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年紀大,吃不消

  次日一早,顧予笙醒來時嗓子嘶啞疼痛的厲害,而昨晚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樓下廚房裡,給她熬番茄蟹黃粥。

  直到現在,她都沒能明白,一切事故的源頭究竟出在哪裡。

  顧予笙努力地去回憶昨晚自上車後的種種細節,依舊毫無頭緒。

  她從沒有見過周宗硯那樣的一面。

  冷靜地看著她哽咽,崩潰。

  哪怕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他手臂,掐出一道道血痕,他仿佛失去了痛覺,不為所動,冷眼旁觀。

  後來抱著她坐在床上,不知哄了多久。

  顧予笙當時腦子裡一片漿糊,只知道,這男人在狠狠欺負了她之後,好像又陷入到深深的自責。

  遲來的後悔。

  到底誰才是罪魁禍首。

  七點一到,顧予笙起身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時候,隱約聽到外間傳來腳步聲,她猜測應該是粥好了。

  看了眼鏡子裡雙眸紅腫的自己,那股委屈感難免再次襲上心頭。

  砰一下。

  身側的隔斷門被她用力合上。

  周宗硯止步於門外。

  盯著面前的磨砂玻璃凝視片刻,他抬手,敲門。

  顧予笙默默刷著牙,兩耳不聞,視若無睹。

  推拉門,又沒上鎖,他完全可以暢行無阻。

  男人靜靜站立一陣,低聲道:「換洗衣物給你放在了床上,收拾完就下樓吃飯。」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女士睡袍。

  記得昨晚睡著前,還穿的是白天那件襯衫毛衣。

  所以一夜過後,已經跟坦誠相見沒什麼區別。

  顧予笙臉頰浮起燙意,顧不得滿嘴泡泡,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句:「離最後一步能差多遠,狗屁君子,騙子。」

  「罵我什麼。」

  門外冷不丁響起一道厚重的沉嗓。

  她嚇得輕顫了下。

  扭頭看向玻璃門後男人落拓的身影。

  「.」

  這人不是走了麼,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她咽了咽嗓子,正要說話,周宗硯先一步開口,「吃完早飯,帶你出去散散心。」

  「本人心情好得很,幹嘛要散心。」

  明明聲音很小,仍是被他聽到。

  周宗硯淡淡一笑:「既然心情好,那今晚就再重蹈覆轍,但你確定,你身體能吃得消?」

  重蹈什麼覆轍。

  顧予笙被一口泡沫嗆到,咳得眼淚汪汪。

  隔斷門從外面推開,男人穿著家居服的長腿邁進來,立在盥洗台前,一手接過她的漱口杯,一手輕拍她後背。

  杯中的水已涼,周宗硯面不改色垂目,重新替她裝滿一杯溫水。

  顧予笙不經意抬頭,與鏡子裡他溫沉的黑眸直直對上。

  對視一秒,兩秒,三秒。

  她倏然垂下眸,避開那道幽深灼人的視線。

  「到底是誰吃不消。」顧予笙拿餘光輕瞥某人,似是而非地道一句:「反正我還年輕,不像有的人,年紀一大把,夜夜冷水浴,遲早完蛋。」

  話音落地,腰間已多出一隻大手,將她扯過去。

  她後腰抵在盥洗台前,周宗硯看著她的眸色漸深,彼此屏息對目間,清晨的第一個吻壓下來。

  顧予笙在想,他有沒有嘗到她嘴裡的牙膏味。

  真的就這麼不挑,一點都不嫌棄麼。

  浮想聯翩的思緒被他悉數吞沒。

  呼吸分離後,她胸口微微起伏,紅著臉拉起他撐在盥洗台上那隻手臂的衣袖。

  血痕觸目驚心。

  顧予笙眼底發熱,悶悶地問:「痛不痛?」

  周宗硯埋下頭,深廓的側臉被他手臂擋去大半,靜了片刻,只聽到他喉嚨略微沙啞,「這點痛算不得什麼。」

  嗯?

  「怎樣才算?」她認真問。

  「新婚夜。」

  他說:「新婚當晚,顧小姐謀殺親夫的時候,遠比這痛一百倍。」

  「.」

  顧予笙這次直接用踹的。

  男人低笑著困住她,眸底暈染著化不開的寵溺,「好了,我五點就起來熬的粥,顧小姐不應該對我溫柔點?」

  「溫柔個毛線,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我會求婚。」周宗硯語氣鄭重。

  偏不要。

  她撅了撅嘴,硬著脖子道:「求了也不答應。」

  「那就繼續求,求到答應為止。」

  「你無賴。」

  周宗硯親了親她耳側,「這輩子就無賴一次。」

  懷裡人安靜下來。

  沉默一陣,她小聲嘟噥:「那個高高在上的周先生去哪了。」

  他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柔和淡笑,「栽了。」

  即便站的再高。

  栽了也就認了。

  顧予笙伸出雙手回抱,環住他的腰,將臉貼近那顆溫熱跳動的心臟,喃喃道:「周宗硯,我沒有你想的那麼不諳世事,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心思單純,更多的時候,其實都可以感知到你的情緒。」

  她暗指昨晚。

  「嗯。」周宗硯低低應著,靜待她的下文。

  然而,女孩卻陷入了遲疑。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

  卻沒有去點破。

  出於私心的,不想把自己面目全非的另一面,如此毫無保留地攤開在她的面前。

  他昨晚自責,道歉。

  絕口不提與旁人相關的任何一個字。

  周宗硯難以接受這樣的自己,更妄論讓她去坦然面對。

  真到了那天,無疑會將她越推越遠。

  也從沒有想過,他對一個女人的掌控欲,不知從何時起,已達到這般扭曲的程度。

  未來的日子很長。

  他的笙笙,要被他困在這張無形的網中,到何年何月。

  周宗硯抱緊懷裡人,埋頭親吻她的發,掩於燈光下的眸底漆黑如墨,同時也溢滿了濃濃的愧疚。

  吃完早飯,顧予笙去院子裡,看到大門外停著一輛霧色庫里南。

  周董平時出行,一般帶司機和助理。

  難得會有自己開車的時候。

  他說要帶她出去散心,原來是認真的。

  幾分鐘後,周宗硯拿了車鑰匙走出來,抬手拍拍她腦袋,示意:「要在山裡過夜,上樓再拿兩套衣服,厚的外套,多帶一件。」

  山里?

  所以要去的地方會很偏僻。

  顧予笙骨子裡是喜歡冒險的,也沒多想,聽話地跑回到自己臥室,在那偌大的衣帽間裡開始物色今晚看星星的裝備。

  她以為是露營。

  出發時,顧予笙硬要霸占著駕駛位,意圖明顯。

  周宗硯咬著煙,一手撐在車門外,耐心地告知她上山的路不好開,想把人哄下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