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齊辰一直覺得自己就算有了那麼點兒微妙的心思,也是被龍牙各種動作撩出來的,他的本性依舊筆直筆直的,如同旗杆一樣。
可當龍牙這樣光著上身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那股帶著潮意的熱氣像是直接撲進了他的腦子,連帶著他整張臉都熱起來了。
這次龍牙可什麼也沒做。
別說碰齊辰了,他出來之後等身上最後一滴水幹了,便一臉嫌棄地套上了那件v領衫,根本連看都還沒看齊辰一眼,完全談不上撩。
他套上衣服時,肩背的肌肉因為動作牽拉而顯得更為流暢,且蓄滿了力量。
齊辰再也沒法用「龍牙撩他」作為理由在心裡說服自己了,因為他這次單是看龍牙的肌肉,就把自己看得睡意全無,簡直可以打跑一個連的周公。
「……」在大腦醒神的瞬間,他默默把轉開臉,把自己整個兒埋進了枕頭裡,覺得自己連垂死掙扎都可以省了。
對齊辰來說算是寬鬆的上衣,到了龍牙這裡近乎變成貼身的了,他頂著張棺材臉低頭看了看,一臉糟心地忍受了這種悶著騷的衣服,結果轉頭就看到齊辰整張臉埋在枕頭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悶死了……
「你平時都這麼睡覺的麼?也不怕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我真是服了你了――」龍牙也不管齊辰是不是要睡著了,直接走過來俯下身,手掌包著齊辰的腦袋,將他轉了過來,而後嫌棄地在他沒幹透的頭髮上呼擼了兩下,訓道:「頭髮還沒幹就睡!怎麼沒懶死你……」
這麼說著,他乾脆直接坐在了齊辰旁邊,寬大的掌心裡便散出了騰騰熱氣,簡直想一個*吹風機似的,將齊辰一腦袋的毛烘了一遍,還生怕他頭髮多,裡頭的幹不了,一邊烘還一邊用手指梳著齊辰的頭髮,時不時還呼擼一通。
他覺得自己最近大概不是流年不利就是命犯桃花,還是朵將近一米九的桃花,跟堵牆似的豎在他面前,翻都翻不過去。最坑爹的,這桃花每次都能在齊辰不小心掉坑裡的時候,再準確地朝裡頭填一鍬土――
他本來就被龍牙那一身肌肉招得有點兒暈,偏偏這祖宗還坐在他旁邊,兩隻龍爪在他腦袋上揉來揉去……最要命的是,還真挺舒服。
「龍組長你摸狗呢……」齊辰盯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眯著眼,一邊在生理上享受被龍牙烘乾頭髮的感覺,一邊又在心理上默默崩潰,簡直要精神分裂了。
「嗯――」龍牙垂下目光瞥了他一眼,低沉沉的聲音嘲諷道:「你還真有自知之明。」
齊辰攤在床上,暈暈乎乎地哼了一聲,懶懶道:「差不多幹了吧。」
「你有臉說。」龍牙順手拍了他的腦袋,道:「困得舌頭都大了,你就別廢話了,趕緊睡吧。」
「你呢?」齊辰又含含糊糊地問了一句。
「我把床頭這摞書翻一遍。」龍牙答道。
「什麼?」齊辰努力把頭抬起來一點,看向龍牙:「那一摞書得多少,你翻一遍還用睡覺麼?而且就算不睡覺也翻不完吶……」
「你當我跟你似的磨嘰?!就這麼十本書我翻一宿還翻不完,我就可以洗洗刨個土坑,重新把自己埋回去了。」龍牙毫不客氣地一爪子把他重新摁回枕頭裡,「況且我也根本不需要睡覺,你見過哪把刀會累。」
「不常說醒刀醒刀的麼……」齊辰被他按得半邊臉陷進軟軟的枕頭裡,瓮聲瓮氣地道。
「醒刀用的是血,睡覺頂個屁用。」龍牙沒好氣地道。
齊辰的頭髮雖多,但有龍牙這種*烘乾機在,三兩下一抓就徹底幹了,只是龍牙卻依舊沒有停手,幫齊辰放鬆著精神,大概是怕齊辰最近多夢睡不好。
他治傷救人手法生疏,做起這個倒是很熟練的樣子。
齊辰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只怪這暖黃色的燈光太容易打散人的意志,再加上龍牙揉按得他十分舒服,繃著的精神慢慢放鬆下來,很快呼吸便變得安穩而綿長起來。
只是在徹底陷入沉眠之前,他隱約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不過那時候的他,已經分辨不出究竟是真實發生的還是夢了……
齊辰被孟琛那邊的電話叫起來的時候,才剛六點,因為下了一夜雨的緣故,剛回暖的天在清早依舊泛著涼意。
他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龍牙靠著床頭,倚坐在他旁邊,手裡拿著老舊的書,看著這一頁的時候,瘦長的手指間還松松夾著下一頁。
待齊辰從床上爬坐起來的時候,他正好看完最後一頁合上了書,而後一如既往嫌棄地撩起眼皮看了齊辰一眼,道:「別發痴了,起來理理你那一頭雞窩,趕著給誰孵蛋去呢……」
結婚的日子總是從睜眼起就開始手忙腳亂。新郎忙,伴郎自然也跑不掉。
即便都是司儀交代排演過的事情,真正操作起來,還是會狀況百出。好在孟琛本人也好,齊辰徐良他們也好,甚至包括新娘那邊,大多都是心寬的人,所以雖然流程走得磕磕絆絆,不算完美,但眾人的心情都沒有被那些小瑕疵影響。
從清早一直忙到中午,總算到了最後輪桌敬酒的環節。一直沒顧得上吃幾口東西的齊辰被龍牙拽到桌邊,先填了點吃的墊著肚子,才端著酒杯和徐良一起跟著新郎新娘去敬酒。
龍牙說過,齊辰是個一杯倒的酒量。其實這話略微誇張了點,只喝一杯還是不會倒的,但是再多就有點麻煩了。
不過在這之前,齊辰自己並不擔心敬酒的環節,因為徐良的酒量相當好,很難被放倒,只要他頂著,齊辰在旁邊意思意思就夠了,自然不用擔心會被灌醉。
可真正到了敬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因為他忘了一件事――孟琛這人自來熟得很,上學的時候從上到下,隨便哪個年級都能揪出一個團的熟人,更別說自己班上的同學了。畢業多少年了,他都還和各路同學保持著密切的聯繫。婚禮自然少不了請他們吃飯。
孟琛他爸媽跟他幾乎一個性格,這種熱鬧的場合恨不得把所有關係還不錯的人都叫上,孟琛這邊,光同學朋友就占了四桌,還是篩了又篩的結果。
而孟琛和齊辰是從小一塊兒長到大的,一直同班到高中畢業,大學還同校。所以孟琛的同學,也幾乎都是齊辰的同學。
齊辰這人的性格一向比較淡,卻並不冷漠,他跟那些同學聯繫得沒有孟琛那麼頻繁,但並不代表真的不熟,相反,當年的那些同學都跟他關係不錯。
這在平時是好事,但在敬酒的時候,就有些糟糕了。
那四桌同學因為彼此太過熟悉,又都年輕,喜歡鬧。當然不可能像其他桌的人那麼規矩,喝杯酒拿了紅包就算可以了。他們不起鬨是不會放新郎新娘走的,孟琛被他們鬧得差點把一整瓶紅酒吹下去。
好不容易放過孟琛,炮火又轉到了齊辰身上。
他平日裡穿衣服休閒舒適為主,很少穿得特別正式。此時難得穿起了正裝,合體的襯衫西服顯得他長身玉立,高瘦清俊,斯文氣更重了。
桌上的男同學便起鬨說「滿場的女生除了新娘子,都被你帶跑了,必須罰!」鬧得齊辰喝了兩杯。
桌上的女同學要不是自己當年對齊辰有過點兒想法,要不就是死黨閨蜜曾經對齊辰有過點兒想法,此時看到當年的草如今保存良好居然沒殘,也起了玩鬧的心思,抱著「錯過了今天以後就再沒多少調戲機會」的想法,又起鬨讓齊辰喝了兩杯。
這酒徐良就是想擋也沒法擋,只得看著齊辰灌下去。
四杯下肚,齊辰站著不動的時候還好,可真邁起步子來就覺得腳下發飄,有點兒不太好走直線。
幸好同學這裡已經是最後了,敬完就算結束。
齊辰搖了搖頭,把腦中的那點暈乎勁兒給晃了出去,而後強行克制著那股子醉意,跟孟琛他們回到了桌邊。
坐下的時候,齊辰才總算鬆了一口氣。
可喝醉了的人最怕的就是鬆口氣,一旦把那股子克制卸了,酒意就會壓也壓不住地朝腦子裡涌,直把頭塞得滿滿的,又暈又遲鈍,偏偏還有股子蠢蠢欲動的亢奮。
他灌了兩杯茶下去,稍稍醒了醒酒,就跟孟琛他們招呼了一聲,打算回他媽和龍牙那桌。
孟琛和徐良都知道齊辰的酒量,一見他不太舒服的樣子,就立刻道:「過會兒散了你趕緊回去,睡一覺醒醒酒,剩下也沒什麼事情了,我們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齊辰酒勁上來了,也沒那能耐逞強,點了點頭,便去了旁邊那桌。
客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散了,龍牙身邊的位置恰好空著,齊辰一屁股坐在那空位上,便枕著手臂趴在了桌上。
「這是又被誰灌了酒了?」齊辰媽媽有些心疼地湊過去,「難不難受?想吐麼?讓龍組長先帶你回去吧,你孟叔叔他們忙不過來,我替他們收拾好了再走,小孟肯定會送我的。」
他們跟孟琛家做了很多年的鄰居,後來雖然搬家了,關係卻一直好得不得了,早上齊辰媽媽也是趕了大早來酒店幫孟家布置的,下午孟琛他們自然不會不管她。
齊辰掀起眼皮,看了眼他媽媽的手腕,上面果然帶著一根簡單的黑色手繩,手繩上穿著一顆別致古樸的橢圓形珠子。
他這才點了點頭。
「我帶他去衛生間洗把臉,過會兒就先走了。」龍牙半扶半架著齊辰,跟齊媽媽說了一聲,便離開了餐桌,直奔洗手間的方向。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要去,而是拐到了洗手間裡,趁著沒人看到,直接帶著齊辰一個閃身,便徹底沒了蹤影。
可憐孟琛想起來他們回去不方便,打算開車送他們,一路找到衛生間才發現白跑一趟――那倆早就走了。
怎麼走得那麼快……孟琛嘀咕了一句,只得搖搖頭回大廳去了。
而此時的齊辰,已經被龍牙帶著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里。
早上他們走得又早又急,臥室的窗簾都忘了拉開,此時也依舊緊閉著,厚厚的布簾恰到好處地擋了外頭的日光,在臥室里圍出了一塊光線昏暗的空間。
這種環境倒是挺適合齊辰睡覺。
他本就酒意上頭,腳底發飄,又被龍牙帶著急速閃回來,落地的時候,簡直就像一腳踩在了棉花上,稀里糊塗地整個人便一個踉蹌,要往地上倒。
虧得龍牙反應快,一把摟住他,架在他兩臂之下,勉強把他撐住。
這樣一來,齊辰近乎整個人趴伏在龍牙身上,差點又一腦門撞上龍牙的鼻子。
龍牙吃過一次他的鐵頭功,斷不會讓他這麼撞上第二次,便仰起臉,朝後讓了讓……
這一讓,齊辰確實沒撞到他的鼻子――
他的頭頂著龍牙的下巴,高挺的鼻樑蹭著龍牙的喉結……而後順勢朝旁邊一歪,半側著臉埋在了龍牙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像是怎麼也抬不起來。
「醉鬼……」龍牙抽了抽嘴角,低下頭像看看齊辰,心說別直接趴在他肩膀上睡過去,「餵――要睡去床上睡,站著睡你累不累。」
他抬手拍了拍齊辰的後腦勺,剛拍了兩下,手便是一頓。
因為齊辰沉沉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應答還是單純懶得動在抱怨,只是要命的是,他埋在龍牙脖頸邊的臉動了動,動物似的,在龍牙的脖頸上蹭了蹭。
龍牙只覺得他高挺的鼻樑蹭在脖子上涼涼的,而鼻樑之下的嘴唇卻是滾燙的……
他這麼一蹭,直接把龍牙蹭得沒了動作也沒了話音。
雖然酒意上頭,但齊辰並不是理智全無,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不太能控制,大腦在酒精的刺激下,亢奮而容易衝動。
他半天沒聽到龍牙說話,便勉強從龍牙的脖子上抬起頭來,略微皺了眉,朝後仰了仰臉,看著龍牙。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龍組長?」因為略微皺著眉,他的表情顯得挺嚴肅正經,可有因為半眯的眼睛裡醉意正濃,所以這正經被帶上了點別的意味。
龍牙沒什麼表情地垂下目光,一轉不轉地盯著他看了會兒,從漆黑的頭髮看到光潔的額頭,到清俊的眉眼,再到挺直的鼻樑,最後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
靜默地站了許久之後,他半合上眼,低頭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