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董擰眉,語重心長地說道,「小何啊,你這話是怎麼問的,什麼憑什麼,剛才不是說了嗎,因為你是組長,你就多擔待一下新人……」
「組長就該死嗎?」
韓董被我一句話懟了回去,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你看你這人,身為組長又是公司的元老,多承擔點責任,多帶帶新人,這怎麼了?」
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仿佛我是組長,我就活該要為陳畫擦屁股,為她承擔責任,為她背鍋。
可真的是這樣嗎?
「到底是因為我是組長,還是因為陳畫和慕總的關係?」
會議室里霎時間變得死寂,針落可聞。
我甚至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韓董反應過來一拍桌子,「何歡!你可不要亂說啊!咱們公司可沒有這種事情,今天的事兒純粹就是因為你是組長,你應該要比你的組員多負責一些事情,也只有你約束好自己,你才能約束好你手下的人!」
一大早就被陳畫嚇得不輕,後來ppt出問題,我又被迫無稿演講,回來還要三堂會審。
甚至被逼著承擔責任,認下和我沒有一點關係的錯誤。
這種種一切,均化作怒火在我心頭燃燒。
「如果是這樣,那這組長我是不是當的太窩囊了?組員犯錯就什麼責任都不用承擔,我來背鍋就行,韓董,這是我們公司里新添的規矩嗎?組長就是用來背鍋的嗎?」
「你!」
韓董被我氣得不輕,胸膛起伏。
一旁慕北川忽然開口,「看來你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當然!」
要懲罰我其實也沒什麼,可公司對員工的懲罰能有什麼,要麼是停職幾天,要麼就是扣工資。
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慕北川盯著我看了很久,淡淡地扯了下嘴角。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
話音未落。
會議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
安旭冬出現在門口,一臉緊張的看著我,「你沒事吧?」
這關懷讓我心中一暖。
「沒事。」
安旭冬這才放心,又看向韓董和慕北川,臉色嚴肅,「慕總,韓董,何組長自從來到公司一直盡心盡力,為公司獻犬馬之勞,這次組員犯錯,組長縱然有疏忽的責任,但不能全怪罪於她,就算何組長再厲害,也架不住有人拖後腿。」
這是第一次,我看到溫和有禮,進退有度的安旭冬,跟人據理力爭。
一旁的陳畫委委屈屈開口。
「安大哥,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在給何姐拖後腿嗎?」
安旭冬看了她一眼。
「我可沒這麼說。」
陳畫紅了眼圈,「安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今早拿錯了,我知道我這個人比較笨,也比較馬虎,我昨天還特意檢查過文件的……」
一滴晶瑩的淚水划過臉頰,落在地上。
我一愣。
這眼淚來的也太快了。
某人立刻就心疼了。
「有什麼好哭的,事情不是都已經圓滿解決了嗎?」
慕北川一開口,陳畫哭得更凶了。
什麼叫已經解決了?解決了還用在這裡討論給誰降罪嗎?
偏心也要有個度吧!
從前慕北川雖然高冷傲嬌,但在工作能力上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公私分明最令我欣賞。
如今……
我低下頭,微微冷笑,看來,那也不過是我的濾鏡而已。
「韓明,這件事你來處理。」
慕北川似乎已經不耐煩了,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的心剎那間涼了下來。
「何歡,還是剛才的懲罰,你就扣半個月工資吧,回頭項目成功,如果你表現好,我會考慮給你加回去。」
韓董發了話。
這是領導的常用話術。
今天說給你加回去,之後就戰術性選擇遺忘。
我雙手握拳,「憑什麼?」
「就憑你是這裡的員工,而我和韓明是你的上司。」
我的反駁惹怒了慕北川。
他將陳畫擋在身後,身上那令人難熬的壓迫感盡數給了我。
他黝黑冰冷的眼眸如尖刀。
「你說憑什麼?不接受?」
「那你可以辭職。」
「我憑什麼辭職?」他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拱起了我的怒火,頭腦發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
「如果今天做錯事的是別人,慕總還會屈尊降貴來這裡興師問罪嗎?不就是想給你心上人脫罪嗎?」
慕北川臉色冷若冰霜。
「你再說一遍。」
「說多少遍又能怎樣?」我仰著頭,宛若一個不敗的戰士,「你對你心上人的特殊和偏愛,全公司都知道,今天部門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是她的錯,你們偏偏要懲罰我,難道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公私不分嗎?」
「何歡!」
天之驕子慕北川,恐怕從來都沒有聽到別人這樣頂撞過他。
我心裡只覺得爽快。
「扣工資可以,就像你所說,我在這裡工作,是這裡的員工,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句話我懂,但是要我承認錯是我犯的,絕不可能!」
他想給陳畫撐腰,可以。
那就讓全公司看著,他慕北川是如何以權壓人,欺凌弱小的。
說完,我一口氣跑出了公司。
安旭冬緊追在後面,關心道,「歡歡,你沒事吧?」
我喘著粗氣,搖搖頭。
怎麼會沒事,只是不想在別人面前露出半分脆弱而已。
「你回去吧,我出去走走,等平息一下心情就回來。」
「你……」
安旭冬欲言又止,最後卻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很厲害,沒做錯。」
我眼圈一熱,差點落下眼淚來,一個人在會議室里和他們據理力爭,這是孤軍奮戰。
然而此時忽然有人說了這句話。
這種鼓勵讓我感動。
「謝謝你。」
說是出去,可我不知道該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裡。
坐上一輛車,司機問我。
「去哪兒?」
我望著窗外,很久很久,回了一句。
「老城區。」
……
眼前是還沒有拆遷的老房子。
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慕北川的地方。
在他還是少年時,因意外走丟,來到了我家,住了一陣子。
也就是那時,我喜歡上了那個如冰雪般剔透又沉默寡言的少年。
那份喜歡是那樣純粹。
那時的我,什麼貪婪越僭越的念頭都沒有過,這是一心一意的喜歡他,小心翼翼的藏著自己的心事。
直到他離開。
那份少女心事被我藏在心底,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他。
我又再次遇到了他。
開始了一段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