沒有體驗過愛情,但這並不影響與這首歌的共鳴!

  不只是青春韶華才會有熾熱的愛情,經歷了生活的苦難依然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是一生所愛。

  而歌聲中那可以聽到的慘痛結局,以及此刻他不甘的,不斷的質問,卻已然把這首歌的靈魂再度升華了一次!

  直到江帆輕輕的放下了吉他,對著所有人鞠躬,示意他的演唱結束。

  可伴隨著到來的,卻不是激烈的掌聲。

  整個會場,落針可聞!

  待到最先反應過來的主持人說了一句——「感謝江帆同學為我們帶來如此精彩的演出……」

  這時,這些人才終於從剛剛的失神中走了出來,雷鳴般的掌聲終於傳出!

  掌聲還未結束,張迎月終於撐著身子艱難的站了起來。

  看著台上的江帆……

  此刻,她目光中交織的情緒之複雜,絕不亞於剛剛江帆的演唱!

  她仍舊在堅強的笑著,像是在為江帆今晚的演出而送出自己最大的喜悅。

  眼中的淚光卻不知何時,已然變成了堅韌。

  而終於順著臉頰流落的淚水,讓人覺得心痛萬分。

  張迎月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於轉過身,像是逃離,朝著會場外拼命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