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最後一家了。」
青木說到這裡,腳步停頓下來,靠著小路旁的石頭坐了下來,終於鬆了口氣。
這樣普通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儘管他仍然想要繼續躺在家裡,過舒適的躺平生活,但理智也在不停的提醒著他。
作為一個普通人,沒有誰是像他這樣,天天躺著不動的,既不利於身體健康,也毫無生命活力。
因此,青木找了一些事情說服自己出門。
那就是...收集民間的陳舊物件。
不管是流傳下來的古籍,還是從別處帶回的新興雜誌,或者是家門口挖出來的奇形怪狀的物品。
只要他感興趣,就會上門去收。
相應的,也會根據對方目前的情況加上物品自身的價值,去支付對應的幫助。
用青木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撿破爛」,也是找個合適的藉口去幫助他們。
無緣無故的伸出援手,有些自尊的人家都不會輕易接受,但如果是交換,就能讓人心裡好受很多。
他們此時站在鄉間的小路上,零零七也跟在他身後,恢復了成人的體型,手裡正拎著幾個大袋子。
較小的袋子裡裝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也有少量的書籍,較大的袋子裡,是各種蔬菜和農產品。
總有一些人家,在接受遠大於他們付出的幫助後,心裡仍然過意不去,便從家裡翻出許多其他東西來,硬要送給他們。
從前青木陷入了一個誤區,以為只有擁有很大的力量,才能夠嘗試去做一些改變。
但其實,只要想做,任何時候都可以去。
起初他只是想收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小玩意兒。
到後來...不知不覺中,卻是為自己的生命賦予了新的意義。
就比如說現在,沒有很強的異能,僅有著卡里之前積累下來的一些錢財,和目前稍微健壯一點的身體素質。
但在這裡,許多青壯年,都淹沒在不久前的戰火中,也有些背井離鄉闖蕩,至今未歸。
只留下老弱婦孺,依舊固守在村落里。
是青木,伸出援手,解決了他們大部分的困難。
有幾個嬸子收工回家,在路旁與他們擦肩而過,都會很熱情的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
也有幾個年紀特別大的爺爺奶奶,喜歡拉著青木聚在一起聊天,帶著慈祥的目光,握住他的手誇讚。
仿佛...是在看自家的孫輩。
戰爭已經過去了,但給這片土地留下的創傷,卻仍然在。
後來,每天在十里八鄉走走看,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再後來是,有其他地方的人慕名而來,不想去遠處的鄉鎮。
帶著自家挖出的一些「古董」,來找他交換。
就比如說,他們今天的最後一個目的地。
那戶人家據說是發現了什麼物件,但是家裡有一位癱瘓的老母親離不開人照顧,所以只能托人傳話請他們來鑑定。
說實話,鑑定這種事,一般都是零零七去看。
根據上面時間留下的痕跡,去進行粗略的判斷。
而青木就是個甩手掌柜,看順眼就收,看不順眼,就找藉口把人推到鎮上。
不過一般來找他們的人,也都有些家底,不在乎這一星半點的路費。
而今天這一家.....
想到這裡,青木抬起頭,看著前方有些破敗的屋舍,抿了抿唇。
他們似乎是很需要這一筆,「救命錢」。
........
走到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破舊的木門傳來吱呀的聲響,慢慢從裡面打開。
青木感覺有些奇怪,視線往下,才看到一個小的人影。
「是青木先生嗎?」
小女孩怯生生的看著他,問道。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才轉身走回裡屋,為他們倒了杯水。
青木走進去,發現內里的裝飾真可謂是「家徒四壁」。
最裡邊的房間門口,只掛著一個帘子隔開,可以隱約看到床上躺著的人影。
「抱歉,剛剛母親又犯病了,所以沒能親自迎接貴客的到來。」
他們剛找到地方落座,便有一個粗獷男聲響起,隨后里間的帘子被掀開一角,一個身影從中走出。
不同於小女孩的瘦弱,現在出現在青木面前的男人,體格看起來相當的健壯。
看到這個人,旁邊的零零七有些警惕的放下手中的東西,想要開口提醒些什麼。
青木將桌子上的水遞給他,堵住了他的話。
「沒事。」
他接下了男人的話,視線不斷掃過四周,發現剛剛的小女孩兒也失去了蹤影。
便沒有再提什麼多餘的話,直截了當的切入了正題。
男人轉身,從旁邊的木箱裡翻出一個盒子。
非常普通的外包裝,內里卻是細細的鋪了一層絨布。
是一枚懷表。
青木伸手將東西接過,男人也是笑吟吟的配合,但視線卻一刻也沒有移開。
假裝認真的觀察一段時間,他沒有選擇詢問零零七。
直接將視線轉向男人問道。
「有合適的價格嗎?」
聽到這裡,男人的神色變得欣喜,忙不迭的報上一個數字。
在心底默默將自己的餘額和這個數字做了對比,青木點點頭直接開口應下。
旁邊的零零七似有些震驚,他們手裡可完全沒有這個數,看到青木沒什麼指示,又默默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約好明天再來交易,交了一點定金,留下一些東西做抵押,便和對方道別,推門離開。
........
走在返程的路上,太陽已經落山,光線變得黯淡。
「為什麼不直接拆穿他們?」
零零七不解的問著前面的人。
屋裡藏著一個,他們面前一個,後院也就三四個,就這麼點人,完全可以直接解決。
「然後呢?」
「是你能遠程攻擊還是我能遠程攻擊?」
看到又如何?零零七的實體也不過是個無懼病痛和傷害的人類罷了。
「逼急了,讓他們用躺在床上的奶奶去威脅那孩子?」
「然後,她就會,死在我們手裡。」
「事情不是這麼辦的。」
青木低聲回答他,接著又將視線掃過路邊的廢棄房屋。
「不過,現在可以動手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暗處竄出來幾個人影。
「本來還想等藥效發作先拿東西,不過老二那小子買的藥不行啊,這麼久都沒有反應。」
說著,突然出現的幾個彪形大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條偏僻的小路上,此時除了他們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人。
然而他們臉上的自信只堅持了不到一分鐘。
青木甚至都沒有動手,僅憑著零零七就收拾了他們。
從最先開口的那人身上翻出熟悉的懷表,青木帶上它,朝著原來的路走了回去。
......
另一邊,縮在角落裡的女孩兒,一改之前的怯懦,神色中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冷漠的看著那些貪婪的人從家裡離開,直奔青木他們的背影而去,只留下那個扮演好兒子的人,留守在這裡。
桌子上的水,其中一杯已經被喝完,另一杯也去了小一半。
只不過...
想到這裡,她眼神微動。
是在聊天的時候被那個人不著痕跡的晃出去的。
最裡間的老婦人慢慢清醒過來,掙扎著想要起身,呼喊著她的名字。
聽到裡面傳來的動靜,她原本空洞的眼神漸漸浮現出光芒,迅速沖了進去。
「奶奶!」
「老不死的,那麼多事。」
聽到動靜,那男人罵罵咧咧的從凳子上起身,就想要再「教訓」一下對方。
他的手剛舉起,後腦勺便有一股劇痛襲來,一個不穩,栽倒在地,視線轉過,正對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他抬起手,指向她,瞳孔瞪大,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些什麼,喉嚨里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
最後,手臂無力的垂下,鮮血漸漸流到地面。
女孩警惕的握緊手中的鐵棍,直到確認面前的人徹底沒了動靜。
才迅速的丟掉手中的東西,掀開帘子,衝到屋裡。
床上的老婦人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握住孫女。
「阿雪....」
「咳咳咳...咳咳咳——」
接著,還沒說什麼,便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旁邊的女孩有些慌張,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起身,打算倒杯熱水,卻突然想起,水壺裡被下了藥。
而床上的人儘管已經十分虛弱了,卻還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
仿佛這樣就能再多留一段時間。
等到她終於緩過來,伸手擦去女孩眼角的淚水。
請求的話語再次出口,卻是講給另一個人。
「我這把身子骨已經不行了。」
「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阿雪。」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帶上些許懇求。
女孩警惕的回頭,發現剛剛離開的兩個人,不知何時又折返了回來。
青木走近她們,繞過警惕的女孩,坐到床頭。
卻是朝著老婦人搖了搖頭。
「託孤之類的話就不要說了。」
「我可不想再承擔起對另一個人的責任。」
他伸出手指,搭上對方的額頭,眉心的種子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您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由您親自去做更好一點。」
隨著話音落下,老婦人的情況也漸漸穩定了下來。
「這是什麼?」
女孩終於掙脫了桎梏,連忙湊過去觀察她的情況。
青木起身,將口袋裡的懷表遞給面前的女孩兒,回答道。
「是一個奇蹟。」
當初幾乎瀕死的時候,便是這股力量穩住了他的生命狀態,而今天,他重新調動了這股力量,去救助另一個人。
不是「治癒」,只是「暫停」,或者是「隔絕」。
任何東西都無法影響到她此時的狀態,但也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差。
想到這裡,他重新朝著女孩兒詢問。
「還要賣掉它嗎?」
女孩搖了搖頭,那是父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但是,你奶奶的狀態,要想徹底解決,還是要送去城裡的醫院。」
聽到這裡,女孩的神色有些動搖,最後還是歸于堅定,將青木伸出的手推了回去。
她直視著青木的眼睛,目光中似乎多了些什麼。
「我想請您,救救她。」
「她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我也,只有她了。
「如果這些不夠...」
說到這裡,她垂下了腦袋,拉著青木走到房子的另一邊。
「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
「異能力——失樂園!」
有淡紫色的光芒自她手中浮現,明明沒有張口,青木卻在腦海里清晰的聽到了她的聲音。
看著面色堅毅的少女,青木笑了笑,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這塊懷表我就收下了。」
「等你以後,親自來找我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