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山海市,與此同時美洲、歐洲、非洲、大洋洲,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都在暴發這種新型軍團病疫情。
這是一起全球性的災難。
按照這種傳播速度,如果無法進行有效遏制,全球社會可以在一個月內崩潰。
即使各懷心思,各國政府明里暫時只能站到一起,各國科研人員、醫學人員一起與時間賽跑。
華夏這邊最早出了PCR結果,嗜肺軍團菌。
也最早報告,紅黴素沒有療效。
剛剛又向多國秘密部門通告了新的線索,該病菌是人為製造、人為傳播的:來生會,枯槁面孔的老人,可能還有著拉萊耶教團……
天機局人員走在最前線。國家也已經派出多艘艦船從海路到達山海市附近海域,艦隊有著齊全的科研設備和科研團隊,由直升機從山海市運送樣本和患者,就在船上進行各種實驗。
假如艦隊出現疫情,全部人還是不會得到撤離。
從出發那一刻,他們就只有兩種結果,成功,或者死亡。
一批樣本和患者已經從江興鎮運出了,而在江興鎮醫院這疫區第一前線,眾人也沒有放棄戰鬥。
外面的嘈雜聲亂鬨鬨,小化驗室里一片狼藉,新設的PCR擴增儀等設備擱在實驗桌上,咳嗽聲不斷響起。
何峰早已不再隔離了,副手李文以及其他檢測人員也是,但他們依然穿戴著三級防護服,不只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焦慮,也是為降低空氣中的細菌濃度。雖然這裡全都污染了,他們都感染了,疾控操守卻不能丟。
一旦丟掉了,他們怕心裡會有什麼東西就此崩塌,再也拾不起來。
以王國新的血痰樣本做的細菌培養,培養皿就放在角落那個小型恆溫培養箱裡面。
之前打開的時候,何峰他們都面有驚色,跟來的蛋叔也是一驚。
倒不是因為異臭味,他們沒有聞到。
是那個玻璃圓盤培養皿裡面,已經形成了一團團的菌落,圓形,灰白色,濕潤而有光澤,微微的凸起。
這正是嗜肺軍團菌的菌落特徵。
「這培養多久了?」蛋叔問道。
「34小時左右。」何峰咳嗽著道,「中間沒有換過培養基。」
看著培養皿里幾乎快要耗盡的培養基,蛋叔沉默了,這個繁殖速度,快,太快了。
微生物生長有四個時期,遲緩期,對數期,穩定期,衰退期。
穩定期又稱為最高生長期或恆定期。以醫書的話來說:由於培養基中營養物質消耗,有害代謝產物積聚,該期微生物繁殖速度漸減,死亡數緩慢增加,生長分裂和死亡的菌細胞數處於動態平衡狀態。
要把細菌培養到這個最高點,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但眼前的情況,培養皿里的細菌似乎都已經進入到衰退期了——培養基的營養物質不夠,細菌死的比生的多。這種速度比普通的胞內寄生菌、普通的嗜血軍團菌都快上幾倍,簡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繁殖增長。
而且它們死得太慢了,衰退期的菌落不應該是這種質地,除非裡面大量都是活細菌。
那它們消耗的是什麼?對它們而言,真的有「有害代謝產物」嗎?
何峰的寒戰症狀更劇烈了,本來需要十幾天的繁殖一天完成。
這就是為什麼患者的病情發展這麼快。現在每分每秒,在他們這些感染者的肺部組織的巨噬細胞內,這種新型軍團菌都在瘋狂繁殖,侵蝕更多的肺部區域,也損害著全身各個系統。
以王國新的病情發展速度來算,再有十來個小時,他就會全身無力,逐漸神智不清。
為了女兒,何峰希望自己能多掙扎一陣子。
也許就是這一陣子的工作換來了轉機。
眾人大約都是懷著這樣的心情,迅速把這些細菌做了分離,把一部分菌落放進另一個培養瓶里,加以密封,然後交給一隊特遣人員帶走運往艦隊。
那裡有更多的設備和藥物,可以做更多的細菌對抗生素敏感試驗、各種的試驗,尋找這種細菌的弱點。
接著他們又一通忙活,把培養皿拿到也是搬來的高精顯微鏡下進行觀察細菌。
「這鬼玩意……」蛋叔嘀咕著,「看看它長什麼樣子。」
蛋叔湊向顯微鏡的目鏡,因為穿著這一身氣密防護服,這真不是輕易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些,蛋叔心頭一緊,精神似是受到影響的晃了晃,有點慌悶之感。
一般的軍團菌在顯微鏡下,是呈現為一條長圓形,就像是一顆膠囊模樣的東西。
但是再放大陪數,就可以看到它的表面其實是坑坑窪窪的,滿是由一團團像大腦又像腸子的東西擠在一起。
那個樣子,看上去活像是一條蠕蟲。
而現在這種新型軍團菌,它還是長圓形的,表面好像多了些明顯的斑點。
但放大倍數,再放大……
它表面那些斑點卻都是延伸出來的一條條像是肢體的東西,在不斷地扭結擺動。
那似是從地獄的肢體倉庫里拿出各種各樣的肢體拼接了上去,再放大倍數,就看到了……它那每一根肢條的「手掌心」,都有著一個如同嘴巴的洞口,裡面有著其它的組織在蠕動……
這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嗎?蛋叔看得心頭更加沉重,真是些瘋子。
「咳咳。」何峰接著也作過觀察,這是他從事疾控工作多年來,見過最詭異畸形的細菌。
這個時候,小化驗室的門被推開了,一群幾個身著氣密防護服的年輕人持著槍的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男人面目令人悚然,何峰他們一時怔著,那是因為重度燒傷導致的嗎?又不太像……
「阿俊!」蛋叔頓時呼了聲,仿佛這才找到了主心骨,鬥志都高漲了點,「你來看看這玩意。」
何峰想過來了,顧俊,顧醫生!之前上頭是有交待過的,顧醫生是那個秘密部門裡的英雄人物。
「顧醫生!」何峰不禁呼道,眼淚幾乎涌了出來,救救我們,救救我女兒啊……
顧俊從走進這個實驗室起,就有一種幻象涌動感,他向眾人點點頭打過招呼,便大步走向那台顯微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