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瑤想了想了,說:「比如去變得更強更厲害,比如去殺更多的喪屍,再比如讓城中的人類倖存者更好地生存下去……」
季明塵笑了:「第一,我不需要變得更厲害。」
溫瑤聞言一愣,不需要變得更厲害?
她知道異能者是有等級的,但是由於目前世界的異能者太少,她對於異能了解的信息有限,也無從推測他的異能等級。
好像異能等級這東西只能由高看低,低不能看高,難道他的異能已經滿級了嗎?
季明塵語氣悠悠,且十分理所當然:「第二,如果沒有我,他們都會死,我不需要再為他們做更多。」
溫瑤:「……」好囂張,但無法反駁。
「第三,如果這個世界註定滅亡,我們更應該及時享樂,做些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嗎?」
季明塵說著,腦袋微側。
溫瑤對上男人那雙漆黑幽深的目光,他沒有不笑的時候,這時候表情依然是笑著的,漂亮的桃花眼彎著,眸底映著她與身後的霞光,看起來應該是個愉快的表情。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說這話時眼底有異樣的情愫,好像不是樂觀灑脫,而是悲觀無望。
「……」
為什麼她會從一個這麼愛笑,天天玩鬧的男人眼神里捕捉到這種類似於憂傷的情緒?
溫瑤想問點什麼,但季明塵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溫瑤安靜了一會,才道:「你不想,我倒是挺想的。」
季明塵:「你想什麼?」
大抵是因為放鬆了這麼幾天,她也短暫地忘記了這男人的身份,把自己的願望說出了口:「想變得強,變得更厲害。」
季明塵伸手揉了揉她顱頂的發:「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總喜歡打打殺殺……」
溫瑤無視掉他這摸狗般的動作:「不是我喜歡打打殺殺,而是這個世界根本躺不平,你看這七年,每一年,人類的生存範圍都在縮小,變異體幾乎每天都能發生變異,如果我們不變得更厲害,遲早有一天得面臨死亡不是嗎?」
「如果沒有末日,人也遲早有一天會死亡。」季明塵笑著說。
溫瑤:「那不一樣。」
季明塵不以為然:「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死?」
這男人今天難得思維正常,溫瑤也難得有機會有耐心和他好好說話,於是也聲音溫柔地解釋:
「人類的自然死亡,是不以人的意志而改變的,但是在這末日裡的生命長度,卻是我們可以努力爭取的。」
季明塵沒說話了,他忽然懶懶散散地撐起身,側對著她問:「我其實一直很好奇……」
溫瑤疑惑:「你好奇什麼?」
「很好奇,你究竟為了什麼而活?」
季明塵說這話笑意稍斂了幾分,一向戲謔的眼眸難得流露了幾分認真。
昔日在北洲十三區,她明明生活得那麼辛苦,那麼勞累,卻還是天真且執著地活著,一直堅持著她所認為對的事情,從來不曾放棄,就像那石頭縫裡的小草,堅韌、頑強,有著倔強不息的生命力。
很難不讓人問一句,為什麼,難道就為了她所謂的站在白道的信念?
乍然聽到這個問題,溫瑤也愣住了。
這麼多年,她為了什麼而活……
末日降臨那年她才十五歲,還在讀高二,一開始,她只是想要找到她失散的家人,找到她在逃亡途中走散的姐姐,後來姐姐沒找到,機緣巧合遇到了沈逸川,和沈逸川一起很幸運地逃入了臨鶴城安全區基地。
再後來,她因為仰慕沈逸川,想得到他讚賞的目光,便陪著他每日訓練,步步成長,直到通過層層考核,成為了基地訓練營中的佼佼者。
那些歲月里,她因為追隨沈逸川,也逐漸有了別的目標,那就是為了守護好自己的隊友,守護好北洲十三區……
「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是信仰。」
季明塵挑了下眉,仿佛覺得這個詞很稀奇:「信仰?」
溫瑤點點頭:「對,信仰。」
季明塵笑了,他又躺靠回原位:「那你的信仰是什麼?沈逸川嗎?」
溫瑤突然坐起來:「你能別看不起人?」
季明塵不以為然的笑了下:「行,不是沈逸川。」
「……」
這話好像沒半點說服力,想以前,無論哪次碰到季明塵,她都是跟在沈逸川身邊的,他命令什麼,她執行什麼。
她就像個小尾巴似的,與沈逸川一刻不離,不管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就都是找沈逸川。
溫瑤神色黯然地沉默幾秒:「你這麼說也沒錯……」
「我的確是以他為榜樣和信仰的,我想站到和他彼世並肩的位置,我想讓他能夠看到我。」
季明塵垂著眼睫默默聽著,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情,語調散漫地感慨道:「那可真是遺憾啊,他好像從來都沒有領過你的情……」
溫瑤:「……你很幸災樂禍是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提到沈逸川他就沒什麼好話,以前也是這樣。
但以前她可以拿刀砍他解氣,現在卻不能……
眼看著天已經聊死了,她忽然不想和這男人說話了,索性起身離去。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了,晚霞只剩一點兒黯淡的紅,深藍的蒼穹上,星辰散碎,如果這不是末日,如果忽略地上的滿目瘡痍,這樣的景色,空曠獨絕,美得令人心醉。
季明塵目光從少女的背影上移開,待望見那撲騰著翅膀的白鴿飛過,他悠悠抬手勾了下手指。
那鴿子也像是被下面那個容顏瑰色驚絕的男人給誘惑,竟然乖乖地停落在了那根玉白修長的食指上,還歪著小腦袋咕咕叫了兩聲。
季明塵收手回來,一邊順著鴿子的毛,一邊對著鴿子道:「沈逸川是個蠢貨,對嗎?」
白鴿:「咕咕。」
季明塵聽到這兩聲鴿子叫,那隻順毛的手忽然收攏,變成了掐住鴿子脖子的手勢,綴滿碎星的漂亮桃花眸也微眯了起來,吐息仍然輕柔至極:「問你話呢。」
白鴿渾身都抖了一下,毛都快炸了:「咕!」
季明塵這才滿意地彎眉笑了起來:「乖。」
等他鬆開手,那隻鴿子像是受驚了似,迅速撲騰著翅膀向遠處飛去,與來時的悠閒自在截然不同,這一次慌不擇路,差點撞上不遠處的玻璃大廈。
這個漂亮男人簡直不是艷絕的玫瑰,而是帶劇毒的罌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