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糾結於昨日重現，青木離開那片精神空間，視線回到面前的紙張上。

  將所有的可能性划去，獨留下最後一條，幾息之後，桌面上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臥室里發出一陣聲響，驚起了青木的注意。

  他神色有些慌亂，匆忙的走到臥室門前，一把將門推開。

  床上沒有任何身影。

  目光掃過各個地方，終於在旁邊的地板上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原本應該安靜躺著的久作，此刻從床上滾落下來，連同被褥一起散落在地板上。

  見到這一幕，青木先是鬆了口氣，隨後走上前去，彎下腰，作勢要將被褥連同地上的小人一起重新帶回床上。

  但當他伸出手將被褥拎起的時候....

  「久作！」

  青木再也顧不得手上的被褥，手忙腳亂的將地上那人抱起，同時打開通訊器，快速撥通某次受傷預留的那位醫生的電話。

  聲音微微顫抖，不復往日的平靜。

  與毫不引人注意的正面相比，被褥掀開之後，下面赫然是一片鮮艷的紅。

  小孩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把鋒利的摺疊刀，身上的衣物靠近手腕的那部分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青木馬不停蹄的離開房間，直奔向港黑的醫療室。

  一路上，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的砰砰聲，心裡仿佛有根繩子將他高高吊起，預見的情況和親眼見到終究是不一樣。

  此刻青木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去思考緣由，他只痛恨自己，為什麼不去多關注久作一點。

  所幸港黑的醫療部24h都有人值班，小孩手臂上的深度也並不致命。

  拿著記錄單，觀察儀器數據的醫生，在檢查完一切之後，意味不明的看向青木。

  「是有意識的阻止了血液的擴散，才沒有釀成致命的後果。」

  說罷又翻了一下面前的各種報告單，補充說道。

  「可能還有一些心結。」

  聽到這裡，青木心裡的愧疚更甚。

  「我知道了。」

  ......

  目送著檢查的醫生離開。

  青木搬起一個凳子，坐到了病床邊。

  看著床上小孩兒蒼白的臉，內心五味雜陳。

  很長一段時間，他的重心都放在了其他事情上，以至於忽略了身邊人的情感需求。

  承諾如果沒有認真的去兌現，就變成了他自己口中很不負責的大人。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床上人的臉頰，但快要接近時，卻又收回了手。

  這時，床上的人有了些許動靜。

  青木停下動作，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人。

  「哥哥，不要走！」

  幾句含糊不清的呢喃，隨後便是近乎崩潰的哭聲。

  隨著聲音落下，床上的人也猛的睜開眼睛，就要掙扎著起身。

  青木急忙將他按住，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可經不起再大幅度的動作。

  一股濃重的殺意朝著青木襲來，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氣勢，卻在半路被打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心翼翼的反握住他的手，青木開口道。

  「久作，我在。」

  聽到這個聲音，掙扎的動作頓時停住，尚且迷茫的視線掃過青木，清楚的辨認出眼前人之後，很快便別過頭不再看他。

  甚至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但是尚且虛弱的身體狀況顯然不足以支撐他這麼做。

  「你還知道回來？」

  夢野久作語氣不善的開口問道。

  「抱歉，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經過一番解釋和保證之後，度過了最緊張的階段，確認基本情況沒什麼大礙後，青木便帶著夢野久作回了家。

  他們依舊保持著很近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著，但青木沒有注意過，夢野久作略微低下頭，眼中的視線從來都不是看著腳下的路，而是始終追隨著身邊的人。

  神一直存在，但神愛世人，不獨愛一人。

  ......

  臥室里髒污的被褥已經交代了專門的人去替換成新的。

  久作不願意和他講，那他便不會去追根究底的質問，對於早上的事情，他們也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

  .....

  走進玄關，換好拖鞋，青木轉身將門關上，在心裡組織著語言。

  他們在朝陽的房間面對面坐下。

  久作突然開口，他的眼神中浮現出星星般的光芒

  「我感受到了！」

  「什麼？」

  剛剛坐下的青木動作一頓，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對方話里的意思。

  「就是，你講過的，精神力。

  夢野久作邊說邊和他比劃著名。

  「看到了路邊行走的人，牆角趴著的動物，還有天邊飛過的鳥。」

  「但是他們大部分都只有一點點亮光。」

  說著又將視線轉向青木。

  「哥哥是最亮的！」

  聽到這裡，青木有些驚喜，代表他期望的方向有了突破。

  但隨後又聽到夢野久作語氣失落的下一句話。

  「現在，看不到了」。

  青木的眉頭緊鎖。

  不可控的嗎？但既然能有突破，說明這個方向是切實可行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突破點。

  「還記得是什麼時候嗎？」

  他嘗試著開口問道。

  但是面前的人沒有立刻回答，神色有些許糾結。

  最後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道。

  「是今天早上，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

  「聽到了哥哥在喊我。」

  「然後就能看到很多東西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青木開始回憶起早上的情形。

  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他的情緒有些不穩定。

  做了些什麼？

  好像是下意識用精神力去探入久作體內，檢查他的情況。

  這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嗎？

  想到這裡，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是「書頁」帶來了什麼改變？還是零零七？

  但總之還是要試驗一下。

  於是他再次嘗試將精神力探入久作體內，這一次，他終於感覺到了些許異樣。

  那些探出去的精神力，在進入久作體內後，就與他斷開了聯繫。

  夢野久作有些好奇的感受著這些變化，視野一下變得寬闊，好像多了些某些能力。

  感受到一股精神力在周圍探測。

  青木的神色有些凝重，眼前的情況無一不在告訴他，久作能夠「借」用他的精神力。

  但隨後又嘆了口氣，畢竟他借去的只是一點點，就能夠有如此大的探測範圍。

  可見，也只是「那一部分」而已。

  只是不知道只借出那一部分能不能有青木之前考慮過的發展方向那般的預期效果。

  .....

  為了進一步驗證猜測，他們尋找到了一個僻靜的樹林。

  這裡有很多素材可以用於研究。

  青木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再次輸入精神力給久作。

  片刻後，看著遍地的動物殘肢。

  夢野久作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們的實驗成功了！

  原理不過是藉由精神力傳導，你走過的每一片土地，碾過的每一片樹葉，甚至是朝向空氣里的一拳。

  如果我想，都可以讓它變成，向我發起的「攻擊」。

  不過青木還是太擔心他受傷，將精神傳導的感覺降到最低。

  以至於並不能達成腦髓地獄那般強大的控制能力。

  但這種程度，用來製造一些幻境，卻是完完全全足夠了。

  至此，腦髓地獄的降級弱化版異能被夢野久作完全掌握。

  不需要去承受那些「痛苦」，便可以擁有相當不俗的自保能力。

  夢野久作抬起頭，看著因為頻繁使用異能，正靠著旁邊的樹木，臉色蒼白的青木。

  眼睛裡的星星閃爍著光芒，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