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在公司，似乎是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大好。
老唐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打哈欠，那面蔣南雪與趙雅似是有些心事重重。
宋青瓷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便沒吭聲。
趙平野臨時遇到一點事情來得晚，剛走進公司準備問趙雅昨天三更半夜給自己打電話幹嘛，就看到蔣南雪一把站了起來。
她走到趙平野面前, 「老闆，我問你點事兒。」
「什麼事兒？說。」
「你出來，我們單獨聊聊。」
趙平野納悶了，還有什麼事兒至於單獨聊。
聽到蔣南雪的話，趙雅往這邊看了一眼，沒吭聲。
趙平野無奈跟著蔣南雪走出門, 「什麼事？」
蔣南雪轉身看著趙平野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趙平野好笑道：「先不說我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我是老闆, 你是員工, 我有事情瞞著你不是很正常的嗎？」
蔣南雪看著趙平野道：「你真有事情瞞著我？」
趙平野一臉狐疑，「今天你怎麼了？是不是給你放太長時間的假了？閒得慌？正好，宋青瓷的演唱會不過半個月就要開始了，現在還有服裝的事情沒有解決，你跟天齊的導演組對接一下，將演唱會的流程之類準備好，到時候別給我出了岔子。」
蔣南雪想起了張宇涵跟自己說過的話，忽然開口道：「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趙平野面色稍稍沉下來，一言不發。
「你是不是就單純將我當成一個打雜的？呼來喝去，想讓我幹嘛就讓我幹嘛？」
趙平野沉默半晌，忽然輕笑道：「當初是你死乞白賴要進我公司的，你在進公司的時候想必就已經做好了打雜的打算。現在忽然說一句這個，我倒要問問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平野轉過身緩緩往公司里走去，「天齊那邊導演的聯繫方式已經發給你了, 做事就要抓緊。今天那邊你沒到場的話，以後也不用到場了。」
蔣南雪怔怔看著趙平野的背影，忽然鼻子一酸，轉身跑了。
走進公司，趙平野回頭看了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宋青瓷起身走到趙平野身邊，「老闆，南雪她怎麼了？」
「腦子壞了，你別理她。」
「我先去現場導演那裡吧。」
「先坐會兒，等會有事跟你說。」
宋青瓷哦了一聲，目光仍是擔憂看了蔣南雪的背影一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坐在一邊，想必是在給蔣南雪發信息。
趙平野沖趙雅道：「昨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老唐聽聞這話轉頭看趙雅一眼，「搞半天你給他打了電話啊，你打了還煩我幹嘛？毛病。害得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精神。」
趙雅目光飄忽，故意沒去看趙平野的眼睛，「沒什麼，就一點小事。」
「嗯。」
趙平野深深看了趙雅一眼，並沒有多問。
趙雅問道：「老闆，還有什麼事兒需要我來做的嗎？」
「現在，沒有。」
「那……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一點。」
「知道了。」
趙雅拿起包，起身快步走出了公司。至轉角處之際轉身回看了一眼，隨後低頭落寞走了。
趙平野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宋青瓷道：「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宋青瓷接過這張紙。
「一首歌而已，」趙平野道：「伴奏已經讓天齊那邊做好了，你自己熟悉一下，這首歌不難，你好好練習練習，三天時間錄製好音頻，然後在演唱會的時候唱吧。算是告別曲。」
「什麼告別曲，讓我看看！」
老唐聞聲就要搶宋青瓷手裡那張紙，宋青瓷看了趙平野一眼，然後將這張紙遞給了老唐。
「這首歌就暫且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趙平野道。
宋青瓷想了想，「哪個別人？」
趙平野半晌之後回道：「蔣南雪。」
「她……」
宋青瓷想起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問道：「老闆，她怎麼了？」
「沒什麼？其他事情用不著你來操心，現在你將演唱會準備好就可以了。」
宋青瓷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點頭，道：「知道了，那我就先去天齊了，老闆。」
「路上小心一點。」
「知道了。」
目送宋青瓷離開之後，老唐忍不住問道：「蔣南雪她怎麼了？你們在外面說什麼呢？」
「沒什麼，一點小問題而已。」
「一點小問題可不至於這樣。」老唐道。
趙平野沒吭聲。
老唐忽然低聲道：「我其實聽見了一些，她是不是問你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趙平野轉頭看著老唐道：「行啊，耳朵這麼尖？」
老唐嘿嘿笑了一聲，「沒辦法，以前搞音樂的，就是要耳朵尖才行。」
末了老唐一臉八卦道：「我聽她那口氣，是不是你們兩個偷摸摸搞到了一起，然後你始亂終棄了？我告訴你，你可是有老婆的人！」
趙平野靜靜看著老唐。
老唐被看得渾身發癢，「隨便說說嘛，別當真。不過你是不是真有什麼原則性的事情瞞著她？還跟上次賀齊州的事情一樣？」
趙平野道：「現在公司有什麼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嘛？」
「也是。」老唐忽然想起什麼，拿起手機點開一個視頻給趙平野看，「她是不是因為這個啊？」
趙平野看了一眼，是一個較為知名的主播深度剖析了一番近一年崛起公司的發展和炒作歷程，並根據這些揣測，宋青瓷其實並不是真的出國退圈，而是一種炒作手段。
趙平野嘴角扯了扯，「這哪裡來的？」
「我也不知道，就近幾天突然火起來的。」老唐摸了摸下巴，「不過不得不說，他說的還真有道理。要不是我是咱們公司的人，我自己都信了。你說咱們要不要解釋一下？」
「不用，事實勝於雄辯。」
老唐道：「不是，我是說蔣南雪那邊。她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視頻誤會了啊？」
趙平野好笑道：「你剛剛都說了，要不是你是公司的人，你自己都信了。」
老唐道：「不能這樣說，單看這個視頻可能不會有人信，但若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呢？」
趙平野挑眉，「遠程？」
「可不是麼，你想想，怎麼突然就火起來了這樣一個視頻？那肯定是遠程搞得鬼嘛，也只有他們跟咱們有仇。他們既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轉頭弄咱們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趙平野沉默著。
「所以，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蔣南雪解釋一下。」
「沒什麼好解釋的，」趙平野道：「她跟宋青瓷那麼久，連宋青瓷都不信，還能信你我？」
「你還挺傲嬌？」
「這不是傲嬌。」
「這還不是傲嬌？」老唐道：「聽我一句，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幹嘛鬧得不愉快呢？你想想看，蔣南雪她來公司這麼久，所有事情她都是一手包攬，甚至連財審都是她做的。做了這麼長時間，卻拿著那一點死工資，宋青瓷趙雅的分紅都沒有她的份，怎麼會不多想呢？」
「只是拿著死工資嗎？老唐你目光什麼時候這麼短淺了？」趙平野道：「在我公司這段時間，不說她學到了多少，就只論她積累了多少人脈，這就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吧？」
「我知道這些，主要是蔣南雪這丫頭吧，別看大大咧咧的，其實小時候吃過很多苦，內心特別敏感脆弱，你不解釋她會胡思亂想的。」
「胡思亂想就胡思亂想吧。」
老唐有些惱火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近人情？我來解釋總行了吧？」
趙平野看他一眼，緩緩道：「不是說誰吃過苦就該過好日子，也不是說誰有缺陷別人就該要保護誰。人人都是平等的，每個人都是第一次活，也是最後一次活，誰都沒有義務去成全別人而委屈自己。她該要上這一課，也該要懂得這個道理。越是聾子，就越是要聽清，越是瞎子，就越是要看清。越是脆弱，就越是要學會自己堅強。在這個世界上若是真有什麼是需要我們退讓的，那就只能是生命來之不易，死者安息。」
老唐長長嘆息。
…………
…………
「小雪，我都說了，不要在他那裡幹了，在他那裡有什麼好的？」
蔣南雪魂不守舍拿著勺子攪拌著咖啡杯裡面的咖啡，她將頭靠在窗戶玻璃上，呆呆看著面前這一杯早就涼透了的咖啡。
窗外是燈火通明的夜色，車馬喧囂。
對面張宇涵看著蔣南雪的樣子心中愈發著急，「小雪，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了？醒醒吧。」
蔣南雪道：「我沒事。」
「你這像是沒事人的樣子嗎？」張宇涵道：「小雪你該不會還是因為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氣吧？小雪你知道的，我就是嘴快，有些時候有些話不經過大腦的，你別往心裡去。」
「我真沒事，你別煩我行不行？我在想問題。」
張宇涵無奈喝了一口咖啡，忽然想到了什麼，「該不會是那個姓趙的欺負你了吧？」
蔣南雪抬頭看張宇涵一眼，「想什麼呢？沒有。」
「那就是那個姓趙的罵你了是不是？他有什麼資格罵你啊，你們公司的事情不都是你做的嗎？他清閒得跟個什麼似的。真是。」
蔣南雪無奈道：「真不關他的事兒，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就是吧，好像有些事情想錯了。好像將自己放得太輕鬆，將一些事情都當成習以為常了。」
上午在跟趙平野說完之後，她確實傷心又惱火。
但仔細一想，好像對方也並沒有說錯。
對方是自己的老闆，有什麼事情沒告訴自己確實是正常的。
再說了，自己當初進公司是為了什麼？
好吧，當初是為了能想辦法讓張宇涵也進公司，這個目的確實是沒有達到。
但自己進這家公司不也是看中了趙平野的作曲能力，對方的潛力，對方跟白琳相識的人脈嗎？自己是進來學東西的，是來積累經驗的，是來積累閱歷的。
現在回頭一看，自己好像這些東西都已經學到了，積累到了。
自己不到一年的經紀人生涯就接觸了不少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大導演，大明星，也經歷過了大場面，認識了不少的大佬，這難道不是自己的成功嗎？
既然這樣，自己還傷心什麼？失意什麼呢？
自己把自己看成了一個打雜了，那自己真的就是打雜的了。
想通了這一點，蔣南雪心中忽然好受了許多。
而此時，看著一直不說話的蔣南雪，張宇涵忍不住道：「你到底這麼了嘛小雪！肯定是那個姓趙的欺負你了，罵你了。他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他算帳去！」
蔣南雪失笑道：「你能找他算什麼帳？人家一個手指頭就能玩死了。」
「那可不一定，我馬上就要紅了。「
蔣南雪道：「你傻啊，雖然現在你有機會了，但不還是在天齊嗎？他在天齊什麼地位你不知道啊？」
「不是，我要換公司了。」
「換公司？」蔣南雪愣了愣，「哪個公司？不是你乾的好好的，幹嘛換公司呢？」
「這叫好啊？」張宇涵不忿道：「我上次那首動漫主題曲反響那麼好，竟然後續沒有半點動作。我寫了一首歌，他們卻說寫的牛頭不對馬嘴。我看他們就是想要侵占我的歌據為己有。」
「可……不是，你換哪家公司了？」
張宇涵看蔣南雪一眼，「遠程。」
「遠程？」蔣南雪瞪大了眼睛，「你怎麼能進這家公司呢？不行，你不能進。你不知道他們跟我們有仇啊！」
張宇涵道：「是跟你老闆有仇，跟你有什麼仇？還有，我不是說了你跟我一起進那家公司麼？」
蔣南雪道：「其實主要是他們不是什麼好人！」
「怎麼就不是好人，跟你們有仇的就是壞人了？當初你們兩家公司對立不還是你們挑起來的嗎？」張宇涵惱火道。
蔣南雪無言以對。
「再說了，天齊不欣賞我，他們欣賞我。他們還答應出錢大力捧我呢，我幹嘛不去？」
「可是……」蔣南雪忽然想到了什麼，「昨天你說宋青瓷的那事兒就是……」
「他們說的啊。」
蔣南雪先是一愣，隨即惱火拍了拍自己頭，然後一臉哭笑不得。
遠程的人說的？不是天齊說的。
虧自己今天早上還氣勢洶洶逼問趙平野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對了，現在幾點了？」蔣南雪問道。
「晚上十一點半吧。小雪，你就跟我一起進遠程吧，我們在一起，一起創造美好的未來不是很好嗎？」
「十一點半了？我坐了這麼久？完了完了，我老闆要罵死我！」蔣南雪拿起包，起身就要走。
「喂，小雪！你有沒有聽我說！」
「我知道你說什麼！但是我現在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事兒，我回來再跟你好好聊！」
蔣南雪快步跑出門。
張宇涵狠狠砸了砸桌子，一口將整杯咖啡喝了下去。
…………
深夜。
體育場燈光通亮。
「好了，大家幸苦了，準備收工吧。」
趙平野道。
這是，就聽見一聲開門聲，蔣南雪氣喘吁吁跑了進來。
宋青瓷一臉驚喜看著蔣南雪，「南雪！」
趙平野揮手制止了宋青瓷，靜靜看著蔣南雪。
蔣南雪一面喘著氣，一面歉意笑著。
然後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十一點五十九，沒到明天呢，老闆。」
趙平野轉身沖其他人道：「看什麼？收工了，都回去睡覺了，明天七點半，算了，八點半吧，半點半到這裡。大家都幸苦一下，獎金不會少的。」
蔣南雪眨眨眼，小心翼翼走到趙平野面前，「老闆，我十二點之前趕到了。」
「所以呢？」
「所以我……明天……」
趙平野將一本策劃書丟在蔣南雪懷裡，蔣南雪匆忙接過。
「明天你七點半到。」
蔣南雪大鬆了一口氣。
「好噠，老闆吃夜宵嗎？我請你。老闆你開車了嗎？我幫你叫個車。啊？有車啊。需不需要代駕嘛，我開車賊溜……老闆……」
「別煩我。」
宋青瓷眼睛亮閃閃，滿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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