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讓我感到苦惱的,並非安旭冬為什麼而逃跑。
而是我無法當機立斷。
聽完我的講述,蘇醫生難掩錯愕之色,「你跟他在一起是為了報恩?沒有一點男女之情嗎?」
我沉默著。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蘇醫生嘆了口氣,「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我茫然的看著她。
其實我從未想過愛情一事,安旭冬對我好,想和我在一起,恰好我也希望自己能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於是就答應了。
喜歡……
應該是有的。
畢竟他對我真的很好,我不可能單方面總是接受,也要付出,但……
要說深愛,也不至於。
我早已經告誡過自己,再也不要把自己沉浸在感情之中,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太過可怕。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對這段感情早有定論,我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要繼續一段感情應該是開始於你對他的喜歡,而不是報恩。」
蘇醫生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著想,也認真的把這句話聽進心裡。
「我明白。」
「其實根本就沒有報恩一說,他要幫你是他自願的,我不是說教導你做人忘恩負義,不信你去問問他,幫你到底是出於本心,還是希望得到回報。」
蘇醫生的話令我如同醍醐灌頂。
儘管因為訂婚的事,我現在和安旭冬鬧得很僵,但對他的人品,我依舊保持著信任。
他不是攜恩圖報的人。
「我會好好考慮的。」只是如今這只是我顧慮的一方面,我們之間的事已經變得太過複雜,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解決的。
蘇醫生想了想,「對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如果別人幫過你,你就要報恩,那當初給你奶奶調整到高級病房並且患了主治醫生的人,你是不是也要報恩?」
她望著我,眼神溫和。
「你有幾個你呀?你總不能每個人都以身相許吧。」
這話聽得我都迷糊了。
「當初給我奶奶患病房的人,難道不是安旭冬嗎?」
蘇醫生也愣了。
「當然不是啊,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你聽誰說的?安旭冬和你說的?」
「不是。」
我當時有問過新換的主治醫師,他說那人不想告訴我,說是要做好事不留名。
恰好後來我也試探過安旭冬,他並沒有否認……
再加上之前他也給我拿了給奶奶治病的特效藥,我順理成章的以為幫助我的人就是他。
現在我突然陷入回憶中。
難道不是他嗎?
蘇醫生說,「當然不是他啊,你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那到底是誰?」
「這個人當時還去參加了你的訂婚典禮呢。」
她這麼說,我更加一頭霧水,因為去參加訂婚典禮的人實在太多,安家交際廣闊,好友遍布,請來的賓客很多我都不認識。
但素不相識的人不會幫我。
交情不深的人也不會幫我。
這個人……
我的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身影。
「你知道他姓什麼嗎?」
「知道啊。」
只要問清楚,我就能知道幫我的人到底是誰,真相近在眼前,我卻忽然有些膽怯。
真的要問出來嗎??
知道這件事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如果真的是他,他為什麼幫我?幫過我之後又為什麼不說?這些都疑點重重。
知道和不知道又是兩回事,已經知道的我,沒有辦法再裝作不知情,看到他時也免不了要說一聲謝謝。
可他竟然不說,那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可就這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我心裡頭又不舒服。
要說這個世界上我最不願意欠誰的人情。
一定是他。
但我更不喜歡糊裡糊塗,最終還是問出口了,「是不是姓慕?」
「不是。」
蘇醫生的否認讓我提到嗓子眼的心驟然落回胸腔。
還好還好,不是他。
只是那一閃而逝的失落,被我深深的壓在心底深處。
「姓唐,據說是助理,我記得當時看見主任對他畢恭畢敬,我好奇啊,就偷偷去聽他們談話,這才知道,主任管他叫唐助理。」
唐!
我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
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我曾經在原來公司時大家一起團建時拍攝的。
恰好,當時慕北川和唐涿也在。
「是他嗎?」
拍攝設備是由慕氏集團提供,畫面高清,非常清晰,而慕北川作為公司老總,理所當然站在正前方c位。
唐涿作為他的助理,當然也要站在他身後的位置。
蘇醫生看了一眼,點頭。
「就是他,我當時對他印象深刻,他年紀看著不算大,長得好看,偏偏性格又有些冷,說話言簡意賅,倒是趁著我們主任像是一個小弟。」
她撇撇嘴,似乎很無語。
我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醫院主任我也有幸見過幾次,面容嚴肅,性格超級古板。
而且很兇。
尤其是對手底下的員工,真要訓斥起來毫不留情。
這樣一個上司面對別人卻突然露出諂媚的表情……
也難怪蘇醫生一直記到現在。
不過……
唐涿不會無緣無故的幫我,他的幫助是否來源於慕北川的受益?
我的心亂了。
「歡歡?你怎麼了?」
蘇醫生在我面前擺了擺手,臉上帶著一抹擔憂。
我強顏歡笑,「沒事,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急著回去,蘇醫生,那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們見面再聊。」
「好,你回去路上小心,記得幫我給你奶奶帶個好,要囑咐她,記得按時來醫院複查。」
「好。」
離開醫院後,我站在馬路上,突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回公司吧,八成是要面對安旭冬。
那傢伙固執起來,八頭牛拉不住。
可要是不回……
還有工作沒有處理完,我總不能明目張胆的曠工,就算有師父護著,也是不行的。
算了,回公司吧。
任何事情都沒有工作重要。
我正準備在路邊攔車,一輛熟悉的黑色車子緩緩行駛到我面前。
我心裡一沉。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才就跟蘇醫生說到慕北川,一轉眼的功夫,人就出現在我面前。
車門打開先是下了一雙長腿,接著穿著高定西服,身姿挺拔修長,面容俊美的男人下了車。
「你怎麼來醫院了?」
他一開口就是詢問。
只是他的語氣習慣的冷漠,聽起來不像關懷,更像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