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牆上的血字

  【黑暗的果實自亘古的深淵長出,死亡的蠕蟲將與天地一同長久】

  顧俊喃念了一遍,一種古怪的語言就這麼從他嘴巴吐出,腦袋痛得快要爆裂了。

  這句話是指什麼意思?是誰塗上去的?

  一股可怖從他的心底涌襲而起,他隱約見到牆上那些血字微微蠕動了起來……每個血字都是由無數微小的蠕蟲堆積而成的……是那些屍體,那些屍體腐爛產生的蠕蟲……

  「壕俊?壕俊?」

  猛然間,顧俊的意識被旁人緊張的叫喚拉了回去,所有的幻象剎那消失不見,他頓時大口大口呼吸起來,看看周圍,一切沒變,只是蔡子軒、王若香他們都停了下來在望著他。

  「你沒事吧?還好嗎?」蔡子軒連聲問道,與徐海一起走過去扶著他。

  顧俊突然的大叫真把他們嚇了一跳,見他捂著腦袋,面色也變差了,不像是在瞎鬧。

  「坐下吧。」王若香拉過一張實驗凳讓顧俊坐下,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不代表就希望他暴斃。

  「我沒事。」顧俊搖搖頭,也不坐下,「想起些事情而已。」

  那句話浮現在心中,已經像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還有那個實驗室……是真的存在?還是只是他錯亂的想像?

  「有事不要強撐。」王若香很有幾分懷疑,「你的面色看上去像剛從福馬林里撈出來一樣……」

  顧俊嘴角扯了扯:「……」你這是什麼比喻啊混蛋。

  「要不要喝點熱水?」她皺著眉又問。

  熱水?顧俊輕嘆一聲,畢竟是臨床第一條:熱水能治百病……

  這個時候,實驗室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道身影,「同學們,實驗做得怎麼樣了?」

  眾人頓時望去,紛紛喚了聲:「古老師。」來人是個頭髮半白的中老年男人,步伐有力,身上的白大褂霍霍生風,正是他們小組的導師,也是平時生理學的老師,古榮古教授。

  古教授出了名的儒雅隨和,經常跟學生講些冷笑話,也很開得玩笑,所以很受大家的歡迎。不過現在,古教授一看到顧俊,臉上的微笑就不見了,「小顧也在啊。」

  「古老師。」顧俊點頭,「跟著看看,學點東西。」

  「哦,那真稀奇咯。」古教授語氣很生硬,明顯是抑著一股悶氣的,「難得你這麼努力啊。」

  蔡子軒他們面面相覷,都知道古教授這是恨鐵不成鋼……

  說起來,古教授是最後一個「放棄」土豪俊的老師呢,以前古教授總是百般維護他,顧俊之所以還沒被學校踢出八年制離不開那些維護,可以說古教授是他的恩師。

  「你別告訴我,你還要準備補考吧?」古教授的確是在生氣,一見到顧俊心裡就來氣。

  跟著學點東西?這傢伙的高考分數是這屆八年制里數一數二的,而且不是死讀書的人,學醫需要的各方面天賦都有,如果是願意認真學的那種人,今天這個實驗室內不可能沒有他的位置。可惜啊。

  「古老師,壕俊他…哦不……」蔡子軒連忙改口,「阿俊他就是在準備補考。」

  「準備補考就回去看書。」古教授已經對顧俊不抱希望了,「考試不考這裡做的研究。」

  「嗯,各位,那我先走了。」顧俊環顧他們一下就轉身離去,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古教授他的改變吧。

  「同學們,我坦白跟你們講,顧俊這個人是很有天賦的。」古教授說得很大聲,好像是故意說給還沒走遠的顧俊聽:「但他太作死了,於是他就死了。搞醫學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聰明,是冷靜、慎密、勤奮!你們要把他引以為戒,繼續加油。」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頭,蔡子軒一聲嘆息。

  王若香望了望顧俊離去的背影,心裡微微有點不自在,的確像古教授說的……可惜。

  「我剛收到個新消息。」古教授又嚴肅地說,「省衛生廳對我們學校這次先鋒杯特別重視,要挑選一批新型醫學人才。至於挑選的標準、挑選了做什麼,我暫時知道的也不多,但這次上面真的非常重視。」

  眾人聞言很驚訝,之前半點風聲都沒有啊,什麼情況?

  另一邊,顧俊走出實驗室後,走了沒多遠,也就十來步,來到幾乎相挨著的另一個實驗室外,抬手敲敲門。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個年青男人,中等身材,戴著副無框眼鏡,氣質斯斯文文的,加上有幾撮頭髮翹翹的,樣子很像名偵探柯南,張林,張師兄。

  「阿俊,你可來了。」

  張師兄高他兩屆,五年制的,畢業後保研,現在讀著研究生第一年。兩人是在籃球社認識的,交情不錯。顧俊消失幾個月,張林也疑惑著,直至昨天他忽然打來電話……

  顧俊走進實驗室,關上門,問道:「師兄,我要的東西帶來了麼?」

  必須抓緊了,他有種確切的不安感覺,必須抓緊時間了。

  「帶是帶來了。」張林盯著顧俊看,不放過任何的微表情,「你真的只是拿來做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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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呢,謀殺嗎。」顧俊無奈一笑,「師兄,我不會亂來的,我是那種人嗎。」

  「嗯……」張林想著點點頭,「好吧。」其實換作別人請求他幫就幫了,就是土豪俊才多問幾句。

  這個細胞房實驗室不大,一邊是兩個並排的垂直層流超淨工作檯,另一邊是放著離心機、恆溫水浴鍋等設備的實驗長台,最前邊是個立式細胞培養箱,都是靠牆放著。

  工作檯邊地上有一輛全不鏽鋼手推車,車上放著一個小型手提式液氮罐,半米高,套著一個深綠色外套。

  「髓母細胞瘤的細胞,要不是在我們東大,你還真需要去哪個細胞庫買了。」張林指了指那個液氮罐,「這是實驗室的庫存細胞,給你帶來了。」

  顧俊走了過去,看著那液氮罐,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到的對付「人類腦幹腫瘤靶向藥」的辦法就是做動物實驗,只做藥物的成分分析是沒有答案的,藥效如何還是要做實驗。

  實驗路數跟王若香他們的一樣,往實驗動物身上製造腫瘤,再用藥治療,看效果。

  不過王若香他們製造的是小鼠腫瘤,而他要製造的則是人源腫瘤。要種人源腫瘤細胞用昆明小鼠是不行的,物種始終不同,它自身的免疫系統會免疫掉人源細胞,所以要用免疫缺陷的裸鼠才行。

  髓母細胞瘤的人源細胞,就在這液氮罐裡面,拿出來要先復甦培養再使用。

  「你認識的那個老中醫,真有那麼神嗎?」張林一邊疑問,一邊拿過一次性手套和口罩戴上,「搗弄點中藥材磨成粉,連腫瘤都能治?還要是髓母細胞瘤?」他的眼鏡片閃過警惕的精光,根本一點都不信,「我看是個老神棍吧。」

  只是土豪俊這人一向沒譜,類似的事情不是第一回幹了,張林也就沒有覺得奇怪。

  「是神醫還是神棍,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嘛。」顧俊也去戴上手套口罩,「那個老傢伙懂得挺多的,而且按摩很有一手,有空帶你去。」

  「心領了。」張林說著打開了液氮罐的鎖蓋,罐口頓時湧出一團冷霧。

  他拿著勾在罐口邊的提鉤,慢慢地把罐內的一個提筒提出來,冷霧也越發翻湧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