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生命欠下的人情,確實彌足珍貴。
「夏夏,若是你,你會履行諾言麼?」
葉雪心直直的盯著溫夏的眼睛,溫夏愣了愣,視線垂在地上,久久沒有出聲。
若是她,她會如何?
一邊是自己最敬重的長輩用生命換來的大恩大德,給顧家起死回生的機會,她不能不遵守;一邊是自己的愛人,相知卻不能相守。
她只會夾在中間兩難。
「看,你也沒有答案。」
葉雪心低聲說道:「夏夏,其實潯洲哥哥當時計劃得很好,等我將孩子生下來,他就將我送到國外,給我足夠的錢財,也算是履行了對我們葉家的承諾,但沒想到的是,我昏了頭想留在顧家,影響了你們的婚姻,是我的錯,對不起。」
說到最後,葉雪心的眼淚潸然而落。
她一個人造成兩家的恩怨情仇糾結不堪,何苦。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落在被子上,神情痛苦不似作偽,溫夏靜靜的凝視著她,片刻後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什麼意思?」
「都過去了。」
溫夏不再看她,眼神空洞掃向窗外:「恆恆已經去世,人死不能復生,你不要再和我說什麼恆恆沒死的話,他當年才一個一歲的孩子,不可能在大火中活下來,而且在最後時刻,顧潯洲選擇的還是你。」
說到這裡,溫夏的心還是很痛。
五年來,她經常做夢夢到當時的場景,她看到黑夜下的顧家大宅火光沖天,看到顧潯洲抱著葉雪心從火光中衝出來。
她永遠不能原諒!
「不,恆恆真的沒死,潯洲哥哥當時衝進火場中第一時間就去救他了,但他不在別墅里,潯洲哥哥這才將我救了出來,夏夏,在潯洲哥哥心裡,你們最重要。」
嗯?
恆恆不在別墅中?
溫夏震驚的看著葉雪心,心情忍不住又激動起來。
「你沒騙我?」
「沒有。」
葉雪心十分肯定的說道:「你們走的那天,阿川就接到了恆恆的消息,是祁政銘將他在著火前帶走了,後來發生火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火場,才沒第一時間找到恆恆,後來阿川和潯洲哥哥在顧氏集團的辦公室找到了恆恆。」
「祁政銘。」
溫夏死死的攥住拳頭,恨聲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
葉雪心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夏夏,我猜測他是想控制恆恆,然後轉而控制顧氏集團和邢氏集團的股份,別忘了,恆恆現在是兩家集團中身價最高的男人,控制了他,就能控制兩家的命脈。」
確實如此。
溫夏這些年跟在瑪格大師身邊,也會聽到一些商業上的機密,跟著學習點心得經驗,自然了解股份的重要性。
將當時的顧恆抱走,確實能夠控制兩家的股份。
「那恆恆是誰送回來的?」
溫夏看向葉雪心,眸光冰冷。
不可能是祁政銘。
他既然動了挾持的心思,自然不會輕易將恆恆送回來。
「謝藝。」
葉雪心明白她心中所想,輕聲說道:「夏夏,我說的句句屬實,在潯洲哥哥的心裡,你和顧恆是最重要的,你們走後,他遣散了所有人,將李玉下葬,然後一個人帶大了恆恆,恆恆現在才六歲,沒有母親的照顧,他的身形瘦弱,看起來就和四五歲的一樣,很可憐。」
溫夏徹底呆住。
是她錯怪顧潯洲了麼?
在他的心裡,她和顧恆比葉雪心重要,只是礙於當年的約定,讓他不能忽視葉家父母的諾言,才對葉雪心多加照顧。
而且當年火場中,不是他不救恆恆,是恆恆根本不在別墅,讓他怎麼救。
呵。
溫夏死死的攥住手,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當時火災的場景。
她清晰的記得,顧潯洲死死的按著她的肩膀,急急的跟她解釋著,她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可現在冷靜下來回想,他分明是在跟她解釋。
「夏夏,你聽我說,恆恆不在裡面!」
顧潯洲著急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蕩著,她忍不住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頭髮。
「啊。」
溫夏的低吼聲在房間中迴蕩著,邢川和邢冽連忙沖了進來,見溫夏這般猙獰模樣,兩人急急的拉住了她的手。
「夏夏,怎麼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詢問,溫夏神情有些恍惚的抬頭,視線掃過他們焦急的臉龐,最後空洞的在房門上定格。
她要去找顧潯洲和恆恆。
一定要見到他們。
溫夏從床上下來,一言不發,邢川和邢冽連忙阻擋了她的去路,著急的勸說:「夏夏,你現在情緒不穩定,醫生說很容易犯病,你別鬧了,先躺回去休息兩天。」
「不,我要去找恆恆。」
她固執的搖搖頭,根本聽不進去,邢冽勸不住她,也知道她心底牽掛著恆恆,掃了眼旁邊的葉雪心,重重的嘆息一聲。
「你惹的事,你帶她去吧。」
「是,父親。」
葉雪心低低的應了聲,轉眼瞥到站在房門口小心翼翼窺視這裡的小糰子,招手讓小糰子進來,拉住了她的小手。
「我帶著小糰子一起去吧。」
「好。」
邢川答應下來,從身上掏出張黑卡遞給她:「夏夏很久沒回來了,你帶著她順便在街上四處轉轉,想吃什麼買什麼不必和我說,另外給顧潯洲也帶去點見面禮。」
葉雪心答應下來,溫夏已經下了床,也沒心思多打扮,隨意梳理下頭髮就急匆匆的出門。
看著三人的身影,邢冽眉頭緊鎖。
大宅中只剩下他和邢川了。
「確定是她了?」
他說的是葉雪心,邢川心中清楚,低低的應了聲。
「好,隨你的意。」
邢冽冷哼一聲,接著說道:「若是她再做出當年那般不仁不義的事,害的兩家跟著不能安定,別怪我對她不客氣,看在小糰子的面上,我不會要她的命,也不會讓她好過。」
至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邢家。
「父親放心。」
邢川靜靜的說道:「她不是當年的葉雪心。」
「但願如此。」
邢冽不再多說,拄著拐杖回房間,邢川默然良久,開車跟上了葉雪心和溫夏的車子。
他不放心,得親自跟著她們。
車子開到了顧家大宅外,看著熟悉的風景,溫夏的手微微顫抖。
顧潯洲,恆恆,我回來了。
車子停下,溫夏深吸了口氣,輕輕敲響大宅的門。
一個陌生的短髮女人來開了門,見到站在門外的溫夏,疑惑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