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見聲音……只有讓人心塞的安靜。
過了良久,千羽綾再次將視線移向對方。
對上那雙眼睛,她怔住了。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中有著慶幸,有著釋然,還有淡淡的悲傷。
有太多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是笑著的。
而她默然凝視著他,用沉默作為挽留,試圖用凝重打破這掩藏著沉痛的輕鬆。
他鳶色的眸子裡映著夕陽,晚霞襯著黑髮青年略顯蒼白的微笑。
太宰治默默轉身離開,千羽綾沒有叫住他。
看著對方的背影,她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是知道距離過遠,即使抓也抓不住一般,千羽綾又將手緩緩的垂下。
好像也沒什麼理由將人留下來。
她也不知道對方要去哪。
大概是去嘗試他那從未成功過的死亡吧。
大概是。
千羽綾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種心情讓人很難描述。
良久。
記憶里陌生的一幕在她腦海中閃過。
那是一道殘影,只一瞬她便認出了那個人。
千羽綾頓時覺得自己仿佛不會呼吸了,她的目光在空中描繪出毫無意義的圖形。
她的嘴張張合合,像是在和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對話。
無人回應。
可能再也不會有人回應了吧。
霎時間,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麼多,似乎是真實發生過的回憶,以那段第一人稱的形式展開。
……
*
·八年前·(這裡是通用時間線)
感受著耳邊「呼呼」的風聲。
我墜下了高樓。
是遺憾,也是自由。
那一天,雪下的很大,風有些冷,我抓著一支千紙鶴,似乎它才是最終屬於我的,來自……
我的遺物。
【就這嗎?好無趣啊。】
很快,我隱約察覺到了身旁的消毒水味。
我的意識似乎還算清醒。
我知道醫生將要宣布放棄了。
聽說不珍惜人生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那麼問題來了,我的懲罰是什麼呢?】
……
次日。
這似乎是個晴天。
我知道我此時正躺在一張病床上。
【不過,有點不同。】
我勉強打起一絲精神,掃視了一圈。
【哦。我還有位病友呢,就在靠窗的那一邊。】
他似乎早就醒了,身上都是繃帶,年紀不大。
陽光照在他身上,稀碎的光影融於他精緻的眉眼,恍若不屬於人間的風景。
【天堂居然還有病房嗎?】
「森先生,那位小姐已經醒了哦。」少年身子向後一仰,躺倒在床上,順手抓了把被子蓋住頭。
【他從始至終都沒看過我一眼,是怎麼知道我醒著的?】
「我聽到了,太宰君。」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邋遢大叔應了一聲。
他從門口的白布外探出頭,鬍子拉碴的臉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我這裡有個病人稍微有點難纏呢。所以就請稍等一下了。」
【這大叔人還怪好了呢。】
我這麼想著。
誰料那名為太宰的少年只是看了他一眼,語氣里說不出的嫌棄:「森先生你要快點處理好啊,不然會嚇到病人的。」
毫無疑問,這句話中的「病人」大概就是在指我了吧。
「你也受傷了嗎?」我開口詢問,嘗試著與他搭話。
雖然在記憶中我並不認識對方,但我總是下意識覺得他是可信的。
「是入水失敗了。」太宰依舊望著天花板。雖然沒有看我,但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聽起來可真遺憾。」我回答道。
聽我這般評價,他似乎有些驚訝,轉過頭來望向我。
我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我曾經嘗試過溺水身亡,可上吊和跳樓似乎更為直接。」
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如一潭死水。
「跳樓的感覺怎麼樣?」我聽到他這樣問我。
「很痛苦。」我平靜的回答他。
「那真可惜啊。」太宰聞言蔫了下來。
我覺得他還挺可愛的,就開口安慰:「可痛苦就那麼一會兒,失敗率很低。」
「我討厭痛苦。」他嘟了嘟嘴,神情失落。
「討厭痛苦啊,那上吊怎麼樣?」我有些同情的望向他。
「你試過了嗎?」他問我。
「沒有。」我搖了搖頭。
「為什麼沒試呢?」太宰又問。
「因為跳樓成功了。」我回答他。
聞言,他只是沉默的望著我,也沒再繼續提問。
「可是你看。」我將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感受著自己心跳的頻率:「我又沒死成誒。」
「那為什麼說成功了?」太宰很是疑惑。
「因為我離開了先前那個腐朽的世界。」
說罷,我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如釋重負般的笑了一下。
轉頭看到太宰眼中的迷茫,我繼續補充道:「我來到了這個令你失望的世界,太宰。」
……
見我們久久都沒有再講話,森先生扒開了門口的白布,走到了我的面前。
「小姐在這裡似乎是黑戶呢。」話落,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太宰。
隨後又將目光移向我:「你想怎麼辦?」
我抬起頭,看向面前這個似乎是救了我的人:「我在這裡不可能有任何痕跡的。您能收留我嗎?」
「可以。往後你和太宰君一樣,而我便是你們的法定監護人。」
「森先生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吧。」太宰瞥了他一眼,「和當初收留我時一樣,還是這麼的假惺惺。」
我注意到少年看對方的眼神。
那是……嫌棄、不屑、還有點……鄙視?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個邋遢大叔做家長是不稱職到了何種地步,以至於讓太宰如此嫌棄。
「那我們以後就是家人了啊,我叫千羽,千羽綾。」
我見他們之間的聊天氣氛有些僵硬,隨口給自己起了個名字。
不得不說,我起名的天賦還是蠻佳的。至少沒有讓我覺得很後悔。
「太宰治。」太宰對我說。
隨後,似乎是覺得有些不當,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名字。」
「知道了。」我沖他笑了笑,「謝謝你,太宰。」
「綾醬,是不是忘記了我呢?」站在一旁的森先生滿臉委屈的問道。
「抱歉啊,森先生。」我對剛剛的忽略表示了歉意。
「也謝謝您。」
……
之後,森先生說他要去照顧病人,就先離開了。
太宰則是在那之後什麼也沒說,我也沒再與他搭話。
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我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作者的話:別問,問就是命運的安排٩(๑¯◡¯๑)۶
千羽綾:死去的回憶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入侵了我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