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可能是我。
我的確去過海邊,但並沒有人在海邊為我畫過畫。
如果是陌生人,也一定會在畫畫之前來徵求我的意見,這是畫家們獨有的規矩和禮貌。
也許只是一個跟我很像的女孩。
我將畫展上的畫看了個七七八八,但因為囊中羞澀,沒有買畫,過了個眼癮就準備回去了。
路過館長辦公室,聽到了一個聲音。
「您真的要把這幅畫永久贈予我們?上次您不是還說這幅畫只賞不賣,這幅畫的意境真的很好,如果您真的打算贈予我們,那你不會後悔吧?」
「不會。」
這是,慕北川的聲音。
「那太好了,如果您之後還有這樣的畫,請一定要拿到我們這兒來,我保證會給您放在最好的展覽位置。」
慕北川沒有說話。
只有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喋喋不休。
我雖然好奇他們說的是哪幅畫,但看他們似乎不打算明言,好奇心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臨走時恰好路過長廊,不可避免的再度看到了那幅背影。
不知為何,我有片刻的失神。
最後看了那幅畫一眼,轉身離開。
……
旅遊當天,我收拾行李,將很久都沒用的一個黑色背包翻了出來。
說起來,這背包有些年頭了。
還是我大學時候買的,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些舊了,但質量很好,每次我出去旅遊或工作出差,都喜歡背著它。
裝上三四件衣服完全足夠,而且背在身後也不算重,比行李箱省事許多。
出門時我聽到奶奶叫我,下意識回頭。
「天氣炎熱,記得帶防曬霜,另外包里要放一把傘。」
奶奶拿過一把傘放到我包的側邊。
嘴裡絮絮叨叨的。
「雖然不知道國外的天氣怎麼樣,但是戴上了有備無患,淋雨容易感冒,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記得給奶奶打視頻電話,還要記得報平安。」
奶奶的話,我都一一記在心裡。
好不容易將奶奶哄回屋裡,一轉身背包刮在了門把手上。
從包里掉出一個東西。
那是一條手鍊。
這條手鍊的出現瞬間將我的回憶拉到了大學時期。
這是慕北川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當然人家沒有說過是定情信物,是我們剛交往時他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剛戀愛的少女,總是腦子約等於沒有。
什麼東西都能被賦予特殊的意義,自作多情,單純到令人發笑。
這條手鍊價值200塊,對於還沒有回到慕家的慕北川而言,這已經是他能夠買給我最貴的禮物了。
那時的他就很有天賦,在同年級的人都還在享受青春,揮霍青春時,他就已經依靠自己在大學學到的知識開始賺錢。
賺到第一桶金,我們開始交往。
那時的我真的蠢的無可救藥,自以為賺到第一桶金的日子無比特殊,第一天交往的日子也很特殊。
可其實對於慕北川而言,這些事情都不算重要。
也許他早就已經忘了。
忘了那時有多麼高興,忘了那時將手鍊遞給我時的眼神。
那是我第一次,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完全不屬於他的情緒。
——熱切。
我因此激動了好幾天。
這條手鍊後來跟著我經歷許多事,哪怕我們已經分手,相隔千里,也不曾被丟掉。
最開始分手的那段日子,我就是憑藉著這條手鍊,無數次的回望過去,壓下那些分離的痛苦。
慢慢熬過來的。
最後這條手鍊就很少出現在我面前,如果不是今天忽然從包里掉出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它了。
好手鍊經過了幾年的時光,早已變得陳舊,失去了閃耀的光輝,它被賦予的意義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歡歡!」
聽到這個熟悉溫潤的聲音,我的動作快于思想。
轉身的一剎那,將手背在身後。
「旭冬。」
安旭冬同樣背著一個背包,不過他的背包是白色的,「我來接你,你都收拾好了嗎?」
我點點頭。
指尖顫了顫,看著安旭冬臉上歡樂欣喜的神情,指尖緩緩鬆開。
手鍊掉在垃圾桶上,發出輕微聲響。
聲音輕微到,即便是在寂靜的走廊內也不會被人察覺。
「走吧。」
安旭冬被我招呼著,並未察覺異樣。
踏出樓宇門的那一刻,他牽住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
似乎是怕我掙脫。
就連抓著我的手也是若即若離,好像只要我稍有抗拒的動作,他就會立刻收回手去。
我心中輕輕嘆息。
反握住他的手。
他嘴角微揚,眉眼溫潤。
「走吧,歡歡。」
「嗯。」
……
經過兩個小時,飛機平安落地,我和安旭冬都神采奕奕,直到在機場碰見了兩個不速之客。
慕北川和陳畫。
他一如既往的冷然淡漠,俊美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身旁的陳畫倒是眉眼含笑,臉蛋紅撲撲的,嬌俏可愛。
兩人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人,男人手中拎著兩個行李箱,一黑一粉。
是誰的,不言而喻。
趁著兩人沒有看見我們,我試圖拉著安旭冬離開。
結果剛一轉身,陳畫歡喜的聲音驟然響起。
「何姐!」
我閉上眼睛。
陳畫已經拉著慕北川跑到我們面前,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我們。
「哇,之前聽你們說要出去旅遊,沒想到你們第一個來的城市就是這裡,這也太巧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
是挺巧的。
如果不是之前在生日宴會上我們並沒有說要去哪裡旅遊,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刻意製造巧合。
「這座城市有許多我們平時見不到的名勝古蹟,這次既然大家都來到這兒,不如一起行動?」
她很熱情。
似乎看不出我的冷淡。
我不說話,慕北川也不吭聲,就陳畫一個人興致勃勃的規劃著名。
氣氛逐漸變得尷尬。
最後還是安旭冬搭了話,「我們還有別的事情,恐怕這次不行,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陳畫頓時無比失落。
安旭冬去叫車,不想我跟著出去被曬到,就讓我在出口等待。
陳畫忽然捂住肚子,「我去一趟洗手間,北川,你在這等我。」
慕北川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走,此處頓時就只剩下我們兩個。
氣氛說不出的尷尬。
我琢磨著,還是去找安旭冬,反正就這一會兒功夫,也曬不壞。
慕北川忽然做了一個動作。