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生著一張芙蓉面,可說出來的話宛如惡魔。
令人渾身冷的徹骨。
「慕鶯,你瘋了嗎?」
現在已經是六月份的季節,但天氣不算很暖和,尤其這兩日總是有綿綿細雨。
若是常人也就算了。
可我曾因逼債的人逼我下跪,膝蓋坐下毛病,受不得涼,這樣的天氣讓我下水,基本上是要我半條命。
更何況,我對水有一種極端的恐懼。
慕鶯躲開了我的目光,「我們也只是幫你而已,你輾轉在那麼多男人身側,自己就不覺得髒嗎?」
她說著說著惱怒起來,訓斥其他人。
「還不快點?」
我轉身就跑,門跑不出去,但至少要躲開她們。
可這些女人既鐵了心要為難我,豈會放我離開,不知道是誰在我腳下絆了一下。
我狠狠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
掌心在冷硬的地板磚上磨得火辣辣一陣疼痛。
接著幾個人抓住我的四肢,將我拖在地上,往泳池走去,我被嚇得臉色慘白,拼了命的掙扎。
「慕鶯,你這是犯法的!」
「什麼犯法,我們可沒有對你做什麼,只是跟你玩玩而已,再說,你不是會游泳嗎?」
慕鶯雙手環胸,站在泳池邊。
宛若一個高貴典雅的小公主。
而我就像是一條死狗被拖著,狠狠地丟入泳池中!
下水的一瞬間,我仿佛墜入到一個無聲的世界裡,四面八方湧來的水將我濃濃包圍。
水從鼻孔耳孔嘴巴鑽入,窒息般的痛苦讓我開始劇烈掙扎。
但很快,膝蓋傳來一陣刺痛,膝蓋以下的腿似乎沒了知覺,我的眼前也在陣陣發黑。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好不容易探出腦袋。
卻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肩膀!
我不受控制的跌回到水中,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裝什麼啊,這泳池水不深,你又會游泳,根本就淹不死,少拿這種事情來嚇唬我們,你就在裡頭好好洗洗吧!」
黑暗襲來,我閉上眼,放任自己墜入到冰冷黑暗的深淵。
都無法掙扎了。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混沌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在靠近我,但我睜不開眼,只是感覺手腕被人握住。
那隻手是那樣的堅定有力。
接著,黑暗侵襲了我。
……
「歡歡,歡歡,出來吃飯啦!」
這時……
母親的聲音。
我迷濛的睜開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窗簾,小小的窗戶,陽光卻很充足的照進屋內。
我一骨碌爬起來,來到客廳。
客廳里熟悉的淺白色沙發,很是老舊,但是被收拾的很乾淨。
媽媽戴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歡歡,你去叫哥哥進來吃飯。」
「哥哥?」
我呆呆的看著媽媽。
她摸了下我的腦袋,「對呀,不是你鬧著要吃辣條,非讓哥哥去給你買,他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看著媽媽將飯菜擺在桌上,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我後知後覺的往門外走去。
迎面,看到了慕北川。
這是……少年時期的他。
面容一如既往地俊美清秀,沒有成年後的沉穩和鋒銳,只是俊秀冷淡的眉眼已經初具成年後的風采。
等等。
我什麼時候見過成年後的他?
我有些迷糊的撓了下腦袋,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很多事。
慕北川被我嚇了一跳,握住我的手腕,「你怎麼了?」
我呆呆的看著他。
他似乎見我沒事,鬆了口氣,然後將手中拎著的辣條交給我,「少吃一點,一會兒要吃飯了。」
「你不是不給我買嗎?」
少年的他,已經比我高出了一個半頭,我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仰的好辛苦。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不給你買,你不會自己偷著買?」
被說中心事,我有些心虛。
他拍了下我的腦袋。
「只能吃一袋,否則回去又要拉肚子。」
我乖乖點頭。
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我忽然看了他一眼,「慕北川,你現在對我其實挺好的。」
他奇怪的看我。
「魔怔了?」
我笑了笑。
「不,沒什麼,再見。」
他的臉在我面前慢慢變得模糊,我再也看不清他了。
就像是,在我的生命中慢慢消失。
我猛然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純白的世界。
這是……
醫院。
我緩緩轉頭,就慕北川站在我面前,目光定定地看著我,眼底似有擔憂與緊張一閃而過。
不。
一定是我的幻覺。
他怎麼可能會擔心我。
他可能巴不得我死的透透的。
想到這還是個夢,對他的畏懼頓時就散了些,我沒忍住埋怨,「你怎麼總是陰魂不散的,老出現在我面前,現在連我的夢,你都要來。」
說完,我閉上眼睛,等待再次甦醒。
睜開眼,慕北川還在。
……我再次閉上眼。
再睜開,人還在。
我的臉慢慢僵硬住了,「你,你是活的?」
慕北川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語氣幽幽:「不然呢,我是死的嗎?」
一想到剛才我說了什麼,我就有種再昏過去的衝動,這樣也許可以避免一下眼前的窘境。
「感覺如何?」
我驚訝抬眸,他竟然沒有怪我?
還詢問我的身體狀況。
被奪舍了?
不,不對。
昏迷之前的記憶回籠,那種在水下瀕臨死亡的感覺重新浮現,我的臉色都白了白。
隨即注意到他的狼狽。
向來服帖整齊的西裝皺皺巴巴,一絲不苟的頭髮有些散亂,一縷短髮掉在額前。
和往日的他截然不同。
「是你救了我?」
我嗓子嘶啞乾渴,難聽至極。
剛咽了下口水,他遞給我一杯水,還將我扶起來,在我身後放了一個軟軟的枕頭。
他身上那淺淡清冽的氣息剎那間靠近。
轉瞬又離去。
我實在是太渴了,連忙喝了幾口水,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目光又不由落在慕北川身上。
很奇怪。
他似乎褪去了往日的冷淡和鋒芒,整個人瞧著十分平和。
「慕鶯的事,我很抱歉,這次是她過分了。」
我面無表情的聽著,「我還以為,慕總這次依舊會為你妹妹辯護。」
他頓了頓,「她差點要了你的命。」
所以呢?
他因此而生氣了?
我覺得不是這樣,但原因也不是很重要,「我只想問問慕總,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