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川一半的身子藏在陰影中,口中叼著香菸,衣領松鬆散散的開著,不同於白日裡的禁慾冷漠,此時倒是多了幾分慵懶與隨意。
我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平靜無波的收回目光。
慕北川朝我們走過來,幽幽的看了一眼飛在空中的螢火蟲,目光又淡淡的落在我們身上。
「花前月下,很浪漫。」
分明是一句誇讚,我卻從這句話中聽到了濃濃的諷刺。
我懶得理他,給安旭冬使了個眼色。
安旭冬會意,「慕總,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他拉著我轉身就走。
我也迫切的想要離開此處,自然配合他的動作。
「見到我來,就要走?」
男人的聲音意味不明。
似乎是為此不滿,這個好像只是簡簡單單一句反問。
但無論如何,我們的腳步都停下了。
因為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
「是我打擾了你們的二人世界,還是兩位不想看到我?」
我拉了拉安旭冬的衣袖。
走不了了。
慕北川是跟我們合作的大客戶,我們兩個可得罪不起。
於是我恭敬的轉身。
「慕總,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抬頭。」
我愣了下,抬起頭。
但目光依舊沒有落在他身上。
慕北川上前一步,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愈發濃烈,但目光卻是咄咄逼人。
「不想見到我?還是不敢?」
「沒有。」
「沒有什麼?」
我有些煩躁,不明白他執著的追問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難不成他很在乎我的看法嗎?
別鬧了。
不可能的。
我不懷惡意的揣測,剛做完那種事情就跑來找我麻煩,難不成是過程並不順利?
還是……
他不行了?
人的動作總是跟想法一致,我心裡是這麼想的,目光就下意識的往下面瞥了一眼。
慕北川臉都黑了。
「你在看什麼?」
我連忙收斂神色,下一秒,安旭冬擋在了我面前。
望著他不算寬闊卻挺拔的背影,我心中不是不感動的。
「慕總,您別介意,歡歡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我們都有些累了。」
看著他護著我,慕北川眼中的諷刺愈發濃重。
目光越過他,直直看向我。
「手段見長,現在哄男人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我漲紅了臉,氣的。
「慕總,請你注意言辭!」
安旭冬也擰眉,「慕總,你是不是對我沒有什麼誤會?我和歡歡是男女朋友,我幫她說話是應該的。」
我看了眼安旭冬,最終還是咽下了解釋的話。
慕北川臉色更難看了,眼神更是冷若冰霜。
「你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心甘情願的被你利用,為你出頭,看來你現在的本事比三年前更厲害。」
這話里的侮辱,我無法視而不見。
正要反駁,安旭冬卻義正言辭道,「請你不要這樣說她,我們是正當交往,兩情正悅,不存在手段和利用,況且我們曾經是大學同學,就算沒有交往,我也願意維護她。」
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相信何歡,一直相信。」
那一刻,我心中是動容的。
三年前,面對我和陳畫,慕北川選擇了陳畫,而我還傻傻不知,三年後,面對我和慕北川。
安旭冬卻堂堂正正的維護我。
一陣風吹來,我連忙低下頭,不想讓人發現有些微紅的眼眶。
安旭冬帶著我離開了。
我們沒有去管慕北川的臉色,但我能夠察覺到,有一道陰冷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身後。
管他呢。
愛看就看吧!
我難得的想要任性一次,他用語言羞辱我,礙於身份,我不能還擊,但是卻可以離開。
安旭冬將我送到房間門口,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安慰我,其實我一點都不難受。
我笑了笑,「回去休息吧。」
安旭冬點點頭,「好。」
我回房間,發現地上有一灘水漬,水漬的源頭是衛生間,進入查看才知,衛生間的水管漏了。
照這個趨勢,這水很快就能漫到臥室里去。
於是我只好轉身出去,結果恰好遇見安旭冬。
「你還沒走?」
安旭冬道,「我看你進去之後,房門都沒有關,猜想是出了什麼事,就在門口等一下看看。」
「我房間的水管漏了,我去跟前台換一個房間。」
「好。」
可惜到了前台,卻得知莊園的房間都已經被訂滿了,現在無法更換,不過可以找工作人員給我修。
只是這修需要時間,而且也要拿新的水管過來。
我看了眼時間。
現在已經是晚上9:00,等修好差不多也要11點左右的樣子。
可我已經有些困了。
安旭冬一直陪在我身側,「不如我們換房間吧。」
「啊?」
他沒有理會我的疑惑,不由分說就拿著我的行李去了他的房間,我連忙跟上去。
「不用換的,等他們修好,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安旭冬動作很快,將行李拿出來,而我的行李被他放進臥室。
「你臉色不大好,是需要休息的,你先回去睡吧,我去等修理工,放心,我平時睡得比較晚,現在正好可以看看前輩發給我的資料。」
我看著他抱著筆記本電腦,臉上卻始終帶著溫和包容的笑。
心中一陣感動。
「我真的沒有關係,怎麼能把漏了水管的房間換給你呢?」
聽了我的拒絕,安旭冬不由分說,直接將我推進房間。
「行了行了,趕緊進去。」
我扒著門口,「可是他們修水管聲音也挺大的,你在房間裡也會很吵啊。」
「沒關係。」
他依舊是一臉不在意的樣子。
我抓住他的衣袖,「你留下來吧。」
安旭冬錯愕的看著我。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這句話有多麼容易引人誤會,連忙說道:「不是那個意思,反正我現在也不打算睡,還有工作沒有處理完,你可以在這裡看資料,等他們修好了你再回去!」
「原來是這樣……」安旭冬鬆了口氣,故意做出失落的樣子,「我還以為,歡歡你開竅了呢。」
我頓時有些尷尬。
「想什麼呢?」
竅肯定是早開了,只是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有那種事的。
「那你都盛情邀請了,我當然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進了房間,我正要關門,卻一抬頭看到站在走廊里的慕北川。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整個人安靜肅然的如同一座雕塑。
也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