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後悔的。」
他開著車,雙手握著方向盤,臉上帶著淡淡的釋然的解脫的笑意。
我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其實,柯美如的一往情深,單方面的糾纏,都讓安旭冬感到困擾吧。
人人都說女追男,隔層紗。
今天看來,也不盡然。
他揉了揉額頭,嘆氣,「怎麼說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她就喜歡跟在我後面,我們兩家的父母長輩也都教導我,要保護妹妹,我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他緩緩道來,說出了一些我不曾參與的過往。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起了別的心思。後來我有意隱瞞身份出去念大學,想要自己獨立自然,也不能再和以前的朋友聯繫,好在柯美如本來身體就不好,也不能經常跑出去,我這才得到了幾年清靜。」
直到大學畢業。
他進入公司工作,柯美如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開始頻繁的在他身邊出現。
「那會兒我和出現在我身邊的人都打過招呼,不讓他們泄露我的身份,否則這蜜蜜早就隱藏不住了。」
聽完安旭冬的話,我不由問道,「你就沒想過和她……」
平心而論,柯美如長得很漂亮,雖說性格有些蠻橫霸道,但那都是對待別人。
我注意過,她在安旭冬面前。就是一個有點小傲嬌,脾氣直率,有一說一的直腸子姑娘。
安旭冬抿了抿唇,「沒想過。」
「為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他當成妹妹,你要我去喜歡自己的妹妹嗎?」
「又沒有血緣關係……」
我嘟囔了一句,還在行駛中的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停下。
我沒有防備,差點一頭撞在擋風玻璃上!
幸好一隻手及時擋住我的額頭,這才避免腦袋開花。
「你幹嘛?」
我瞪向突然剎車的罪魁禍首。
他雙手緊握方向盤,「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說這樣的話,又或者你是想把我推給別人……」
天大的誤會。
我不過就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上那麼幾句而已……
「但是我不會喜歡她,訂婚宴上離開是我沒有考慮周到,我以為半小時內我能夠趕回來,可沒想到她死死拉著我的手,一定要我陪著進手術室,進去之後手機還出了問題。」
他語速很快,急切的解釋著。
「我當時之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離開的原因,就是不想你聽到之後產生誤會,我離開並不是因為我對她有什麼想法!」
「我知道。」
他的話戛然而止,「你信我?」
「我至少該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不會做出腳踏兩條船的事。」
他難以置信,又驚喜不已,激動的都快要語無倫次,「謝謝你,歡歡,你真的太好了……那你是不是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是現在就逼著你給我回答,如果你還生氣,你可以不理我的,打我罵我都行……」
沉默許久,我回了一句。
「讓我想想吧。」
「好好,你慢慢想,不著急,我有很多時間可以給你,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
一起走嗎……
我閉上眼睛,他就不再開口。
表面看上去我是睡著了,但其實內心一團亂糟。
他今天帶我去醫院,就已經能夠證明他所說是真的,就像我說的那樣,相信他的人品。
但那是另一回事。
訂婚宴上逃跑是事實,留下我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賓客也是事實,我嘴上說著不在意,可誰又能真的不在意別人指著你的脊梁骨議論?
而這樣的日子,我至少還要經歷很久很久,不用懷疑,我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如果不是師父臨時給出考核,讓大家在短時間內沒有時間再去談論我的事情,我都不敢想像我會在公司里遭遇什麼樣的事。
想讓我和他重新開始……我真的沒做好那個準備。
而且經過這些事情之後,我心底時常浮現出一個疑惑。
結婚生子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從小到大的經歷教會我什麼叫做堅強和獨立,勇敢與承擔,難道我費盡力氣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就是為了把自己嫁出去,把自己的一生都託付在別人手上嗎?
相夫教子,是我的夢想嗎?
我好像遺忘了什麼東西,每天都被生活追趕,忙忙碌碌,辛苦奔波,卻似乎忘了在最初,那個少女也曾給自己許下願望。
我想要什麼?
我想不起來了。
一天想不明白,我就一天不願意見到安旭冬,他倒也尊重我,沒有不停來找我。
但也時常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當然,這都不是問題,因為他總是能保持在一個合適的度,既不會讓我把他忘了,也不會讓我感到被糾纏,從而厭煩。
大多數時候,他都只是遠遠的看上我一眼,又或者在公司和我面對面打個招呼。
然後我們擦肩而過。
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有幾分是為了補償,又有幾分是真的想通,但對於我而言,我非常高興。
也非常喜歡這種相處模式。
不用考慮感情,不用心煩要不要重新訂婚,而公司同事也因為師傅安排的那個考核忙的腳不沾地。
議論的聲音也沒有聽見。
生活似乎回歸了平靜。
但平靜總是沒過多久會被打破,在我家門口看到安旭冬不稀奇,他隔三差五就來一趟。
有時候臉上會帶著傷。
第一次看見時還把我嚇了一跳,畢竟是安家小少爺,要真的在我家門口出了什麼事,我又怎麼和人家交代?
結果他告訴我。
那傷是他父親打的。
我頓時沉默。
既是家事,就沒有我插手的餘地。
後來他再帶著舊傷跑來找我,我也已經能做到習以為常。
但今天我卻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慕北川。
黑色長款風衣,勾勒出修長挺拔又高挑的身形,這人就像天生的衣架子。
穿什麼都很好看。
猶記得最初剛到我家時,給他穿父親的衣服,好在那會兒少年身形,父親又生的胖,勉強穿得下。
如果換成現在的他……
嗯,不敢想。
他也穿不進去。
況且家裡也沒有父親的衣服了。
我站在門裡,看著站在門外的他。
「有事嗎?」
「你說呢?」
他面色淡然,面無表情。
我心裡卻陣陣發苦。
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說要我給他送一份文件過去,是關於兩家公司合作的項目。
偏偏當時同事們都在忙碌,我實在找不到人可以替我又不願意見他,於是口頭答應。
但是根本沒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